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六十九章 大聲說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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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半夏的凝視下,她似乎完全縮進了自己的身體裏麵。現在已經不需要屏蔽她了,白空青在被捕時就已經遭到了遏絕。她還能感覺到乾曜,但她再也碰觸不到它,再也不能導引真氣了。

    對紫霄碧氣的渴望和需求仍然存留在她的體內,伴隨著如同無法呼吸一般劇烈的痛苦,隻要她還活著,就無法擺脫這種失落,以及永遠可望而不可及的太一。半夏希望能在自己心裏找到哪怕是一星半點兒對她的憐憫。但這樣的希望對她來說並不很強烈。

    白空青望著桌麵,嘴裏正嘟嚷著什麽。

    “什麽?”湘兒問。“大聲說出來。”

    白空青謙恭地抬起頭,挺直她柔美的脖頸。她仍然是個美麗的女子,黑色的大眼睛楚楚動人。但她身上發生了某種改變,某種半夏摸不清的改變。不是讓她緊抓住粗陋囚衣的恐懼,而是別的東西。

    白空青嚇了口口水,說道“你們應該去忽羅山。”

    “你已經對我們說過不隻二十遍了,”湘兒煩躁地說,“也許有五十遍了。告訴我們一些新鮮事兒,說些我們還不知道的名字。巫鬼道裏還有誰是玄女派鬼子母?”

    “我不知道。你們一定要相信我。”白空青的聲音裏充滿了疲倦和徹底的頹敗,與那個曾經監禁半夏她們三個的白空青簡直判若兩人。“在離開巫鬼道之前,我隻知道穎逸、者蒼泱和灼華是玄女派的。我覺得,除了穎逸之外,每個玄女派鬼子母大概隻知道兩到三個同伴。我已經把知道的一切都告訴你了。”

    “那麽,你顯然隻是個無知的女人,一心妄想著在十首魔王羅波那重獲自由時能夠統治這個世界的一部分。”半夏不置可否地說著,將扇子在掌心一敲,合上了扇麵。

    自己竟然如此輕鬆地說出這樣的話,這讓半夏自己感到驚訝不已。她仍然會感到腸胃一陣陣抽搐,冰冷的觸感也還在她的脊背爬行,但她不再想尖叫,不再想哭泣了。任何事情都是可以習以為常的。

    “我有一次聽穎逸說過,那是她對李之儀說的。”白空青疲倦地說,隨後她便開始說一個已經重複過許多遍的故事。從她被囚禁的第一天開始,她就盡力把這個故事講得更好一些,但她說得愈詳細,她的思維就被自己的謊言攪得愈亂。現在,她幾乎總是以相同的內容重複著這個故事,連一字一詞都分毫不差。“如果你見過穎逸望著我的眼神……如果她懷疑我偷聽了她的談話,她會當場殺了我。而且李之儀喜歡傷害別人,她將這種事當成享樂。她們看見我之前,我隻聽到了一點。穎逸說忽羅山有……有對他危險的東西。”

    白空青所說的“他”指的是令公鬼。她不能說出他的名字,光是提到太乙雷聲應化天尊就足以讓她淚流滿麵了“穎逸還說,那樣東西對於任何想使用它的人來說都是危險的。幾乎像對——他一樣危險。所以她沒有立刻去找那樣東西。她說,導引真氣的能力並不能在那東西麵前保護他。她當時是這麽說,‘等我們找到它,他醜惡的法力就會讓他成為我們的奴隸。’”汗水從白空青的臉上流下,但她還是在不可抑止地顫抖著。

    “是這麽說的,一個字都沒有改變。”

    半夏張開嘴,但湘兒搶先說道“我已經聽夠了,讓我們看看另一個能說出什麽新東西吧!”

    半夏瞪了她一眼,湘兒轉頭回瞪著她,眼睛眨也不眨。有時候,她以為她還是。禁魘婆,半夏忿忿地想,而我還是學習草藥用法的小姑娘。她最好弄清楚,現在情況已經不同了。湘兒操縱紫霄碧氣的能力很強,比半夏還強,但這隻是在她真正能導引真氣的時候。除非處在發怒的狀態,否則湘兒完全無法導引真氣。

    儀景公主經常會在她們兩個的針鋒相對過於激烈時來緩和一下氣氛,因為這樣的爭執超乎尋常的頻繁。每次等半夏自己想到應該和緩氣氛的時候,她往往已經是昂起下巴,對湘兒怒目而視了。

    結果總是她不得不收回自己的話,兩個人的衝突才會停止。每次都是她應該收回所說的話,半夏相信湘兒一直都是這樣認為的。她不記得湘兒曾經做出讓步,那麽,為什麽她要退讓?這一次,儀景公主不在,槍姬眾來找純熙夫人的時候,純熙夫人向公主說了一聲,打了個手勢,就帶著她隨槍姬眾一起離開了。

    沒有了儀景公主,半夏和湘兒之間的緊張情緒就無法得到緩解,現在互相瞪視的兩名見習使都在等著對方先眨眼睛。鬼笑猝幾乎停止了呼吸,她盡量離這兩個人遠一些,毫無疑問,她認為避開兩個人的衝突才是明智的行為。

    出人意料的是,打破僵局的人是白空青。實際上,她隻是想表明她的合作態度。她轉過身,麵對著牆壁,耐心等待著被紫霄碧氣綁縛。

    這個愚蠢的行為刺激了半夏。她現在是房間裏唯一能夠導引真氣的人,除非湘兒發怒,或者是令子鳶的屏障消褪,這種情況才會改變,想到這裏,半夏又在不經意間測試了一下純陰之氣屏障的編織。當白空青等待接受綁縛的時候,她還是沒有停止瞪視著湘兒。如果是在別的時候,她也許會大聲地笑話自己。

    而現在,她卻是一邊瞪著湘兒,一邊向太一敞開了自己,無法看見,隻能感覺生機勃勃的暖流似乎一直就在她身邊。紫霄碧氣充滿了她的身體,生命的歡愉得到加倍地體現。她在白空青四周編織好了能流。

    湘兒哼了一聲,半夏不知道她是不是惱怒到足以感覺出自己在做什麽。沒有怒火的支撐,湘兒就掌握不了紫霄碧氣。不過,她一定能看到白空青被風之力碰觸時的僵硬,以及隨後的癱軟。她將身體的一半重量都靠在綁縛她的能流上,彷佛是想表明她毫無反抗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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