冬兒的聲音自門外傳來，“顏薰兒今天並不在這裏。”

    顏薰兒在屋裏也是聽到了冬兒的話，眉頭一皺，卻是不動聲色的起身，把劍還用著那塊藏青色布包裹好，放回原處。

    冬兒的聲音在此傳來，“不行，你不能進去，顏薰兒是不會見你的。”

    卻是梨門被一撞而開，顏薰兒還是淡淡的看向門的方向，趙小檀連忙跑到了顏薰兒的麵前，冬兒還是沒有攔住她。

    而趙小檀卻是沒有發現，門外正好有一人，自打趙小檀進了沉香樓，便一路跟著她，跟著她直到看她進了沉香樓的三殿。

    在門口看了一下，這人便轉身離開了。

    離開的此人，去尋到了剛見完顏薰兒的三王爺弘陌焱，在他耳旁低語了幾句……

    顏薰兒坐著，直直地看向趙小檀進來。

    冬兒趕緊跟緊了，隨著趙小檀一路小跑到顏薰兒的麵前。

    搶先在趙小檀前開口道，“我都說了，顏薰兒姑娘是不願見你的，非得是不聽，闖也要硬闖進來。”

    冬兒說這話，瞪著趙小檀，沒有一句好臉色。

    顏薰兒也不說話，就隻是看著現在她麵前的趙小檀。

    她此刻看起來並不狼狽。

    然而隻有趙小檀自己知道，她想起來要來向顏薰兒求助。

    雖然極然不情願來找顏薰兒，趙小檀還是在傷心了一陣之後，便喚來丫鬟為她梳妝打扮。

    她的樣子太過狼狽，頭發淩亂，今日臉上精致的妝容也早已經哭花，衣衫在跪在地上時已經盡數落在地上，也是沾染上了灰塵。

    說是丫鬟幫著她拾掇，趙小檀卻是被在被丫鬟的牽領下，洗漱打扮，換了套幹淨的衣裳。

    冬兒這才拽了趙小檀的衣袖，把她往著外麵拽去，“走，出去，姑娘不想見你，你看不出來嗎？”

    趙小檀卻是就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任憑冬兒拽著她，也是賴在此處不走。

    顏薰兒也不出聲，不再看向趙小檀了，而是端起眼前的一盞茶，慢慢品著茶。

    冬兒眼看也是拽不動趙小檀，有一絲惱了，“你還賴在這做什麽？你忘記了你曾是如何同著姑娘發誓的，你得了這張貌美的臉，到真真以為這臉就是你的了嗎？拿著這張臉轉臉便去勾搭上了公子哥，就跑了，如今有難處了，便是想起姑娘來了，到這裏來尋姑娘。”

    其實冬兒並不知道裴川的事，隻是如今看趙小檀這副樣子，一副垂頭喪氣，確實像是遇到了什麽難處，不難猜出。

    冬兒越說越生氣。

    而趙小檀趁著冬兒數落她的功夫，突然朝著顏薰兒的方向跑來，“撲通”一聲，跪在了顏薰兒的腳邊了。

    顏薰兒也不看趙小檀，也不說話。

    冬兒忙上前，便要拉趙小檀起來，“你如今這樣子是要什麽，你難不成還要逼著姑娘幫你不成。”

    趙小檀也不說話，自打她來到這沉香樓，她來之前都已經作好了這樣的準備，她想過顏薰兒可能會不見她，可能會趕她走，卻是沒想到，顏薰兒就坐在凳子上看著她，看著她在此，竟是一言不發……

    顏薰兒放下杯盞，對著冬兒喚了一聲冬兒，“冬兒，你先下去吧。”

    想起了什麽，又接著對冬兒說，“明日你準備些花果茶來，備在我房裏。”

    冬兒張了張口，想要說些什麽，卻還是什麽都沒有說，應了一聲是，走向門外。

    臨走前還怒目瞪了趙小檀一眼，走到門口，輕輕合上門。

    冬兒走了之後，趙小檀還在顏薰兒腳邊跪著，顏薰兒不開口，她便一直在那裏跪著。

    顏薰兒倒是安心的喝著她的茶。

    而一旁的夙止，他雖是不知道怎麽一回事，但是眼前跪著的這個女人，與他沒有任何關係，他更是管不著了，自然也不會開口。

    就這樣，三人也無話說。

    在趙小檀感到雙腿都快要跪的麻木的時候，顏薰兒開口了，“你那麽驕傲的一個人，極愛麵子的剛烈女子，沒想到今日竟然會如此的求著我。我真是沒想到。”

    “我也沒有想到。”趙小檀自嘲般的笑了笑。

    顏薰兒冷冷的看向趙小檀，“怎麽，想把我手中的另半枚蠱求走嗎？”

    趙小檀卻是不說話了。

    過了良久，她才開口道，“顏薰兒，你有沒有過愛上一個人？”

    “你有沒有過同我一般，這麽愛上過一個人。”

    “他對著我笑的時候，我就覺著滿心歡喜，我每日隻要見到他，就會開心到雀躍。”

