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摯的這話，說的是斷斷續續。

    “一定能把燈點亮。”言摯看著自己手中的香簽，還是喃喃道。

    顏薰兒看著眼前的這個男人，此刻，他的眼淚，和他那慌亂的語氣，慌亂德話語一般，慌亂的在他的臉上流下來。

    卻是顧不得擦拭。

    言摯此番的這個樣子，倒是像是比方才，來時更加要傷心百倍千倍。

    若是一開始，就知道白冬雨要是無救，言摯也隻是一陣一直傷心。

    可是如今，明明是知道，有法子，可以救下白冬雨的性命，有法相救而卻是不能相救。

    言摯在這短短的一刻鍾之間，經曆了大喜大悲。

    人生，經不起大喜大悲。

    顏薰兒輕輕的歎了一口氣，輕到除了顏薰兒，都沒有察覺的到。

    眼前的言摯，此刻隻顧著傷心，更是聽不到了。

    顏薰兒對著言摯說了一句，“公子，請自便吧。”

    便是打算先是出了這間房。

    言摯還停在原地，看著手中的香簽，一會又看著桌子上的那盞燈。

    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完全沒有意識到，顏薰兒已經是準備離開了。待言摯反應過來的時候，顏薰兒已經是向前走了好幾步。言摯連忙大步跟上顏薰兒，跟著顏薰兒，又回到了自己剛開時的那一間房中。

    顏薰兒也不理會言摯，走到窗邊一看，外麵的雨，下的更大了，時不時還傳來陣陣雷聲。

    言摯懇求著顏薰兒，“顏薰兒姑娘，隻要你為我種下這枚蠱，隻要你救活冬雨，你要我做什麽事情，都可以。”

    顏薰兒卻是淡淡的笑著，看向言摯，“我又能讓你做些什麽事呢？這外頭的雨也是越下越大了，公子還是早些回去吧。”

    言摯此刻覺得，顏薰兒這話，倒像是比外麵吹著的風，還要刺骨幾分。

    還是待著不動，“姑娘，我就在此等著，等到你同意為我種蠱。”

    顏薰兒冷冷的瞥了眼前的人一眼，“公子若是願意在此等著，那便等著吧。不過，我倒是要安歇了，公子你待在這裏，怕是有些不妥。”

    言摯接著出口，“我在外麵，等到姑娘同意為止。”

    “公子自便。”從顏薰兒的話語中，聽不出太多的情緒。

    本就與顏薰兒不相幹的事，也不是顏薰兒不願相幫言摯，相反，顏薰兒此次，倒是挺想為這言摯種上一蠱。

    可是，言摯的玉骨燈並沒有點亮，那顏薰兒便是不會，為言摯種蠱。

    既然言摯願意在此處等著，那就讓他自己在此等著好了。顏薰兒一時竟是覺得好笑，她在這沉香樓待了這麽久，求著她種蠱的人也是不在少數，倒是頭一次見到這樣的人。

    是想要著以此來威脅她，還是要討的顏薰兒的同情，顏薰兒也是沒有心情考慮這些。便是打算喚來夙止進來屋中，二人歇息。

    言摯聽了此話，便是出了門去，不再打擾著顏薰兒。走出門後，言摯還回過身來，為顏薰兒關上了房門。

    在這樣一個雷雨交加的夜晚，為了應對這場暴雨，家家戶戶的人都躲在屋裏，不曾出門。就連平日裏，連夜間也是熱鬧非凡的集市之上，也基本找不出幾個人影。

    就算是找尋得到人影，那也是正撐著傘，快步向前走去的人。

    也隻有這沉香樓，卻是燈火通明，依舊與往日一般，今夜如同著昨夜，昨夜如同著往夜，日日夜夜如此，歌舞升平……

    隻是，沉香樓的三殿門前，卻是跪在地上一個人。

    閃電飛閃而過，瞬間照亮了他的臉。

    瘦骨嶙峋的身軀，跪在地上，一襲長衫早已經濕透，但是，他卻是像渾然不知一般，還在地上跪著，跪著。

    隻求顏薰兒，能夠為他種下一蠱。

    “轟隆”一聲，又是一陣雷響……

    伴著雷聲，男子的身邊似乎也傳來了輕聲呢喃的聲音，“冬雨……”

    暴雨從昨晚開始下起，下了整整一夜，閃電聲、雷聲、大雨聲也是響了一個晚上。早上打開窗戶一看，路上已經是滿是積水。

    今日，顏薰兒倒是難得的起來的早些。

    今日清晨，並沒有被一些不速之客打擾了清淨，也沒有冬兒站在房門外不停的敲著房門，喚著顏薰兒起床，顏薰兒就如此難得的沒有貪戀床榻，起的早了些。

    醒來，睜開眼看，已是天亮，閉上眼，卻也是沒有了一絲睡意，便是起身穿了衣服，起來了。

    顏薰兒醒來時候，夙止聽到了顏薰兒起身的動靜，便也是要跟著起身，可是卻是被一旁的顏薰兒笑著製止了，“你再多睡上一會罷，我已是沒了困意，去到外麵換換口氣也好。”

