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六十七章 我不要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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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拋棄他!”男孩跳起身,不小心踢翻了凳子。“謝鐵嘴,他是他娘的太乙雷聲應化天尊?至少,他和純熙夫人都這樣說。也許他真的是。他能導引真氣,他有那把看上去像是琉璃做成的他娘的劍。還有讖語!我不懂這些。但我知道,除非變得像那些晉城人一樣瘋狂,否則我才不想留下。”

    馬鳴停了一下,又道“你不認為……你不認為現在是純熙夫人用手段把我留在這裏的吧,對不對?用紫霄碧氣?”

    “我不相信她能這麽做。”謝鐵嘴緩緩地說。他對鬼子母有相當多的了解,足以讓他大致清楚自己還有哪些不知道的。他認為自己在這一點的判斷上是對的。

    馬鳴用手指撫過自己的頭發,“謝鐵嘴,我一直都想離開,但……我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幾乎就像某些事注定要發生。某些…很重要的事,就是這樣。就像是我知道在端午節,一定會有煙火可看,隻是我不知道這次會發生什麽事。每當我非常想離開的時候,這種感覺就會出現。於是,我突然就找到了再留一天的理由。一直都是再多留他娘的一天。這難道不像是鬼子母的手段?’

    謝鐵嘴咽下了“緣起”之類的字眼,從齒縫間拿下煙鍋,望著裏頭正在悶燒的煙絲。他對緣起知道得不多,除了鬼子母,還沒有人知道緣起是什麽,也許黃巾力士會知道一些。

    我一直都不擅長幫別人解決問題。而且更不擅長絮自己解決問題,他心想。“如果這時候有鬼子母在身邊,我會建議人們去尋求她的幫助。”一個我自己不會接受的建議。

    “向純熙夫人尋求幫助!我沒聽錯吧?”馬鳴的樣子像是見了鬼。

    “我猜你不可能接受。但是在思堯村時,湘兒是你的禁魘婆。村子裏的禁魘婆經常會回答人們的問題,並幫助他們解決那些問題。”

    馬鳴沙啞地冷笑了一聲“然後就忍受她教訓你要戒酒,戒賭……?謝鐵嘴,她總是拿我當十歲的小孩看待。有時我覺得,她一定是相信我會娶個老實的姑娘,在我父親的莊子安定下來。”

    “很多漢子都不會認為這會是令人反感的生活。”謝鐵嘴平靜地說。

    “不管怎樣,我會反感。我在今後的人生中想要的不隻是農活、生娃娃和老婆吵架。我覺得……”馬鳴搖了搖頭,“有時候我覺得,如果我能把所有那些記憶中的空洞填滿回去,我就能知道……也許並不知道,我不知道就能知道些什麽,但我知道,我覺得知道那些。這真是個蹩腳的謎語,對吧?”

    “我不確定鬼子母能不能幫助你,但說書人肯定是不能。”

    “我說過,我不需要她!”

    謝鐵嘴歎了一聲“冷靜一點,孩子,我也不是建議你這樣做。”

    “我要離開,收拾好東西,找到一匹馬之後就離開。一小會兒也不耽擱。”

    “在半夜的這個時候?早上再說吧!”謝鐵嘴加重的語氣透露出了別的含意,如果你真的會離開。坐下,放輕鬆。我們玩一局棋。我這裏還有一瓶酒,等我找找。”

    馬鳴猶豫著,向門口瞥了一眼。最後,他拉直了外衣。“那就早上再說吧!”他的聲音裏沒有什麽堅定的情緒,他拾起翻倒的凳子,把它放在桌邊,“不過我不要酒,”坐下的時候,他說道,“我還清醒的時候,怪事就已經夠多的了。我不想再被酒精把自己徹底搞糊塗。

    把棋盤和裝棋子的袋子放到桌麵上的時候,謝鐵嘴還在思考。這個小夥子的態度很容易就轉變了。他被一個名叫令公鬼的比他更強的緣起拖動著,這就是謝鐵嘴看到的情況。他在思量,自己是否也同樣被拖動著。

    當他第一次遇到令公鬼的時候,他的生命之路肯定不是指向晉城之壁的這個房間的,但從那時開始,他就像被拴上了一根係住風箏的業力。如果令公鬼真的正陷入瘋狂,如果他決定離開,他是否能找到理由徹底擺脫這根業力?

    “這是什麽?謝鐵嘴。”馬鳴的靴子碰到了桌子底下的那個文具箱。“我能不能把它移開?”

    “當然,挪開它吧!”當馬鳴隨意地用腳將它踢到一邊的時候,謝鐵嘴的心裏不禁哆嗦了一下。他希望自己已經把所有的墨汁瓶都塞緊了。“選個子吧!”他說著,伸出兩隻拳頭。

    馬鳴碰了一下謝鐵嘴左邊的拳頭,謝鐵嘴張開左手,露出一個扁平圓滑的黑色棋子。男孩因為得到了先行權而笑了一聲,將那枚棋子放在棋盤的十字交叉點上。看見馬鳴眼裏渴望一戰的興奮感,沒有人會想到就在片刻之前,他還在以兩倍的渴望想要離開這裏。一種他拒絕承認的偉大就粘在他的背上,而一個鬼子母想把他捉住,當作她的寵物之一。這個小夥子真的已經被牢牢捉住了。

    如果他也被捉住了,謝鐵嘴決定要幫助他逃走,至少,不讓他落入巫鬼道的,值得去償還一筆十五年的舊債。伴隨著突如其來的奇怪滿足感,謝鐵嘴落下一顆白棋。

    “我有沒有告訴過你,”他叼著煙鍋說道,有一次我和一位伯慮國女人打賭的事?她有一雙能夠吸光漢子三魂七魄的眼睛,還有一隻樣子古怪的紅鳥。她說那是她從一艘討海人船上買下來的,還說那隻鳥能預知未來。那隻鳥有一個幾乎和她的身體一樣寬的黃色鳥嘴,她……”

    而與此事時,在另一邊。

    “她們應該要回來了。”半夏用力地掮動著彩繪絲扇,稍感欣慰地想到,這裏的夜晚總算是比白天涼爽一點。晉城女人總是隨身帶著這種扇子,至少貴族和富家女子們都是這樣。不過半夏覺得這把扇子在日落之前毫無用處,就連天黑以後也扇不出什麽涼風。那些巨大的黃銅燈盞、牆上的鏡子和白銀壁飾的反光也似乎都在增加屋子裏的熱度。

    “有什麽事拖住了她們?”馬鳴道,多日以來,純熙夫人第一次承諾要撥出半個時辰的時間給她們,而僅僅在一小會兒之後,她就不做任何解釋地離開了。“鬼笑猝,她有沒有稍微提到他們找她有什麽事?或者是誰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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