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八十九章 你也看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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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儀景公主加快步伐,追上走過院子的紫蘇。這不算是個好的交談開端。“那時你知道謝鐵嘴會提出這種建議嗎?我們會留下。”
    “我告訴他們,你們會留下的,不是出自幻象。”紫蘇的步伐再次緩慢下來。她們在馬廄和一段殘缺的石牆中間繼續向前走著,腳下是一條剛剛開出來的小路,路麵上遍布灌木的殘根和被踩倒的草葉。“我不認為你會放棄學習的機會,你總是渴望學習,湘兒也一樣,雖然她不會承認這一點。真希望我錯了,我應該和你們走的,至少,我……”她又惱怒地低聲嘟囔了幾句,“你們帶來的那三個是麻煩,這是幻象表現出來的。”
    儀景公主吃驚地看見桑揚站得近到身體幾乎貼上了對方,歪著頭,雙眼盯著他。然後桑揚用手拍了拍他的臉頰,才轉回身跑進了客棧。那名壯漢望著桑揚的背影又站了一會兒,然後消失在馬廄的陰影中。
    丹景玉座為什麽要這樣做?大約隻是想重溫一下任何與鬼子母相關的東西,湘兒急忙踩熄了心中重新燃起的一點憐憫的火苗。
    “不要問我她在幹什麽,”紫蘇說,“總是有奇怪的人來找丹景玉座或是她,而一些男人,她……嗯,你也看見了。”
    儀景公主並不真的在乎桑揚做了什麽,現在她終於有機會和紫蘇單獨說話了,一時又不知道該如何帶入正題。“你在幹什麽?”
    “如果不行的話,那你就最好忘記那枚戒指和夜摩自在天。”
    這確實解釋了一些事————紫蘇以前一直對這個問題的閃爍其辭;她衣領上的繡花;還有,紫蘇抹了花片,儀景公主認為那不是出於自己的想象。我對此作何感想?儀景公主在心中暗暗地尋思,但她就是理不出一個頭緒來。“第三個是誰?”她低聲說。
    “我不知道,”紫蘇嘟囔著,“我隻知道她的脾氣很大,真是運氣,不是湘兒。”她虛弱地笑了一下。“如果是湘兒,我大概就活不下去了。”
    紫蘇又一次瞥了儀景公主一眼:“這件事對於你我又有什麽意義?我喜歡你,我從沒有過姐妹,但有時候,我覺得你……我覺得成為你的朋友,儀景公主。無論出了什麽事,我都會喜歡你,但我禁不住就是愛他。”
    “不是很確切,我看見你愛上了他,我不知道他對你的感覺是什麽樣的,隻是他以某種形式和你緊密地聯係在了一起。”
    儀景公主閉緊了嘴,她預料到了會是這樣,但這並不是她想聽到的。“希望”和“想”會阻止煩惱,但隻有確切的答案才能讓道路順暢,李嬤嬤是這樣說的。要對付的是現實,而不是願望。“而且你還看到了其它人,其它我必須……與之分享他的人。”
    “兩個,”紫蘇嗓音沙啞地說,“另外兩個人,而且……而且我是其中的一個。”
    “我知道得並不確切,隻是用眼角捕捉到了那道靈光的閃現。我用正眼看她們,什麽也沒看見,隻有正眼直視才有辦法看清楚。你知道的,靈光並不多見。麻煩,大約她們會散布閑話,你們有沒有什麽事是不想讓鬼子母知道的?”
    “當然沒有。”儀景公主急忙說,紫蘇斜睨了她一眼,她又說道:“嗯,除非必要,我盡可能少告訴她們,反正她們是不可能知道那些事的。”隻是這樣沒辦法讓她知道她真正關心的事。
    深吸了一口氣,儀景公主終於決定孤注一擲了:“紫蘇,你看到過關於令公鬼和我的幻象,對不對?”她又向前走了兩步,才意識到對方已經停住了。
    “是的。”紫蘇的話裏帶著機警的意味。
    “你看見了我們會一同墜入愛河。”
    這就是了。儀景公主需要談話的契機,但她還是沒有問出想問的問題,反倒說:“你是說蘭嵐、柳若鄰和卜叨沐?她們怎麽可能是麻煩?”隻有傻瓜才會忽視紫蘇所看見的。
    “洗衣服。”紫蘇嘟囔著,焦躁地晃了晃那些中衣,“能看到丹景玉座變成老鼠的樣子,真是說不出有多痛快,她不知道獵鷹是會吃掉她還是將她當作寵物。她可以嚐嚐以前別人被他處置時的滋味了!”
    儀景公主開口正要問下一個問題,卻停在一半,隻能愣愣地瞪著紫蘇:“你?”她終於把話說出口。
    紫蘇帶著怒意說道:“是的,我!你以為我不會愛一個人嗎?我不想,但是會出這樣的事我也沒辦法。”她繞過儀景公主,繼續沿著那條巷子走下去,這一次,儀景公主遲了一會兒才追上去。
    最後,丹景玉座喃喃地說道:“希望純熙夫人能讓半夏的背脊比這個軟一些。”湘兒不知道她的意思,但她沒時間考慮這些。眨眼間,丹景玉座已經向前傾過身子,伸出了一隻手。“你保守我們的秘密,我保守你們的。教我使用那枚戒指,你可以研究遏絕和鎮壓,直到你心滿意足。”
    湘兒在握住那隻手的時候差點沒有重重地一呼一吸。她做到了,終於有人在試圖恐嚇她的時候卻失敗了,雖然這個過程仿佛是經曆了一段極為漫長的時間。她幾乎能感覺到自己已經準備好去麵對燕癡了,幾乎是這樣。
    “如果你說了任何我們偽裝成鬼子母的話,那我就別無選擇,隻能把你和桑揚的事說出去。儀景公主和我大約為此而感到不悅,但你們會因此而哭泣得比華幽棲和元胡加在一起還要久。”
    寂靜在房間裏持續著,這個女人怎麽還能保持這樣的冷靜?湘兒一直認為這是身為鬼子母才會有的特質。她覺得嘴唇有些發幹,如果她錯了,如果丹景玉座願意公開測試她的判斷,她知道最後要哭泣的是誰。
    儀景公主在客棧後門外麵追上了紫蘇,紫蘇手臂下似乎夾著兩三件白中衣。太陽已經落到了樹梢上。在逐漸減弱的陽光中,馬廄場院的土地上能模糊地看到許多泥土翻起的痕跡,一個巨大的榕樹樁還立在院子的正中央。
    茅草屋頂的石砌馬廄並沒有門,儀景公主可以看到男人們在排滿馬匹的馬槽間來回移動。讓她感到驚訝的是,桑揚正在馬廄陰影的邊緣和一個高大的男人說話。從他身上粗糙的衣著來看,他可能是一名鐵匠,或者是名街頭惡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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