    “你安心睡著吧，待一會兒，我自會來喚你起床的。”顏薰兒笑意盈盈的為夙止掩好被子，一隻手撫到了夙止的臉上，撫上了夙止的雙眼。

    依著顏薰兒的話，在顏薰兒的手撫上了夙止的眼上，夙止便是閉上了他的雙眼。

    顏薰兒見著如此，便是輕輕的又為夙止掩了被角，看著夙止的臉，一時發愣。

    突然覺得，眼前的這情形，格外的熟悉。

    似曾相識，像是曾經在何時，如此發生過一般。

    顏薰兒輕輕的推了門出去，走到了屋外，站著眺目遠望。

    雨有些停了，天空透明得看不到一絲雲彩，天藍藍，藍得讓人心醉，太陽散出一道道惹人喜愛的金色光芒。

    清晨，月光熹微，春雨綿綿，雨絲飄飄洋洋的下著。

    雨絲細細的，像一根根細絲，像一根根銀針，又像一根根晶亮的銀絲，閃閃發光。

    隻是，這雨絲太過於細，若不是細看的話，倒是也是看不出，此刻天空之中正在下著雨。

    剛淋過雨的樹，樹葉上的灰塵也被雨水洗刷的幹淨，樹葉綠油油的，像一片片亮晶晶的翡翠。

    顏薰兒抬頭大致的環望四周，已經是不見那人的身影了，想他大概是走了。

    昨夜，在言摯轉身離開顏薰兒的房門後，顏薰兒便是喚了夙止進來房中，二人簡單梳洗了一番，便是躺下安歇了。隻是這言摯，出去後，便是

    走了也好，那言摯，如此強留在此處，不過也是徒勞無益。若是他能想明白，早些離去，也是好的。

    隻有言摯留在沉香樓中的雨傘，證明他曾來過這裏。

    顏薰兒望著那個雨傘，突然就想起來了，昨日夜間，言摯出著房門時，背過身去的時候，正好給顏薰兒看到的，那一片衣衫盡濕的背……

    顏薰兒來回走了兩步，呼吸著，這被雨水清洗過後的空氣。

    空氣無比的新鮮，沁人心脾。這樣的好天氣，不出城外走一走，真是浪費極了。

    顏薰兒如此想著，倒是突然來了雅興，想著出去城外走一走，確實不錯。

    這樣想著，顏薰兒便是進了屋中，本欲準備喚醒夙止來。

    走進屋中一看，顏薰兒這才看到，原來夙止已經醒了，正坐在床榻之上，像是一直等著顏薰兒回來。

    顏薰兒見夙止如此情態，不禁覺得十分好笑，夙止此刻的模樣，十分的像一個小娘子，此刻正在等著外頭的丈夫回來。

    顏薰兒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突然有這樣的想法，但是越想越覺得好笑，不禁失聲笑出了聲來。

    一旁的夙止，見顏薰兒竟然是笑出了聲來，很是不解。伸出手來，摸了摸自己的臉，以為自己的臉上是不是有什麽奇怪的東西。

    可是摸了一通之後，夙止覺得，自己的臉上，並沒有什麽奇怪的東西。錚錚的看著顏薰兒再笑，手還停在自己的臉上並未拿下來。

    顏薰兒見到夙止如此動作這般模樣，隻是笑的更開心了，也不曾出聲向夙止做什麽解釋。

    便是拉起了夙止來，為夙止穿上了衣衫。

    夙止在這待了這麽久的日子裏，顏薰兒就像是習慣了夙止的存在，每日清晨，都是起來為夙止穿上衣衫。

    為夙止穿好衣衫後，顏薰兒站在夙止的麵前，嘴角蔓延著笑意，“夙止，我們去城外吧。”

    夙止雖然是不解顏薰兒為何再笑，可是見顏薰兒不說，他便是也不再繼續追問了。

    望著眼前笑盈盈的人，夙止輕輕的點了點頭。

    顏薰兒望著夙止，一直笑著，輕輕的笑著，還偶爾笑出了聲來。

    夙止覺得有些奇怪，顏薰兒一直待人也都是冷冷的，可是顏薰兒待他來，確實是不錯。偶爾待他也算得上努力的熱情了。

    自打他被顏薰兒在集市之上，無意中買下之後，似乎是從來都沒有見過顏薰兒如此開懷的大笑過。

    不過，平日裏的顏薰兒，太過於寡言寡語，倒是顯得清冷，格外生疏，如今這般的模樣，才倒是符合顏薰兒這樣的年紀。

    兩人簡單了用了早膳，稍作歇息，顏薰兒是準備差了冬兒去找一輛馬車來，好載著顏薰兒和夙止去到城外。

    夙止卻是拽住顏薰兒的衣袖，製止了顏薰兒。

    顏薰兒見夙止如此，便也停下了讓冬兒去找馬車，雖是不解，卻是還是先依著夙止如此做。

    夙止看向顏薰兒，搖了搖頭，望著顏薰兒，“不坐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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