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八十七章 都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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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搶走了我的孩子。”漠玲說。

    

    讓沙撒感到震驚的是,沙魯幾乎是立刻就點了點頭:“萬事總有第一次,萬事都是如此,就是這樣。”

    

    他開始逐一拍擊男人的肩膀,走過一座座帳篷,點出要去木牆村子的人。沙撒是第一個被拍到的,自從他到了能夠持矛的年紀之後,他的父親總是第一個選中他,這次也不例外。

    

    漠玲並不會用矛,長長的矛柄總是和她的長裙攪在一起。“你不必去的,”沙撒對她說,“沒有女人曾經這樣做過,我們會把你的孩子帶回來。”

    

    “我要親自把漠卡從那裏救出來,”她堅定地說,“你不能阻止我。”這可真是個頑固的女人。

    

    “既然這樣,你就必須改換成這樣的穿著。”他指了指自己灰褐色的外衣和褲子,“你不能穿著裙子在晚上走過荒野。”

    

    沒等漠玲反應過來,他已經從她手裏拿走了那根矛:“學習用矛的方法並不容易。”那兩個和她一起來的男人就是證明,他們正在笨拙地接受指導,不止一次差點摔倒在地上。

    

    沙撒找到一把斧頭,將那根矛的矛柄砍去一截,隻剩下四尺長的一段,其中差不多有一尺是鋼製的矛尖。“用它戳刺,隻是戳刺一個動作。矛柄也是用來格擋武器的,但我會另找一樣東西作為盾牌,讓你握在另一隻手裏。”

    

    她以奇怪的眼神望著他:“你多大了?”她的問題比眼神更奇怪。他將自己的年紀告訴了她,她隻是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過了一會兒,沙撒說:“這些男人中有你的丈夫嗎?”他們仍然不時會被手中的鉤鐮槍絆到。

    

    “我的丈夫已經為漠卡追悼過了,他對那些樹的關心更勝於他對自己的孩子。”

    

    “樹?什麽樹?”

    

    “生命之樹。”看著沙撒依舊茫然的眼神,女子搖了搖頭,“三棵種植在桶裏的小樹,他們照顧那些樹幾乎就像對自己那樣關心。當找到一個安全的地方時,他們就要把那些樹種下。他們說,到那時,舊日的時光還會回來。他們,我說的是他們。很好,我不再是流浪沙人了。”

    

    說著,她掂了掂那根短矛,“現在,這就是我的丈夫。”她又仔細地看了沙撒一眼,向他問道:“如果有人偷了你的孩子,你會隻是空談些什麽葉之道和痛苦試煉我們嗎?”

    

    他搖了搖頭,她繼續說道:“我覺得你也不會,你會成為一位好父親的。教我使用這根矛吧!”

    

    一個奇怪的女人,但很漂亮。

    

    沙撒拿過短矛,開始向她演示。他使用的是平時慣用的招數,因為矛柄變短了,所有招數都變得更加快速、靈活。漠玲一直帶著那種奇怪的微笑望著他,但他全部的注意力都已經傾注到了那根矛上。

    

    “我在夢裏看見過你的臉。”她輕聲說,但他並沒有聽到。有這樣一根矛,他的速度會比用劍的人更快。在他的心中,他能看見樓蘭擊敗了所有用劍的人,沒有人能對抗他們,沒有人。

    

    光芒在琉璃柱中閃過,幾乎讓令公鬼的眼睛變得半盲。紮蘭丁距離他隻有一兩步遠了,眼睛死死地盯著前方,呲出牙齒,無聲地咆哮著。這些光柱正在帶領他們向回追溯,進入樓蘭失落的曆史之中。令公鬼的腳隨著它們的節拍移動著,向前,回溯。

    

    沙魯調整了一下臉上的防塵麵紗,向下方的那個小營地望去。那裏的一口煮食鐵罐下麵,悶燒著的煤塊還在閃著昏暗的紅光,吹入鼻孔的風帶給他一陣半熟的燉肉氣味。

    

    月光下,有幾個裹著毯子的身影躺在那堆煤塊周圍。沙魯沒有看見馬匹。他希望自己能帶著一些水,但除了孩子之外,其它人隻有在吃飯時才能被分配到水。

    

    他模糊地記得那些有更多清水的日子,天氣還不是這麽熱,沒有這麽多的灰塵和時刻不停的強風。夜晚並不能讓人得到太多的喘息,沉悶、滾燙的紅色太陽被刺骨的嚴寒所代替,他將身上的野山羊皮披風裹得更緊一些。

    

    和他一樣裝束的同伴開始爬下山坡,向那些人靠近。他們一邊走,一邊止不住會踢到腳下的石頭,又會因此低聲嘟囔幾句。沙魯相信,如果他們一直都這樣,下麵的人遲早會醒過來。他沒有責怪他們,因為他也不比他們更習慣這種狀況。

    

    防塵麵紗遮住了他們的臉,但他還是能一一分辨出他們。盧卡,他的肩膀比其它人的要寬上一半,很喜歡惡作劇;艾爾,像鸛一樣細瘦,是馬車中的人裏最善跑的;查羚和奧努爾,他們如同彼此的影子般相像,隻是查羚在焦慮時總有將腦袋側向一邊的習慣,就像現在這樣。他們的妹妹卡雅正在下麵的營地裏,還有沙魯的妹妹漠特麗。

    

    當姑娘的行李袋被找到時,他們從這些被撕破後扔在地上的袋子上發現了明顯的搏鬥痕跡,其它所有人都已經做好了哀悼的準備,就像以前多次做過的那樣,甚至連沙魯的大父也是如此。

    

    如果馬施加知道他們五個有什麽樣的計劃,他一定會阻止他們的,而馬施加現在隻是咕噥著他們應該保持對鬼子母的忠誠,和努力讓樓蘭活下去之類的話。

    

    沙魯從沒見過鬼子母;樓蘭似乎是一個種族,但沙魯除了“樓蘭”這個詞之外,對此一無所知,這些就連漠特麗也不知道。

    

    “那些人一共有四個,”沙魯悄聲說,“姑娘在火的這一邊,我會悄悄叫醒她們,我們趁那些男人睡著的時候帶她們溜走。”朋友們看了看彼此,都點點頭。

    

    他覺得剛才應該先擬好一個計劃,但他們能想到的隻是來救這些姑娘,以及如何不被察覺地離開馬車。沙魯之前並不確定他們是否能跟蹤這些人,能否在他們回到村莊之前找到他們。那個被稱為村莊的地方隻是一片粗陋的小棚子,那裏的人用石頭和棍棒趕走了樓蘭。如果劫掠者們到了那裏,他們就無能為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