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二十一 罪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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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枕月單手負背,立身站在風竹麵前,方才的一出戲,將風竹的靈魂都要嚇出來,哭的已然上氣不接下氣,這個年輕的和尚,在花枕月的麵前不堪一擊,隻需要稍微用一些手段,他便已藏不住心中的秘密,而那悲戚的哭聲,已經不能夠讓花枕月生出半點的同情之心,麵對著這個和尚,她的耐心正在慢慢的耗盡。
    風竹哭了半晌,抬起手臂,用袖子擦去臉上的淚水,開口言道:“我本是一個孤兒,師父在河邊將我撿起來,養育我,照顧我,教我讀書識字,當他知道我擁有一雙陰陽眼,能可看到普通人類所看不到的東西的時候,又教我如何控製這種力量,使之不傷害自身,還能幫助他人,但是,也因為這雙眼睛,讓我犯下了不可饒恕的罪過。”
    花枕月單手負背,屈指輕敲,耳中聽得風竹之言,也不多話,緩緩的在風竹之前的蒲團之上盤膝坐下,這怕是個挺長的故事,花枕月並不想要站著聽,她想要坐著聽完,唐醉影等人見她如此,也在兩旁坐下,大殿之內的蒲團不夠用,鍾鼓與任無憂便直接坐在了地板上,平日裏時常露宿山野之間,這一點點的簡陋,實在不算什麽。
    風竹喘了口氣,接著往下說:“酆都城之內,隻有這一間寺廟,平日裏的時候,城中居民想要拜佛,必定往酆都寺而來,這其中就有玉子,玉子生的美麗,且溫柔和善,禮佛之心,更勝其他,每次來拜佛,都會捐贈大量的錢財,也會尋師父講經問道,師父忙不開的時候,便是由我來給玉子講經,年紀相仿,又是少年之人,心中烈火,控製不住,便背離了佛祖,生了私情。”
    這倒也是正常,人有七情六欲,麵對美麗的姑娘,又是時時見麵,心中起波瀾,也是情理當中,何況,這個孤苦無依,生活清貧的寺中的年輕的和尚呢。
    風竹緩了一口氣,似乎在回憶著什麽,臉上露出痛苦的神情,過了半晌,方又再次開口:“我們情絮暗生,一來一往之間,終究是擋不住誘惑,做出了苟且之事,這一次之後,便一發不可收拾,我想要請師父準許我還俗,迎娶玉子,可是,玉子的父母卻堅決不允,甚至來寺中將師父毒打了一頓,師父自此一病不起,病終之時,告誡我要守護酆都寺,萬不可離開,否則,將有大禍,我不敢不從,卻也思念玉子,隻是,等我反應過來,一切都太晚了,玉子的父母已經將她許配給了旁人,立時便要將她遠嫁。”
    花枕月安靜的聽著這個故事,待聽到這裏之後,微微歎了一聲,雙目閉了一下,複又睜開,說:“我去藥鋪之時,隻見到了玉子同她的仆人,並未見到旁人,而玉子也是姑娘家打扮,並未嫁做人婦。”
    風竹坐在那裏,麵上無半點血色,就好似一個病入膏肓之人一般,連說話都是有氣無力,聽得花枕月之言,風竹的麵上就更加的難看,半晌之後,方才再次開口:“那是因為,在玉子出嫁之前,玉子的父母忽然病重,僅僅三天的時間,便雙雙去世,玉子借口要為父母守孝三年,不做婚嫁,然而,又有誰能等得了三年,對方尋了個由頭,便退婚了,自那以後,城中之人皆言,是玉子命硬,克死了父母,也就再無人敢上門迎娶,自此斷了這姻緣。”
    任無憂好奇的問了一句:“什麽病,這麽嚴重,三天就沒了,而且,他們不是開藥鋪,懂醫術的麽,若是有什麽隱疾,當也會有所察覺,斷然不會這麽快就去了,這其中,可是有什麽隱情,還是有什麽陰謀,玉子姑娘他們,是不是有什麽仇人啊?”
    “能有什麽仇人。”鍾鼓雙眸垂下,淡淡的說了一句:“不想嫁人,就是最大的仇人。”
    風竹豁然抬頭,看了一眼鍾鼓,然而,鍾鼓卻是理也不理他一下,風竹便又將頭垂了下去,聲音低沉:“為了阻止這一場婚姻,玉子用盡了各種辦法,但是,她的父母鐵了心的要將玉子嫁去旁的地方,不準玉子再與我有任何的關係,萬般無奈之下,悲慘的事情,也就這樣發生了。”
    這一語將眾人嚇了一跳,天涯瞪大了眼睛,說:“竟然連親生的父母,都不放過嗎,這也太過喪心病狂了。”
    花枕月卻是一聲冷笑,說:“哪裏就是親生的父母了,風止此前之言,你可是忘了,玉子非人,她是半魔之人,人與魔是兩個種族,不可通婚,玉子既然是半魔之人,那就說明,她已經被魔所侵蝕,原來的玉子,怕是已經早就死了,而與風竹互通情誼之人,也非是玉子,普通人家的女孩,是不會與外麵的男子單獨相會的,她既然這樣做了,當是事先就有圖謀,隻不過,風竹並不知曉。”
    風竹驚訝的看著花枕月,開口問道:“除妖人,你為何知曉這些,這裏麵的事情,除了師父,我並未向他人提及,一直以來,藏於心中,不敢有半分的顯露,而你,卻好像是一直都在旁觀一般,知曉這其中所有的事情,為什麽,你是怎麽知道的。”
    花枕月應聲而答:“這還需要旁人告知麽,隻需要稍微想一想,便已知曉,你一個窮和尚,除了長得尚過得去之外,又有什麽可取之處,你言玉子每次來,必定捐贈大量銀錢,出身富貴人家的女孩,什麽樣的人見不到,對你一個無父無母,又來曆不明的和尚如此上心,不覺得奇怪麽,之所以這樣,定是有所圖謀的,我若是沒有猜錯,她所圖謀的東西,當就是那個東西吧!”
