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四百九十一章 至今都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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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我們從喝酒的地方開始。”他對江隆說。他們邁步走進了正午的炎熱和平穀的混亂中。
    這是一座沒有城牆的小鎮,但也比他離開紅河前所看到的任何村鎮都要大上五十倍,實際上,這裏應該是一個過度膨脹的村子。鎮裏的磚石房屋很少有超過一層的建築,隻有幾家客棧有三層高。
    木板或茅草屋頂的房子與石板或瓦片屋頂的房子一樣多。結實泥土路的街道上擠滿了各式各樣的行人,其中主要是雨師城人和錫城古國人。
    雖然這裏位於漆水河雨師城的這一側,但平穀現在不屬於任何國家,它成為這兩個國家之間的緩衝地帶,來自幾個不同國家的人都居住在這裏,或者從此經過。
    自從馬鳴到這裏以後,這裏甚至來了三四名鬼子母。即使馬鳴戴著那枚徽章,他仍然選擇盡量遠離她們————不需要在這時候自找麻煩,而那些鬼子母也都像她們來的時候一樣迅速地離開了。在重要的事情上,他的運氣一向很好。至今都是如此。
    鎮民們都在忙碌著自己的事情,沒人去理睬那些衣著破爛、盲目地到處遊蕩的男人、女人和孩子,他們全都是雨師城人。他們之中很少會有人選擇回到家鄉,寧可住在環繞平穀鎮的難民營裏。雨師城的內戰大約是結束了,但那裏還有許多盜匪,他們也害怕厭火族人。馬鳴知道,他們最害怕的是靠近轉生真龍。
    擁擠的人群中也有許多貔虎軍的士兵,他們三三兩兩地在店鋪和酒館之間來回晃蕩,或者是集結成正規的隊形。到處都有披護心鏡的騎兵————戴寬邊頭盔的晉城槍騎兵和戴鍾形頭盔的雨師城騎兵,甚至還有一些戴錐形頭盔和格柵饕餮麵甲的錫城古國騎兵。
    屍冥將一些忠誠於銀蟾女王的士兵從女王衛隊中剔除掉,現在他們有些人加入了貔虎軍。小販們舉著托盤穿過人群,叫賣著針線,號稱能愈合任何傷口的藥膏,能治好水泡、腹瀉、營地熱及其它各種疾病的藥材,澡豆泡,保證不會生鏽的馬口鐵罐和杯子,細棉長襪,用最好的錫城古國鋼打製的小刀和匕首等士兵們大約需要,或者商販認為能向士兵們兜售出去的東西。但巨大的嘈雜喧囂讓所有商販的叫賣聲傳不到三步遠就被淹沒了。
    士兵們一見到馬鳴就立刻認出了他,都向他發出歡呼聲,其中有許多人隻能遠遠地看到他的寬邊帽和異形鉤鐮槍。現在人們都將這兩樣東西看作他的標誌,如同貴族的徽記一樣。
    馬鳴已經聽過許多關於他為什麽會鄙棄甲胄和頭盔的謠言,有人說這隻是因為近乎他瘋狂的勇敢;而另一些人則相信隻有魔尊本尊鑄造的兵刃才能殺死他;還有人說那頂帽子是鬼子母給他的,隻要他戴著這頂帽子,就沒有人能殺死他。
    實際上,這隻是一頂普通的帽子,馬鳴戴著它是因為它有很好的遮陽效果,而且這樣可以提醒他不要隨意衝進需要穿戴盔甲的地方去。圍繞著他這柄鉤鐮槍的故事就更多了,即使在貴族中,也沒有幾個人能讀懂矛杆上的銘文,更沒有一個故事能接近這杆矛的實況。
    它雕刻著鬼鴞的矛刃是在暗影之戰時期由鬼子母製作的,所以它是一件經曆過世界崩毀的遺物。它從不需要磨礪,而且馬鳴相信它不會被折斷。
    馬鳴向那些高喊“蒼天照耀馬鳴大人”和“馬鳴大人必勝”的人們揮手致意,和江隆一同擠過人群。至少他不必用力將人們推開,人們一看見他走到身邊,立刻就會閃身讓出道路。
    他希望這麽多難民不要用這種眼光瞪著他,仿佛解救他們災厄的鑰匙就放在他的口袋裏。除了確保他們能夠從來自晉城的馬車隊中獲得食物之外,他不知道還能對這些衣衫襤褸、肮髒不堪的人做些什麽。
    “營地裏沒有人在用那些澡豆泡?”他低聲說道。
    雖然四周人聲嘈雜,江隆還是聽到了馬鳴的話:“是的,大多數人都用澡豆泡去和小販們換廉價酒了。他們不想要澡豆泡,他們想要過河,或者是其它可以讓他們忘記苦難的東西。”
    馬鳴沒好氣地哼了一聲,前往盧奴是他不能給他們的。
    直到內戰和更可怕的災難讓雨師城四分五裂之前,平穀一直都是雨師城和晉城貿易的中繼站,所以這座小鎮裏的客棧和酒館幾乎和民房一樣多。
    即使馬鳴連續走進五家酒館,也看不出它們有什麽太大的差別。無論是“綠綺院”,還是“遠香亭”,都是石頭房屋裏擁擠著酒桌。偶爾馬鳴還會感覺到即將爆發鬥毆的氣氛,不過這不是他關心的事情。在這些酒館裏,馬鳴沒有找到喝醉的部下。
    “水門”位於小鎮的另一邊,它是平穀最好的客棧,但它雕刻著太陽圖案的大門被厚木板釘死了,這是為了提醒全鎮的店老板和酒保們,不要讓貔虎軍的士兵喝醉。
    即使是沒喝醉的士兵也會打架,晉城人對雨師城人,雨師城人對錫城古國人,步兵對騎兵,一名貴族的部下對另一名貴族的部下,老兵對新兵,士兵對鎮民。
    不過所有爭鬥都會在失控之前被鎮壓下去,負責這個幹活的是手拿棍棒、戴著從手腕一直延伸到臂肘的紅色臂章的士兵們。每支軍隊都要輪流提供人員擔任這種被稱為“紅隊”的治安糾察員,每天執行此任務的人都不能是同一個。紅隊要負責賠償值勤當天出現的任何破壞,這讓他們更勤勉認真地維持著這裏的和平。
    在“綠綺院”裏麵,一名說書先生正在耍弄著火棍,那是一個矮壯的中年男人。在“壽春客棧”裏則有一名皮包骨的禿頂說書先生,正彈著琵琶,朗誦著一段尋獵號角史詩。盡管天氣炎熱,這兩名說書先生卻都穿著他們與眾不同的披風,披風上補綴著上百塊彩色布片,隨著主人的動作隨風飄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