    “即使，我知道，你說的對，你說的都對。他最初愛上的，不過是我的容顏罷了，所以我才會如此這般的在乎著我這張臉，可是，他日日夜夜的說著愛我，他愛我。”

    “但是阿，顏薰兒，你卻是體會不到這種心情——看見他躺在床上，一動不動也不醒來的時候，我倒是寧願，倒下去的人是我。”

    顏薰兒喝著茶，倒是聽完了趙小檀斷斷續續的講完了這番話。

    不曾出聲打斷了她一下。

    講這些話的時候，趙小檀的眼淚都沒有停下，可以說，自打她來到這沉香樓，她就一直淚流不止。

    待她說完，顏薰兒才是開口，“說吧，你今日來尋我，是想央著我什麽事？”怎麽一個兩個都跑來向她問有沒有愛過一個人，南芫如此問過她，趙小檀也如此問過她。

    南芫問她時，是想求她幫了自己心上人，如今趙小檀問她時，是為了求她救了自己的心上人。

    她們都是這樣的愛上著一個人，從前一個個的性格剛烈的女子，求到她的麵前，求著她相幫。

    趙小檀顧不上擦掉臉上的淚，“顏薰兒，我請你——不，我求你，”趙小檀望向顏薰兒，可是眼眶裏蘊含的熱淚卻是遮住了她的視線，她隻看到了一圈的水霧，看不真切，“幫我種一個續命蠱。”

    顏薰兒卻是看趙小檀，看得仔細，“哦？續命蠱。”

    “你打算以何代價來換？”顏薰兒清冷的聲音傳入了趙小檀的耳中，“再答應我，你會一直待在沉香樓裏，以此為代價，換著一個續命蠱。”

    顏薰兒突然話鋒一轉，“然後，再尋著機會，一聲不吭的離開這裏，和你的情郎私定終身去。”

    顏薰兒看著趙小檀，笑著，竟是笑出了聲來。

    脆耳的聲音回蕩在房間裏，傳向趙小檀的耳朵裏。

    顏薰兒清冷的聲音傳入進趙小檀的耳朵中，趙小檀的心，此刻就像是剛從地窖裏拿出來一般，冰涼。

    趙小檀卻是止不住的流眼淚。顏薰兒也不出聲安慰，她本就不擅長安慰旁人。更何況，她也沒必要去安慰趙小檀。

    顏薰兒低下頭看向趙小檀的臉，“我上次便是說過，左右不過半枚蠱而已，我也不是很在意，上次我便同你說了，看在咱們也相處了一場的份上，送給你罷了。”

    “你也不必一直在此對我跪著，起身吧。”

    隻是這話說的趙小檀跪在地上身子一震，生怕顏薰兒接下來會說出來兩人如今已是兩不相幹的話來。

    趙小檀依舊跪在顏薰兒腳下，不曾起身站起來。

    顏薰兒收回眼神，不在看著趙小檀，而是眼光飄向遠處。

    她要跪，便自己跪著好了，難道還要顏薰兒央著求著讓她起身嗎。

    “要想種蠱可以，你想以何代價換？”

    趙小檀聽了顏薰兒的話，這才抬頭，又似是驚喜的看著顏薰兒，“姑娘說，是當以何代價？”

    顏薰兒的眼神，慢慢又回到趙小檀的身上，“以命換命，代價便是你二十年的壽命，你可願意？”

    趙小檀接著流下了眼淚，淚水止不住，卻是喜極而泣。

    連連點頭道，“好，願意。”

    顏薰兒再次開口讓她起身，這次趙小檀倒是才起身。

    隻是，跪著說話的功夫，時間有些久，趙小檀起身的時候，一個沒站穩，差點要向前栽去。

    自打裴川早上出了事，到現在，可是滴水未進。還是來找顏薰兒之前，丫鬟端來了廚房做的膳食。她隻匆匆吃了兩口，便連忙克製了一下自己的情緒，這才匆匆出門，趕來見顏薰兒。

    顏薰兒輕輕頷首。給足了趙小檀時間，讓她整理心情，並不催促她。

    轉頭看向一旁的夙止，目光含笑，“夙止，你出去等我可好？”

    夙止點了點頭，這便起身，向房門方向走。

    顏薰兒喚夙止的時候，趙小檀下意識的抬了頭看向顏薰兒身邊的夙止，隻是剛才一直在跪著，也隻顧著流眼淚，並未打量。

    隻知道顏薰兒旁邊還有一人，想必也是極為親近，顏薰兒才不避開他。

    這會才看仔細了夙止的臉。一襲紅衣。

    此人是當日夜晚在集市的那個人……

    趙小檀的眼睛突然瞪大，卻又在顏薰兒回過頭時恢複了原狀。

    待夙止走出了房門，顏薰兒回頭看向趙小檀時，便又換上了一貫的清冷麵孔。

    “隨我來吧。”顏薰兒淡淡出聲。接著隻顧起身先行。趙小檀緊跟其後。

    顏薰兒自顧自地打頭往前走著，屏風後的那條梯道又顯現在眼前，熟悉的沁香立刻傳入鼻間，出了黑暗，就來到了與剛才一模一樣的房間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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