    說到這裏,花枕月抬手一指,她所指的地方正是佛珠之手,而佛祖的手上所存放著的是一顆明珠,一顆傳說鎮壓這魔王之魂的明珠。
    風竹沉聲一歎,輕輕的點了點頭,說:“是,除妖人所猜測的半點不假,玉子一直以來都想要那顆明珠,然而,她沒有辦法動那顆明珠,我遵循著師父的教誨,不敢輕易挪動,我的心中雖然愛慕者玉子,卻也知曉,天下安定才是我最應該守護的東西,一直以來,我的心中備受煎熬,惶惶不安,不知該如何是好。”
    花枕月微微搖了搖頭,說:“雖然是為情所困,但是,終究是心中還存了一點善念,知曉什麽該做,什麽不該做,也守住了最後的底線,這怕是你唯一的可取之處,罷了,看你也是痛苦,再多言,就要撞柱而亡了,我且再問你,你是如何發現玉子是半魔之人的,除了這顆明珠之外,她還想要做些什麽,是你知道的,既然都已經說了這麽多了,那就全都說了吧,這故事,我還想要繼續聽下去。”
    故事還沒講完,不能講一半,既然是講故事,那就要全部都講完,對於隻講一半就不往下繼續講的人,這是不道德的,不能吊人的胃口,而對於愛聽故事的花枕月更是如此,她勢必要將故事聽完才行。
    風竹幾乎已經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坐在那裏,全身都是蜷縮起來的,頭低低的垂著,寬鬆的袈裟披在他的身上,仿佛下一刻就會脫落下去一般,僧袍已經很久,邊緣都是毛邊,可以看得出來,他生活的確實很清貧,而拜佛的香客捐贈的香油錢,他也沒有拿來給自己享樂,或者,在犯了色戒之後,他一直生活在痛苦和悔恨當中,已經不是以一個人或者,而是一具沒有靈魂的走肉了。
    過了許久,風竹方才繼續往下訴說:“在我有玉子第一次之後,我便知曉了她的身份,因為我這雙眼睛的緣故,我能可看到她身上的不同之處,魔氣環繞之下,玉子的身上散發著我無法抵擋的魅力,我便因此而深陷其中,無法自拔,為了保護玉子,我不敢將這件事情與旁人講,一直將它放在心中,指望能永遠的將秘密守住,然而,我越是想要守住,越是不安,尤其是,當玉子向我所要明珠之後,我便知道,這秘密早晚有一天會大白於天下,再也無法守住。”
    花枕月接了一句:“更加沒有想到的是,這個秘密現在被我知道了,那麽,我且在問你,你可知道玉子身上的半魔是從哪裏來的,她有同你講過麽?”
    風竹搖頭言道:“我並不知曉,此前曾多番詢問,但是,玉子都閉口不言,再問,便很生氣,我便再也不敢問了。”
    用情至深之人,總是很容易便被人拿捏住的,何況這風竹和尚並不經驗,整個人,整顆心,都掛在玉子的身上,自然是那玉子說什麽,便是什麽,早已沒有了反抗的力氣,說來可憐,可悲,去也可恨。
    花枕月微微點了點頭,說:“如此,我便知曉了。”
    “除妖人!”
    風竹和尚忽然身體前傾,跪倒在花枕月的麵前,雙目之中盡是懇求神色,一個頭磕在地上,“咚”的一聲,聽的人心裏都是一顫,風竹開口言道:“除妖人,玉子她必定有難言之隱,請除妖人看在上天有好生之德的份上,饒她一命,我願意以自身的性命,換得玉子的生機,求求你,求求你!”
    說著話,風竹如同瘋了一般,不停的磕頭,“咚咚咚”的聲音,震得大殿都在跟著晃動一般,花枕月雙眸垂下,輕輕的搖了搖頭:“你的性命都不一定能留得住,又哪裏能換旁人的性命,何況……”
    話未說完,一道邪氣從外麵隻從大雄寶殿,那道邪氣如同刀子一般,奔那上麵的如來佛祖之像而去,而就在這股邪氣即將衝到佛祖麵前之時,鍾鼓卻是一個縱身,將邪氣擋了下來,沉聲開口:“妖魔鬼怪,也敢在佛祖麵前造次,獲得不耐煩了麽?”
    聲音未了,邪氣從四麵八方侵襲上來,這一座大雄寶殿,已然被圍得水泄不通,一場惡戰即將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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