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四百八十五章 綽綽有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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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之後的一段時間裏,令公鬼隻是傾聽他們的陳述,偶爾問幾個問題。已經沒有人繼續反對他了,沒有人再提出關於現在就發動攻擊的建議,他們根本沒有再討論過關於進攻的事。
    令公鬼隻是詢問段幹木等人關於馬車和馬車上所裝載的貨物。涿鹿平原上很少有村莊,距離這裏最近的城市是北方的毋極海,這裏的農莊勉強隻能養活原先就居住在這裏的人,一支巨大的軍隊需要馬車隊持續不斷地從晉城運來包括從麵粉到蹄鐵釘在內的每一樣東西。
    除了沙浩臨之外,晉城大君們都認為這支軍隊可以攜帶所需的一切穿越涿鹿平原,並在雲夢澤境內維持自己的生存,似乎他們都在想著像蝗蟲一樣啃光他們古老敵人的土地。
    而雨師城人則有不同的觀點,特別是沙角崢和鬼犀月,在雨師城內戰和突闋樓蘭圍困雨師城的時候,指揮官也都曾有過饑餓欲死的經曆,現在他們深陷的臉頰仍然說明了這一點。
    雲夢澤是一片肥沃的土地,就連清化丘陵地區也有許多農莊和葡萄園,但沙角崢和鬼犀月不敢相信他們的士兵能在那裏找到充足的糧草。至於令公鬼,他絕不想讓雲夢澤受到任何不必要的劫掠。
    令公鬼並沒有認真催逼誰。建鼎向令公鬼保證,馬車正在不斷地被征集,他早已知道,對令公鬼陽奉陰違會有什麽樣的下場,補給正從全晉城源源不斷地被送過來。
    令公鬼離開的時候,貴族們向他奉上了更多堂皇的廢話和典雅的打恭。令公鬼隻是重新用束發巾裹住頭,拿起真龍令牌。
    樓蘭首領們安靜地跟隨著令公鬼,帳外的槍姬眾和蘇琳四人一起組成一個環形,包圍住這六名男人,他們一同向那座綠色條紋的帳篷走去。
    這一次,令公鬼聽到的歡呼聲並不多。一直等到他們走進了帳篷,首領們都沒說話,直到令公鬼問起的時候,沙達台才說:“那些濕地人不想聽到我們說話。”他是個嗓音沙啞的男人,大概比令公鬼高出一根手指的寬度。他有個大鼻子,金色的頭發中已經隱隱泛起灰白的顏色,大眼睛中充滿了輕蔑。“他們隻想聽到刮風的聲音。”
    “他們有沒有告訴你,有人起兵要反抗你?”鄂銳問,他比沙達台高,有著一副好鬥的下巴,頭上的白發幾乎和剩下的赤發一樣多。
    “他們說了。”令公鬼回答。屍堯向他皺起了眉頭。
    “如果你打算派那些晉城人去對付他們的同族,那就大錯特錯了。即使他們值得信任,我還是認為他們辦不到。派遣槍矛過去,一個部族就綽綽有餘了。”
    令公鬼搖了搖頭:“武泰和他那些反叛者可以過一段時間再處理,幽瞳才是重要的。”
    “那就讓我們現在去雲夢澤吧!”哲朗說,“忘記那些濕地人,令公鬼,這裏已經聚集將近二十萬枝槍矛。段幹木和沙角崢仍然在半路上時,我們已經將雲夢澤人摧毀了。”
    片刻之間,令公鬼猛地閉上了眼睛。所有人都要和他爭論這件事嗎?這些厭火族人可不會因為轉生真龍皺一下眉頭就噤若寒蟬。“我覺得得到你們的保證,你們會留在這裏,直到馬鳴告訴你們可以行動。你們每個人都要向我做出保證。”
    “我們會留下,令公鬼。”屍頌聽似溫和的聲音中帶著剛硬的棱角,其它人承諾的語調甚至更加僵硬,但他們畢竟還是答應了。“但這是在浪費時間,”屍堯一邊說著,一邊撇了撇嘴,“如果我的話有錯,但願我永遠也不知道陰涼的存在。”哲朗和鄂銳也點了點頭。
    令公鬼並不認為他們這麽快就會放棄:“有時候,你隻有浪費時間才能爭取到時間。”屍堯隻是哼了一聲。
    現在雷行眾已經將這座綠條紋帳篷的側壁用杆子撐了起來,讓風可以從帳篷下麵吹過。在這種幹熱的天氣中,厭火族人似乎覺得這樣非常涼爽,隻是令公鬼不覺得。
    令公鬼拉下束發巾,和首領們麵對麵地坐到地毯上。槍姬眾和雷行眾一起圍繞住帳篷,彼此揶揄的話語和笑聲不時從他們中間傳出來。這次,雷浩臨似乎比剛才發揮得好,至少,槍姬眾們兩次向他用矛杆敲擊盾牌。令公鬼對此則幾乎完全無法理解。
    令公鬼用拇指在短管銅煙鍋的煙鍋裏塞滿了煙草,然後將山羊皮的煙袋遞給首領們,讓他們也把銅煙鍋裝滿————他找到了一盒優質的紅河煙草。
    當首領們派雷行眾去營火堆取火種時,令公鬼則導引真氣上清之氣點燃了手中的銅煙鍋。所有銅煙鍋都被點燃之後,他們開始滿意地抽著煙,繼續進行商談。
    隻要令公鬼和那些貴族們進行過會談,他和這些樓蘭首領們就必須同樣進行會談,不是因為他們有很多事情要談,而是因為令公鬼剛剛和濕地人說了話。
    厭火族人對於驕傲非常敏感,有時候驕傲似乎才是他們的靈魂,而不是一群人擁有驕傲。在平時的行為裏,主導他們人生的是節義————驕傲和義務,關於這個概念具體而複雜的條規,如同他們的幽默一樣讓人難以理解。他們談論仍然在從雨師城向這裏趕來的樓蘭軍隊,關於馬鳴的到來和如何處理突闋樓蘭。
    他們談論狩獵、女人和渾米酒是否像奇亞水一樣好,以及樓蘭的幽默。即使是耐心的屍頌最終也攤開雙手,表示放棄了向令公鬼解釋到底怎樣才是厭火族人的笑話。
    但蒼天在上,不管在什麽樣的環境裏,一名女子失手刺中他的男人,或者一個男人娶了他所愛的女人的姐妹,這些又有什麽好笑的?屍堯咕噥著,完全拒絕相信令公鬼不知道他的意思。他剛剛還因為那個誤傷男人的故事而大笑得幾乎仰頭躺了下去。他們唯一沒有談論的就是即將到來的與雲夢澤的戰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