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零二章 陰影覆蓋了山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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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恒發現自己仍然握著沾滿血跡的鐵錘,黑色的魔達奧血液仍然反射著陽光。他用手指摸了摸臉上幹結的血痂,幹血將他的短須黏在一起。

    

    子恒爬下馬背,感覺到肋下和腿上火燒般的疼痛。他在鞍袋裏找到一件中衣,用它擦淨了鐵錘上犼神七煞的血,以免它會腐蝕金屬。再過一段時間,他就能找出在這些高山之中有什麽值得恐懼了,如果這裏有非凡人的敵人存在,狸力會知道的。

    

    小丹開始解他的衣扣。

    

    “你要幹什麽?”子恒問。

    

    “當然是,處理你的傷口。”姑娘幹脆地說,“我不會讓你一直流血到死的,你就是這樣,一心隻想著死掉,卻要我挖坑埋你,你根本不會為別人考慮。好了,你別動。”

    

    “謝謝。”子恒低聲說。

    

    姑娘看起來非常吃驚,她脫去他身上所有的衣服,隻留下一條短褲。然後,她開始清洗他的傷口,從她的鞍袋中拿出藥膏,為他敷傷。

    

    子恒看不見自己臉上的割傷,不過感覺上那道傷口應該不嚴重,隻是有些太靠近眼睛,讓他覺得不舒服。但左肋下緊貼著肋骨的傷口長度超過了八寸,右側大腿還被鉤鐮槍刺了一個很深的傷口,小丹不得不用縫紉包中的針線將那些傷口縫起來。

    

    治療過程中,子恒完全沒吭一聲,反倒是姑娘每縫一針都要哆嗦一下。治傷的時候,她一直生氣地低聲嘟囔著,特別是在幫他臉上的傷口塗敷黑色藥膏時,就好像這些傷口都在她身上,而且全都是因為子恒自己的錯才讓她受傷似的。

    

    但她為肋下和大腿纏上紗布時動作卻很輕柔。姑娘溫柔的雙手和氣惱的咕噥形成了鮮明的對比,讓子恒愈來愈感到糊塗。

    

    當子恒換上幹淨的中衣和褲子時,小丹站在他身邊,用手指撫摸著他外衣上被割開的口子。再向右兩寸,他就有可能離不開那座島了。子恒穿上靴子,伸手向姑娘要回他的外衣。小丹將外衣甩在他的手裏。

    

    “你不要以為我會幫你縫好它,該縫的我都已經縫了!聽到了嗎?歐陽子恒!”

    

    “我沒有要你————”

    

    “你不要以為我會縫!就是這樣!”

    

    她大步走到一旁去幫正在彼此療傷的厭火族人和黃巾力士。那真是一副奇怪的情景,黃巾力士脫下他寬鬆的褲子。屍棄和鬼指殘得像陌生的貓一樣彼此對望著。小丹繼續使用著她的藥膏和繃帶,並且不時會帶著責難的眼神瞪子恒一眼。現在他應該怎麽做?

    

    子恒搖了搖頭,得出了結論:屍棄是對的,就像想去理解天上的太陽一樣。

    

    即使是知道自己現在應該幹什麽,子恒仍然不想去做,特別是在道中發生了犼神七煞那樣的事之後。他曾經見過一個忘記了自己身為凡人的男人,同樣的事也可能發生在他身上。傻瓜。你活不過幾天了,隻要遇到白袍眾,一切就都結束了。而現在,他必須知道那些烏鴉代表了什麽。

    

    子恒送出自己的思想,去詢問那些生活在山穀中的狸力。沒有人的地方就會有狸力,如果它們在附近,他就能和它們交談。狸力會避開人,盡可能不和凡人打交道,但它們痛恨黑水修羅這種不屬於自然的生物,對魔達奧更是抱著不可遏製的痛恨。如果迷霧山脈中有魔界雜兵,狸力一定會告訴他。

    

    但他找不到狸力,一隻也沒有,它們應該就在這裏,在這片荒野之中。子恒能看見漫遊過山穀的鹿,大約隻是沒有狸力在他身邊而已。它們可以間隔一段距離進行交談,但一裏的距離就已經太遠了。

    

    大約受高山阻隔的關係,交談的距離必須進一步縮短才行,應該就是這樣。他的目光掃過覆蓋著雲帽的山峰,落在山穀遠程,烏鴉剛才飛起的地方。大約他明天就能找到狸力了,他不想去思考還會有什麽可能。

    

    夜色已經臨近,他們別無選擇,隻能在道門附近的山坡上宿營。他們建了兩個營地,小丹堅持要這樣。

    

    “已經結束了。”巫鹹用不高興的嗡嗡聲對小丹說,“我們已經離開了道門,我遵守了我的誓言,這種情況應該結束了。”

    

    小丹擺出一副頑固的神情,昂起下巴,將雙拳抵在腰上。“隨她去吧,巫鹹,”子恒說,“我要在那裏安帳篷。”巫鹹瞥了小丹一眼。

    

    小丹一聽子恒竟然表示讚同,立刻就轉頭走到兩個樓蘭姑娘中間去了。黃巾力士搖搖頭,仿佛是想加入子恒和屍棄,但子恒示意他回到姑娘們那裏,他不想讓那些姑娘注意到自己的動作,所以隻給巫鹹打了一個很小的手勢。

    

    子恒宿營的地方距離姑娘們的營地並不遠,不超過二十步。道門大約已經被鎖上了,但這裏又出現了烏鴉,這並不是好兆頭,他想盡量離姑娘們近一些。如果小丹抱怨,就隨她去抱怨吧!但他還是會依他的想法紮營,而不去在意她說些什麽。但小丹實際上什麽都沒說,這反而讓他感到很是苦惱。

    

    不去理會肋下和腿上的刺痛,子恒卸下快步的馬鞍和馱馬背上的行李。綁好兩匹馬,在馬頸上掛上飼料袋,飼料袋裏放進豆子和幾把麥粒。這個地方肯定不會有牧草,但,說到這裏會有什麽……他將長弓上好弦,把它和箭囊都放在營火旁邊,又將斧頭從馬肚帶上解了下來。

    

    屍棄和他一起生了營火,他們吃了一頓烤餅、醬菜和醃肉的晚餐,兩人一言不發地吞下所有食物,用清水把它們衝下肚。

    

    太陽已經滑到了群山背後,清晰地映襯出山峰的輪廓,將雲層下麵染成了血紅的顏色,陰影覆蓋了山穀,空氣開始變得幹冷。

    

    拍掉手上的食物殘渣,子恒從鞍袋裏找出綠色的舊披風,大約他比自己想象的更適應晉城的濕熱。姑娘們顯然沒有像他們一樣安安靜靜地吃飯,他能清楚地聽見她們在另一堆營火周圍發出一陣陣笑聲,隻是偶爾聽到的隻言片語就已經讓子恒耳根發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