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九章 意誌要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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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阿琳家的路還沒走完一半,湘兒就看到一個又高又瘦的女人邁著大步從草地另一邊朝著客棧走去,用一根粗柳鞭抽打著雜草葉。雖然她很瘦,卻透露出一種鐵絲般的韌勁,嘴唇流露出剛毅。南宮其琛快步跟在她的身邊。

    “這是梅姐。”四鳳把湘兒拉到兩座村屋之間,低著聲音像是生怕草地對麵的女人聽見,“我就知道他會去找她。”某種感覺使湘兒回頭看去。在她身後,兩座屋子之間,是一道閃著白光的拱門。出路隻會出現一次。意誌要堅定。

    四鳳輕聲驚叫。“她看到我們了。老天保佑,她朝這邊走來了!”

    草地對麵的高個子女人已經轉過身,留下南宮其琛猶猶豫豫地站在原地。梅姐的臉上沒有絲毫猶豫。她走得很慢,似乎認為對方沒有逃走的希望,每走一步,臉上殘忍的微笑愈加燦爛。

    四鳳拉拉湘兒的袖子。“我們得逃走。我們得躲起來。湘兒,來啊。南宮其琛肯定已經告訴她你是誰了。任何人即使隻是跟你說說話都會招來她的怨恨。”銀色拱門拉扯著湘兒的目光。出路!湘兒搖搖頭,竭力回想。眼前,這不是真的。她看看四鳳,徹底的恐慌扭曲了她的麵容。你需要堅定的意誌才能幸存。

    “求求你,湘兒。她已經看到我跟你一起了。她看到我了!求求你,湘兒!”梅姐走得更近,已經避無可避。我的鄉親父老。拱門在閃爍。出路。這不是真的。

    湘兒抽噎一聲,四鳳的手中掙脫手臂,跳入銀色光芒。

    四鳳的尖叫緊追著她。“看在老往日的份上,湘兒,救救我!救救我!”光芒包圍了她。

    湘兒跌跌撞撞地走出拱門,目光呆滯,幾乎沒意識到身邊的房間或者鬼子母們。四鳳最後的呼喊仍然在她的耳中回蕩。冷水突然澆在她的頭上時,她連抖都沒抖。

    你已經洗脫虛假的驕傲。

    你已經洗脫虛假的野心。

    你來到我們跟前,身心已被洗滌,恢複純淨。卿月盟鬼子母們退開之後,璐瑤安夫人上前挽住湘兒的手臂。

    湘兒嚇了一跳,然後看清是誰。她的雙手一把拽住璐瑤安夫人裙子的領口。“告訴我,那些事不是真的。告訴我!”

    “很糟糕嗎?”璐瑤安夫人把她的手解開,似乎對這種反應司空見慣,“更糟糕的總是在後頭,第三扇門是最糟糕的。”

    “我丟下了我的朋友我丟下了我的鄉親我把他們丟在黑團龍淵,自己回來了。求求你,你都不知道有多可怕,這不要是真的。我沒有——真的——我一定要跟純熙夫人算帳。我一定要!”

    “裏麵永遠都有一些不回來的理由,一些阻止你回來的事情,或者,讓你分心的事情。這個特玉樞寶版用你自己的意識為你編織陷阱,編得又密又牢,比镔鐵還堅固,比毒藥更致命。這就是為什麽我們用它來作測試。你想成為鬼子母的意願必須比世上的其他任何事情都強烈,強得足以讓你勇麵一切、無牽無掛地戰鬥,去爭取。巫鬼道不能接受辦不到這一點的人。這是我們的要求。”

    “你們的要求真多。”湘兒瞪著第三扇拱門,跟著紅發鬼子母朝它走去。第三扇門是最糟糕的。“我害怕。”她輕聲說道。“有什麽事能比我剛才做的事情更糟糕?”

    “很好,”璐瑤安夫人說道,“你想當鬼子母們,想引導紫霄碧氣,任何人都應該心懷敬畏地追求這個目標。恐懼會讓你保持警惕;警惕能讓你活下去。”

    她把湘兒的臉轉向拱門,但沒有立刻後退。“沒有人會強迫你第三次進去,孩子。”

    湘兒舔舔嘴唇“如果我拒絕,你會把我趕出巫鬼道,永遠不讓我回來。”

    璐瑤安夫人點點頭“這是最糟糕的結果。”璐瑤安夫人又點點頭。

    湘兒深吸一口氣“我準備好了。”

    “第三次,”璐瑤安夫人正式地頌道,“是未來。出路隻會出現一次。意誌要堅定。”湘兒衝進第三扇拱門。

    她笑著,在山坡上高及膝蓋的牧草之中奔跑,各色野花織成一張彩色地毯,蝴蝶從花中飛起形成彩雲如漩渦一般。牧場邊緣處,她的灰毛母馬緊張地跺著腳,韁繩隨之搖擺,湘兒不再奔跑,免得再驚嚇它。有些蝴蝶落在她的裙子上,落在刺繡花朵上和珍珠上,或者在她披散在肩上的頭發裏的玉髓和月亮石周圍飛舞。

    山下,千湖散布在鄴城城中,映照著白雲掃過北鬥參七塔,妙音鳥旗幟在塔頂的雲霧中飄揚。城市裏有無數個花園,但是她更喜歡這個山坡上的野花園。出路隻會出現一次。

    意誌要堅定。

    馬蹄聲傳來,她轉過身。

    孔陽,鄴城之王,從軍馬背上一躍而下,在蝴蝶之中笑著朝她漫步而來。他的臉是那麽剛毅,但是對她的微笑軟化了石頭的棱角。

    他走上來,把她抱起來親吻,讓她嚇了一跳。有那麽一會兒,她摟著他,回吻他,迷失其中。她的腳離地一寸懸在空中,可她不在乎。

    忽然,她用力推他,臉向後躲開。“不要,”她更用力了,“放手,放下我。”

    他迷惑地把她往下放,讓她腳著地;她向後退開。“不要這樣,”她說道,“我不要對付這種事。任何事都可以,除了這個。求你了,讓我再次麵對百公吧。”

    記憶如漩渦攪動。百公?她不知道這個念頭從何而來。記憶傾斜扭曲,碎片移動著就像洪水中的碎冰。她抓扒著那些碎片,想找到可以支撐自己的東西。

    “你沒事吧,我的湘兒?”孔陽擔心地問道。

    “別那樣喊我!我不是你的女人。我不能嫁給你!”她吃驚地看著他仰起頭來哈哈大笑。

    “你說我們沒有成親的話可能會讓我們的孩子難過的呀,夫人呐。你怎麽不是我的愛人?我沒有其他愛人,以後也不會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