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四百九十章 自尋死路

字數:2666   加入書籤

A+A-




    而現在這些站在貔虎軍旗幟下的步兵和騎兵,絕不會想到他們也會有傳說中那樣的結局。高樂夫人同樣在打拍子,其餘的女侍也都停下腳步,朝這裏望過來。
    正是因為那些陌生的記憶,這支貔虎軍才會追隨馬鳴,不過他們一直都以為那是馬鳴自己的能力。馬鳴的優勢在於他的腦海裏儲存著許多戰鬥和戰役,即使一百個男人也不可能經曆這麽多戰火。
    不管他那時是屬於勝利的一方,還是失敗的一方,他都清楚地記得那些戰爭是如何勝利和失敗的。隻需要一點智慧,就能運用它們,讓他率領的軍隊獲得勝利。
    至少迄今為止都還是這樣————當他找不到辦法逃避戰爭的時候。不止一次,他希望能把這些記憶趕出腦海,沒有它們,他就不會待在這裏,指揮將近六千名士兵。
    每天還有更多人投入他的旗下。他要率領他們向南進軍,前去指揮一場他娘的侵略戰爭,而他的目標是占領被他娘的棄光魔使控製的一個他娘的國家。他不是英雄,也不想成為英雄。
    英雄有一個壞習慣,總是喜歡自尋死路,當你是英雄的時候,別人會扔給你一根肉骨頭,就把你丟到牆角去,然後你要等到可以再次去狩獵的時候,再去為另一根肉骨頭而拚命。當然,這也是士兵們的命運。
    不過,若沒有這些記憶,他就不能讓六千名士兵環繞在他身旁,那樣他將隻是個被和轉生真龍捆縛在一起的緣起,一個為棄光魔使所知的、赤裸裸的目標。
    一些棄光魔使顯然對馬鳴這個人相當了解。純熙夫人曾經說過,他是非常重要的,大約令公鬼需要他和子恒兩個人才能贏得終極之戰。如果純熙夫人是對的,他就隻能去做他必須做的事。
    他會的,他必須讓自己接受這點,但他不打算成為他娘的英雄。如果他能想到該怎樣去對付那隻他娘的彎月夔牛角……他為純熙夫人的魂魄稍稍祈禱一下,他希望純熙夫人會是錯的。
    他和小璐最後一次舞到了空地的末端。當他止住腳步的時候,姑娘癱軟在他的懷裏,歡笑不已:“哎喲,這真是太奇妙了。我覺得仿佛正在一座王宮中跳舞。我們能再來一次嗎?哎喲,我們能嗎?能不能?”高樂夫人鼓了一會兒掌,才發現女侍們全都呆立在原地,她立刻揮動著手,仿佛趕雞一樣驅趕她們各自去做事。
    “‘九月之女’和你有關嗎?”這句話突然從馬鳴口中吐了出來,這是他從密煉法器裏得到的信息。他設想過許多和九月之女見麵的地方————蒼天啊,還是讓那個時刻晚點來吧————卻從沒想過會在一個擠滿了難民和士兵的小鎮客棧裏,將一名女侍看成九月之女。但又有誰能知道預言會如何實現?
    那確實是預言,某種形式的預言,雖然他並不十分知道它的意思————死亡並重生,與九月之女成親,放棄世界之光的一半,以拯救世界。畢竟,當他掛在那根繩子上的時候,他已經死了。如果那段預言所指的是這個,其餘的也都將一一實現。這是他無法逃避的。
    “九月之女?”小璐有些喘不過氣,但這並沒有讓她降低說話的速度,“那是一家客棧嗎?酒館?在平穀沒有這個地方,大約是在河對岸的盧奴?我從沒去過————”
    馬鳴將一根手指放在她的嘴唇上:“不要緊。讓我們再跳一支舞吧!”這次是鄉村舞蹈,是他在這裏學會的舞蹈,這次他用到的隻有他自己的記憶。但是,他現在必須努力分辨才能認清哪些到底是他真正的記憶了。
    一陣清喉嚨的聲音讓馬鳴回頭瞥了一眼,歎了口氣————江隆正站在門口,劍帶後麵別著鐵手套,手臂下夾著頭盔。這名年輕的晉城貴族曾經是一名粉紅臉頰的肥胖男人,隻知道和馬鳴在海門通裏玩牌,但離鄉北行以來,現在他的皮膚被太陽曬成了黑色,看上去比原來堅毅許多。
    他的寬邊頭盔上也沒了羽毛,裂紋和凹陷破壞了護心鏡上精美的鎦金花紋,長衫的燈籠袖是黑底色上繡著藍色的條紋,也已經磨損得很厲害了。
    “你告訴過我,要在這個時辰提醒你該巡查了,”江隆將拳頭擋在嘴前,咳嗽了一聲,故意裝作沒看見小璐,“不過如果你願意,我可以晚點再來。”
    “我現在就去。”馬鳴對他說。每天例行的巡查是很重要的,因為每天都可能發生一些需要及時察覺的事情。這是那些記憶告訴他的,他現在已經在這些方麵信任它們了。如果他無法擺脫這些幹活,他就應該把它們做好,大約把它們做好才能讓他繼續活下去。
    而且,小璐已經離開他的懷抱,正用圍裙擦拭著臉上的汗水,梳理散亂的頭發,剛才那種歡欣與興奮已經從她的臉上退去了。這不要緊,她會記得他的。和一個女人跳舞,馬鳴得意地想,她差不多就是你的了。
    “把這個給那些樂手。”馬鳴一邊對小璐說著,一邊將三枚瓜子金塞進她的手裏。不管那些樂手演奏得多麽糟糕,至少他們讓他暫時忘卻了平穀和即將到來的未來,而且,女人們總是喜歡慷慨的人。一切都進行得很順利。馬鳴作了個揖,就差沒吻小璐的手了。然後他說道:“再晚一些吧,小璐,我回來的時候,我們再跳舞。”
    讓馬鳴感到驚訝的是,小璐伸出一根手指,在他的鼻子底下來回搖晃著,又帶著勸誡的神情向他搖了搖頭,仿佛已經完全將他看透。是啊,他從沒自以為能搞懂女人。
    他將帽子扣在頭上,從門邊拿起黑杆鉤鐮槍。這是他第二次進入密煉法器時得到的另一件禮物,它的黑色長杆上雕刻著用古語寫成的銘文,如同短劍般的古怪矛鋒上刻著兩隻鬼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