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趙小檀進了及府，目光向上，停留在了府在“及府”二字的匾額上，這才轉身離去，身影消失在黑暗之中。

    趙小檀一進了及府，便趕去裴川身邊，坐在裴川的塌前，守著裴川。

    趙小檀雙手拉著裴川的手，輕輕撫摸，直到丫鬟前來提醒趙小檀歇息，她也是遣退了丫鬟。

    她今夜，倒是清醒的很。

    遣退了屋裏服侍的丫鬟，隻留了她同裴川兩個人在屋中。

    她拉著裴川的手，一直看著裴川，等著裴川醒來，生怕她錯過了。

    顏薰兒一想言出必諾，自然是不會騙她。

    趙小檀一直盯著裴川的臉看，直到天快要亮的時候，才抱著裴川的手睡在了裴川躺著的塌前。

    天亮起，一縷陽光透過了窗，照進了屋子裏，照在了裴川睡著的塌上，照在了睡在踏上的裴川的臉上。

    裴川感覺到了陽光的照耀，睜開了眼。

    剛睜開眼，覺得有些刺眼。

    習慣性的伸手想要遮擋一下，手卻是被一旁正在睡著的趙小檀壓在頭下。

    手一動，正睡著的趙小檀便醒了，一睜開眼看到塌上的裴川醒來了，趙小檀立馬打起來了精神。

    撲向了裴川的懷裏，“你醒了，你終於醒了。”

    裴川被趙小檀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跳，定了神後，卻也是拍了拍趙小檀的背。

    裴川邊拍著趙小檀，邊說著，“我做了一個好長的夢。”

    趙小檀這才從裴川的懷裏抽身出來，“你餓不餓，我這去吩咐她們準備早膳。”

    裴川點了點頭，趙小檀這才起身，走出房在，一路上用手帕擦著眼淚，卻是喜極而泣。

    趙小檀走後，裴川坐了起來。

    思緒飄向了遠處。想著他做的那一個很長的夢。

    他沒有告訴趙小檀，他做了一個怎樣的夢。

    他夢到他正在一條路上走，四處皆是白色的煙霧。雲煙繚繞，他看不見路兩旁的一切，路兩旁也是煙。

    隻能看清前麵短距離的那段路，再往更遠處看去，也是一片煙霧。每每向前走去，回頭往後看一眼，身後也是茫茫一片白煙。

    每走一步，便不能回頭。

    裴川隻好一路向前走去，可是這條路偏偏又看不到盡頭。

    裴川一直走啊，向前走，走的覺得唇焦口燥，卻還是向前走著。

    不知道走了多久，裴川終於隱約看到有一個人站在前方。

    裴川連忙加快了步子，朝著那人站著的位置走去。

    還未等裴川走到那人跟前，那人便開口喚裴川，“相公。”

    裴川一驚，停住了腳步，這聲音是葉……葉榮香？

    突然周身的煙霧開始消散了，眼前的的人越來越看的真切了。

    待到煙霧差不多散盡的時候，裴川這才看清葉榮香——

    一頭銀發，滿臉褶皺，盡顯老態。

    葉榮香緩緩開口，“你終於來了，相公。”

    “我等了你好久啊。”一說話，葉榮香臉上的褶皺皺作一團。

    裴川站在原地，似是被驚到了。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葉榮香卻是緩緩的抬起了她的胳膊，抬並不高，隻是抬到了半空中，朝著裴川招手，“快來啊，相公。”

    裴川卻還是站在原地，雙腿就像是灌了鉛似的，怎麽也提不起步子往前走一步。

    煙霧散盡之時，天空之中突然下起了雨。

    滴滴點點落在地上，裴川一低頭，卻看到腳邊的地上，竟然是有了斑斑血跡，雨水滴落在臉上，在身上，裴川抬起手往臉上抹了一把，把手收回眼前，卻看到，從臉上擦下的，手上的，竟然都是紅色的。

    是血雨，天上竟然下起了血雨……

    而前麵的葉榮香卻是一直衝著裴川揮手，喚著裴川相公，喚著他快來……

    久久未從這個夢裏回過神來，趙小檀喚了裴川好幾聲，裴川才是回過神，便看到趙小檀已是為他布置好了早膳。

    趙小檀來到裴川的身旁，扶著他下了榻，拿了毛巾來給他擦拭了臉和手，這才拿起桌子上的筷子遞給了裴川。

    眼前的菜倒是清淡，都是些青菜豆腐的，卻是也做的別致，趙小檀自己也拿起了桌子上的另一雙筷子，夾了菜放進裴川的碗裏，對著裴川輕聲說道，“你剛醒，一天都沒吃東西，先吃一些清淡的。”

    裴川任著趙小檀給他碗裏夾菜，對著趙小檀溫柔的說，“別光顧著給我夾，你也吃吧。”裴川看著趙小檀，趙小檀的臉上略顯疲憊，自然是衣衫不解的在裴川床前等著他。

    趙小檀連連應聲好，手上還是停不下來給裴川夾菜的動作。裴川笑著，連連又從碗裏夾起來吃到嘴裏，也拿起來筷子，給趙小檀也夾了菜放入碗中，“你也吃，這兩天你倒是累壞了。”

