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八十章 片刻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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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她從盥洗架前站起身的時候,儀景公主正從床上坐起身,解下皮繩上的戒指。“我看見你失去了太一,所以我自己去了一趟厲業魔母的書房,但我覺得我不該在那裏停留太長時間,讓你擔心。我在那裏沒找到什麽有用的信息,除了抓夏茉琳、並把她降格為見習使的命令。”她站起身,將戒指放進匣子裏。
    “她們能這樣做?將一位鬼子母降職?”
    湘兒猛然醒了過來,那件黃色的密煉法器還被她緊緊握在手中。牆上的油燈隻剩下一點微弱的光亮。儀景公主擠在她身邊,仍然在熟睡中,拴在皮繩上的戒指已經滑到了她的喉窩裏。
    湘兒和儀景公主沒有絲毫猶豫,在她們周圍,巨型蒼石圓柱在眨眼間變成了一個狹小的、牆壁上鋪著暗色嵌板的房間,這裏寥寥幾件家具也都顯得樸素而堅固。
    湘兒低聲嘟囔了兩句,爬過儀景公主的身子,將琥珀收好,然後在臉盆裏倒了一些水,洗了洗自己的臉和脖子。盆裏的水並不算清涼,但總可以讓湘兒感覺到一點爽快,在昏暗的光線中,她覺得鏡子裏的自己仍然是紅著臉。
    湘兒在半夏麵前似乎已經找不回以前的地位了。如果她們是在別的地方見麵,如果她沒有像個沒腦子的姑娘一樣亂說話,如果沒有出這些事就好了。如果她用的是那枚戒指而不是像鬼魂一樣出現在那裏,情況一定會好得多。
    “如果你們已經把所有的事都說了————”鬼納斯停了一下,因為湘兒和儀景公主都在搶著說她們已經說完了,智者的大眼睛變得難以想象地銳利,“那我們就必須走了。我必須承認,在這樣的聚會中,我得到的信息比我預想的要多。但我今晚還有許多事要做。”她瞥了半夏一眼,她們兩個同時消失了。
    在豐潤東的下遊,兩側的河岸上長滿了樹木,到處都是未經破壞的大樹和藤蔓的叢林。村莊和農舍消失了,大陽河仿佛正在穿過一片千裏之內都不會有人煙的荒野。
    離開平陸五天之後,灌灌號在午後時分在一道河灣的中間拋了錨,船上剩餘的乘客被一艘小艇載運到河邊幹裂的泥灘上。再往岸上不遠就是森林覆蓋的山丘,森林裏就連枝繁根深的柳樹和榕樹上都出現了一些棕黃色的葉子。
    “其實不需要把那條項鏈給那個男人。”已經上岸的湘兒一邊說著,一邊看著小艇靠在岸邊,那上麵有四名槳手、李藥師和最後五名北寧人。
    湘兒呼出了憋在胸中的一口氣,很顯然的,儀景公主想要忘記半夏所說的話。湘兒很願意她這樣做。“確實不適合。”她又爬上床,躺到了靠牆的位置。她們輪流睡在外側床位。
    “我甚至沒機會讓她為我帶句話給令公鬼。”儀景公主也走到盥洗架旁邊。這時油燈徹底熄滅了,隻有一點月光從小窗口裏投灑進來。“還有,也應該給鬼笑猝帶句話過去,如果她在替我照顧令公鬼,她就應該好好照顧他。”
    “他不是一匹馬,儀景公主,你並不擁有他。”
    “我從沒說過我擁有他,如果孔陽勾搭上了某位雨師城女人,你又會有什麽感覺?”
    “別傻了,去睡覺吧!”湘兒用力拍打著她的小枕頭。大約她應該給孔陽也帶些話過去,那些貴族女人們,無論是晉城的還是雨師城的,都是一個德行。她們總是用甜言蜜語去欺騙男人,而不是和男人說實話,孔陽最好不要忘記他是屬於誰的。
    “我不知道,我覺得厲業魔母在為所欲為。半夏不該穿著樓蘭衣服,那不適合她。”
    這全都是謝鐵嘴和李藥師的錯,還有樂淨,如果他們沒有讓她生氣……不,這是暴鳶的錯,他……她用雙手拿起嫩樹枝,用力刷了刷牙。她隻想抹掉睡覺時留下的味道,那當然不是貓蕨草和苗葉的味道,完全不是。
    片刻之後,半夏出現在她們麵前。她站在那張寬書桌的對麵,雙手叉在腰上,眼裏射出冷冽的光芒,仿佛她正是這個房間的主人。
    沒等湘兒張開嘴,半夏已經說道:“你們這兩個沒腦子的大舌頭真的沒腦子了?如果我要你們隱瞞什麽秘密,你們是不是會立刻把它告訴你們遇到的第一個人?難道你們不知道,不必向所有人說出每一件事?我本來以為你們可以保密的。”
    湘兒的怒意本來已經發生了動搖,她緊緊握住太一,但初階生導師的書房讓兩者都得以確保存在。真是頑固的挑釁!她希望浣花夫人會在獨狐陳,那樣她就能以平等的地位與浣花夫人麵對,這對她來說肯定是一件非常高興的事。
    但她仍然希望自己現在不必待在這裏。儀景公主盯著那麵邊框上金漆剝落的鏡子,滿不在乎地用雙手整理著她的頭發。隻是在這裏,其實她並不需要使用雙手,她同樣不喜歡走進這個房間。為什麽半夏會暗示和她們在這裏碰麵?厲業魔母的書房大約不算是最舒適的地方,但那裏也比這裏要好些。
    湘兒的臉頰變得更熱了,不過至少她的臉不可能像儀景公主那麽紅。而半夏還在不停地說下去:“至於我是怎麽做到那件事的,我不能教你們,你們必須是古爾格麗才行。即使那枚戒指有碰觸別人夢境的功能,我也不知道如何使用,我同樣不認為另外兩件密煉法器可以辦到這一點。將你們的精力集中在你們正在做的事情上,獨狐陳的情況大約跟你們預期的大不相同。我今晚還有別的事要忙,現在,至少試著讓你們的腦子還留在腦殼裏吧!”然後她就突然消失了,仿佛她說的最後一個字是從空氣中蹦出來似的。
    困窘侵蝕著湘兒的怒意,當半夏說話的時候,她差一點爆發出來。還有瑤姬:如果對方已經知道了這個秘密,她又怎麽能守住它?最後困窘勝利了,太一像沙子一樣從她的指縫間流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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