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二章 歡迎儀式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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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令公鬼顫抖著朝那扇通往安全之門擠去,再顧不上自己撞到誰了。

    姥姥的,隻是你自己的心理作用而已。她甚至不知道你是誰。至少是還不知道。姥姥的,如果她真的知道,自己不願意去想如果她真的知道自己是誰、自己是什麽人會發生什麽事,又或者她最終得知之後會發生什麽事。

    令公鬼甚至猜想,她跟塔頂上麵的那陣怪風不知是否有關,因為鬼子母們是可以做出那樣的事的。當他推開那扇門,走過去,使勁把它關上,把歡迎的呼聲都阻隔在外庭之後,他放心地舒了一口氣。

    這裏跟其他地方一樣空蕩蕩,他隻管向前衝。衝過一個中心有個小泰山石敢當的院子,穿過另一道回廊,出去就是一個鋪了石板的馬廄院子。鴻運來馬廄利用衛所的城牆而建,既高又長,在衛所內側這邊開著很大的窗戶,馬匹都養在二樓。馬廄對麵的鍛鐵場靜悄悄的,蹄鐵匠和他的助手們都看歡迎儀式去了。

    在馬廄的寬大門前,臉上皮膚像皮革一般的馬廄老板胡三迎了上來深深施一禮,用手先撫額頭再拱了拱手,說道“我誠心誠意為您服務,大人。您需要什麽服務,大人?”跟武士們的頂髻不同,胡三的發型像一個倒扣在頭上的鴉青色大碗。

    令公鬼歎道“第一百次告訴你,胡三老哥,我不是大人。”

    “如大人所願。”馬廄老板這次的施禮更深了。

    其實,是他的名字與孔陽的相似之處引起了這個問題。令公鬼。孔陽——負琴生。對於孔陽來說,按照鄴城的習慣,這個名字容易引起與王位的聯想,所以,雖然他自己從來不怎麽提這名字,畢竟標誌著他是個王。對於令公鬼來說,盡管他聽說很久以前,在錫城不叫錫城的時候,負琴生的意思是某人之子,但現在它隻不過是他名字的一部分。可是,海門通衛所裏的一些仆人卻根據它認定孔陽也是個王,或者至少是個王子。

    孔陽對此否認過無數次,其結果卻隻是把自己降級為大人。至少,他自己認為是降級了,實際上,就算是對著師左次大人,他也從來沒見過仆人們鞠這麽多的躬和如此誠惶誠恐。

    “我想給什伐赤上鞍,胡三。”令公鬼知道,跟胡三說自己去上鞍是沒用的,胡三決不會肯讓他弄髒手。“我打算花幾天時間遊覽一下衛所四周的鄉村。”令公鬼心想自己隻要能騎上那匹高大的紅棕馬兒,幾天之後他就能到達雅礱江,或者越過邊界到達萊蕪府。到時候,她們再也找不到我了。

    胡三的施禮幾乎把自己對折起來。“請原諒我,大人,”他嘶啞著嗓門輕聲道歉,“請一定原諒我,胡三無法遵命。”

    尷尬的令公鬼漲紅著臉,焦慮地朝四周張望了一圈視線所及,沒有別人,然後他一把抓住胡三的肩膀把他拉直。就算他無法阻止胡三和一些仆人這樣對他,至少他可以阻止其他人看見。“為什麽,胡三?胡三,看著我,求你啦。為什麽不行?”

    “這是命令,我的大人,”胡三回答,仍然輕聲輕氣的,眼睛不停地往下看。他不是害怕,而是因為無法完成令公鬼的要求而感到羞恥。郯城人看待羞恥就相當於其他人民看待盜賊一般。“任何馬匹都不能離開這個馬廄,直到有新的命令為止。衛所中的其他馬廄也一樣,大人。”

    令公鬼張開口,想告訴他這沒有關係,結果卻隻能舔舔嘴唇“任何馬廄的任何馬匹都不能離開?”

    “是的,我的大人。這是沒多久之前才下達的命令。就是一盞茶的工夫之前。”胡三的聲音恢複了一點氣力,“所有城門也都已經關閉,大人。所有人都得經過批準才可以進來或者出去。我還聽說,連城裏的巡邏隊也不行。”

    令公鬼艱難地咽了咽口水,卻無法放鬆緊緊攥住的喉嚨。“胡三,這個命令,是師左次大人下的嗎?”

    “當然是了,大人。還能有誰?當然了,師左次大人並沒有直接對我宣布這個命令,甚至沒有直接對那個把命令轉達給我的人宣布,但是大人,海門通裏麵除了他還有誰能下達這種命令呢?”

    還能有誰?衛所鍾樓上麵最大的大鍾發出了宏亮的鍾聲,令公鬼被嚇得跳了起來。衛所中的其他鍾鈴隨即群起響應,然後,城裏其他的鍾鈴也紛紛響起。

    “請恕小人大膽,”馬夫在一片振蕩鍾聲中大聲喊道,“大人您一定非常高興。”

    令公鬼不得不提高嗓門喊著問道“高興?為啥?”

    “歡迎儀式結束了啊,大人,”胡三指著鍾樓,“丹景玉座現在要召見大人您和您的朋友們了。”

    胡三話音未落,令公鬼轉身就逃。他隻來得及看了一眼胡三臉上的驚訝表情,就跑出了院子。他可沒空理會胡三怎麽想,心想她現在一定已經派人來找我了。

    令公鬼並沒有跑多遠,離開馬廄,轉了一個屋角,就慢下腳步,裝出不慌不忙的隨意樣子,朝便門走去。拱形的便門牢牢關著,它的大小剛好夠讓兩個漢子騎著馬並轡而出,不過,跟外麵城牆上的所有門一樣,包著寬闊的黑鐵皮,用一根粗厚的門閂牢牢閂著。門前站著兩個守衛,戴著普通的圓錐頭盔和盔甲,背上背著長劍,身上的金色曳撒胸前配著重明鳥標誌。

    令公鬼勉強認得其中一人,名叫言昭,從臉罩的鐵片之間可以看到他黝黑的臉上有一道與黑水修羅戰鬥留下的白色三角形箭疤。當他看到令公鬼的時候,咧嘴笑了,臉上的皺紋擠在一起。

    “願你平安喜樂,令公鬼。”一片鍾聲中,言昭幾乎是扯著嗓子在喊,“你打算用那把東西去打扁兔子的腦殼,還是堅持說那是一把弓?”另一個守衛挪了挪步子,往門前靠近了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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