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心中的毒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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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然了,”半夏柔聲說道,“完全沒必要。”

    路大安嘟囔著轉過身去。

    斑仔、追風和疤臉走上前來向路大安問候。他們的問候不像狗兒一般諂媚,而是一種平等自重的互相致意。子恒能感覺到他們之間在交流。

    燃燒的眼睛。痛楚。

    心中的毒牙。死亡。

    心中的毒牙。仇恨!

    子恒知道它們在說誰——混沌妖皇。它們在述說他的夢。它們的夢。

    三匹大狸力出發前去探路時,子恒不禁打了個冷戰。現在是半夏在騎杏姑,他走在她的身邊。路大安一如往常在前頭邁著平穩的大步帶路。

    因為那些夢境的詭異,子恒不願意想起自己的夢。他本以為,那些狸力使他的夢境變得安全。但是,這種安全並未完整。

    “接受。全心全意。你仍然在抗拒。隻有你全心全意地接受它們,你的夢境才能真正安全。”

    子恒把狸力逐出腦海,然後,吃驚地眨了眨眼。他不知道自己原來可以這樣做。於是,他決定再也不讓它們進來。甚至在夢裏也不讓嗎?子恒覺得自己開始分不清這些想法究竟是他自己的,還是它們的。

    半夏的脖子上還戴著平措送給她的綠鬆石珠鏈,頭發上插著一支長著鮮紅葉子的小樹枝,那是另一個白虎夷年輕人的禮物。子恒知道,那個平措肯定試圖說服她留下來跟遊民一起。他很欣慰看到她沒有答應,不過,他也希望她不要那樣喜愛地撥弄那串珠子。

    終於,他忍不住問道“你跟虎夷人方在一起時,不是在跳舞,就是在跟白~瑪依密談,你們倆究竟在說什麽?”

    “白~瑪依隻是在告訴我一些怎樣做好女人的建議而已。”半夏心不在焉地回答。

    子恒失聲大笑,她眯起眼睛凶惡地瞪了他一眼,可他沒能發現。

    “建議!沒有人告訴我們怎麽當男人。我們就是男人,站著撒尿還用學嗎?”

    “這,”半夏回答,“也許就是你們男人做得這麽爛的緣故。”前麵,路大安大聲笑了。

    而在另一邊,湘兒正看著河流的前方嘖嘖稱奇,目之所及,白橋在陽光下熠熠生輝,奪人二目。這倒是真開了眼界了,她一邊想,一邊看了看騎在前麵的退魔師和鬼子母。又是一樁怪事,但這兩個人甚至沒有留意它。

    於是,她恨下決心,當著這兩人的麵時,她絕對不大驚小怪地看那座橋。她想,如果他們看到我像個鄉巴佬一樣小題大做,一定會嘲笑我。就這樣,三個人默默地朝著那神話一般的白橋騎去。

    打從湘兒在碧水岸邊找到純熙夫人和孔陽、跟著他們離開曆下城的那個清晨到現在,她和鬼子母們之間沒有真正地交談過。當然,她們有一些對話,隻是湘兒覺得那都不是真正的交流,她們之間沒有達成任何共識。

    比如,有幾次純熙夫人試圖說服她到嘉榮去。嘉榮城。她覺得自己會去的,如果有需要,她會去,會接受她們的訓練,但是,決不是為了這個鬼子母所以為的理由。

    如果純熙夫人給半夏和那些男孩帶來傷害,那麽,她會去的有時候,她會不由自主地想到,究竟一個禁魘婆可以使用紫霄碧氣做些什麽,她自己可以做些什麽。每一次,當她發現自己在想這些事時,憤怒之火總是立刻把這些想法燒得一幹二淨。紫霄碧氣是可怕的力量,她不喜歡使用它。除非,情勢逼得她迫不得已。

    那個正邪難辯的女人隻肯跟她談帶她去嘉榮訓練的事。並不是她想知道的那些事,可是純熙夫人什麽都不肯告訴她!

    “你打算怎麽找他們?”她記得自己曾經這麽問道。

    “誠如我之前所言,”純熙夫人頭也不回地回答道,“當我離那兩個拿過我銀錁子的男孩足夠近時,我就會感覺到。”

    也許是因為,這不是湘兒第一次問這個問題了,然而這個鬼子母的聲音就像一池死水。不論湘兒這股強風怎麽吹,都沒有一絲波紋,這樣一來每一次都令禁魘婆怒火中燒。湘兒憤怒地瞪著她的背影,她知道鬼子母肯定能感覺到自己憤怒的目光,隻是假裝若無其事而已。

    “時間過得越久,我就必須靠得越近,但是,我會感覺到的。至於另一個還帶著銀錁子的,隻要他帶著它,就算他到了天涯海角的盡頭,我也能找到他。”

    “可是找到然後呢?你找到他們後又如之奈何,鬼子母?”湘兒無論如何也不會相信這個鬼子母如果沒有任何企圖,還會如此熱心地尋找他們,難道單純是保護這些村裏的大男孩?

    “去嘉榮,禁魘婆。”

    “嘉榮,嘉榮。你就會說這個。”

    “我開始覺得禁魘婆,你在嘉榮要接受的訓練裏,將會包括學習如何控製你的脾氣。如果你任由情緒失控,是無法使用紫霄碧氣的。”湘兒張口要說話,但是鬼子母們不給她機會,“對了,孔陽,我得跟你談談。”兩個人把頭湊到一起,將滿臉怒容的湘兒晾在一邊。

    其實,湘兒每次發現自己怒形於色時,也很生自己的氣。她很討厭這個狡猾的鬼子母要麽把她的問題巧妙地叉開,鬼了母的話裏到處是陷阱,一不小心就會上當。要不然,就是對她的叫喊置之不理,直到她自己安靜下來為止。每次她無法控製怒火時,就會覺得自己像一個被女事會的婦女們發現在做蠢事的女孩兒。這種感覺是湘兒在思堯村時極少遇到的,而純熙夫人臉上平靜的微笑隻會令她覺得更糟糕。

    如果有辦法把這個女人支開就好了,男人沒這麽多心眼。隻有孔陽一個會好辦些,想到這裏,她忽然無緣無故地臉紅了,趕緊告訴自己,這是因為一個退魔師足夠為她打點旅途上一切必須的事務可是,他和鬼子母是兩位一體的。

    而且,比起純熙夫人,往往孔陽更令她生氣。她自己也不明白,他怎麽會這麽容易惹自己生氣。他很少說話有時候一天也說不上十來個字,而且,對於純熙夫人和她之間的那些討論,他從來都不插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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