    兩人互相溫存著的功夫，便是用完了早膳。

    用過早膳後，裴川在桌子旁坐著喝著茶，趙小檀就坐在他的身旁，看著他。趙小檀心想著，裴川能夠醒過來，真好，顏薰兒昨日夜裏問她是否會後悔。

    可是，莫說是二十年，就算是三十年四十年，她能看到這個男人坐在她的身旁，陪著她用膳，看著他喝茶，便是知足了。

    而裴川卻並不知道趙小檀此刻心中所想，他隻是喝著茶，接著陷入剛才的事情，想著那個奇怪的夢。

    待裴川把杯子裏的茶飲用了大半時，突然起身，昨日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未做，今天得接著去做。

    便對著趙小檀柔聲說道，“我出門一趟，昨日要做的事還未來的及做，你不必等我用午膳了。”

    趙小檀卻是看著裴川，說道，“你今日才醒，不如先歇上一歇，下午再去吧。”

    裴川卻是匆匆的對趙小檀說著，“事情急促，我已經無事了，很快就會回來。”說罷，走到趙小檀的身邊，在趙小檀的額頭上落下淺淺一吻，便出門而去。

    及府的馬車裏，裴川還在想著那個夢，那個有著葉榮香的夢，不禁有些煩躁，此事竟然變得有些麻煩了。

    而且他昨日卻還因為昏倒，已經是耽擱了一天。

    坐在馬車中的裴川，他身上常年佩戴的那塊玉，今日還掛在身上，與平日裏並無兩樣。直到馬夫出聲喚裴川，“老爺，到了。”

    裴川這才走出馬車，看著眼前的“焱王府”，抬腳走進了府中。

    裴川抬腳走入焱王府中，入了焱王府，便輕車熟路的朝著焱王府的書房走去。

    入府，也顧不上欣賞著焱王府的精致。

    一路向書房走去，走到書房門口，喚來一個書童去向焱王爺通報一下。

    而書童對著裴川行了禮，聽了裴川的話，也不動身去通告弘陌焱，而是對著裴川斯斯文文的說道，“及大人，王爺今日並不在府中，還請及大人改日再來。”

    裴川聽了之後，眉頭一皺，神色微變，說道，“我真的找王爺有急事，勞煩你去通報一聲吧。”

    書童還是在和裴川解釋道，王爺今日不在府中，讓裴川改日再來。

    “及大人莫要為難於我，我隻是這焱王府中一個小小的書童罷了，我們也是聽命於王爺做事。”書童麵色變了變，對著裴川說道。

    既然好言相勸他不聽，那他便隻好擺出焱王府的架子了。

    書童並不是府中普通的家仆，奴隸，而是可以如此代表著焱王府。

    裴川眉頭一直皺著，卻是趁著書童正在和他說著話的功夫，直接向著書房方向闖了過去。

    一旁的書童沒有想到，裴川竟然會突然往著三王爺的書房裏闖，沒想到這裴川竟然倒是如此的膽大。

    書童連忙在裴川的身後，連聲大喊，“及大人！”然後連忙跟著裴川跑在身後。

    可是書童畢竟瘦弱，平日裏也不曾做過什麽重活，力氣也不足裴川，追也卻是追不上跑在前頭的裴川。

    書童還在喊著“及大人”的時候，裴川已經是跑到了書房門口。

    裴川站在書房門口，推門而入，一進書房，卻是看到了三王爺正在書房裏，立在書桌旁邊，正氣定神閑的手握毛筆，練著字。

    皇上近日說他心不夠清淨，那他便待在這王府多練練字，修養身心。

    三王爺的書房倒是有雅致，晨曦透過窗花斜照入內，桌椅擺放有序不染絲毫塵埃，案上的茶杯此時正騰騰冒著熱氣。

    弘陌焱身旁的，還是他常日裏每每帶在身邊的丫鬟——琉璃。屋子裏也沒有其他服侍的人，隻有琉璃站在桌子前為弘陌焱研著磨。

    裴川進來之後，弘陌焱連眼皮都不抬一下，不看裴川一眼，隻顧著低頭練字，也不出口說一句話。

    一旁的琉璃卻是微微的抬了頭看了眼突然闖入書房的裴川，手上研磨的動作不停。

    書童跟著裴川一起進到了書房之中，書房內三王爺正在專心致誌練著字，書童口中聲聲稱著王爺不在，如今裴川卻是明明白白地看到三王爺正在此書房裏，書童的臉上一臉窘態。

    弘陌焱也不理會這些人，隻顧低頭安心寫著他的字。

    琉璃卻是抬頭，也不為難沒有攔住裴川進來的書童，讓他先自行下去。

    書童像是得了特赦一般，連忙走出了書房，把書房的門又關上，守在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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