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五百零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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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要抱怨,她堅定地對自己說。鬼子母的居住條件比她們好一點,初階生和仆人們則更差一點。孫希齡的士兵大多睡在地上。不能改變的就必須忍受,李嬤嬤總是這樣說。獨狐陳很少有舒適,絕沒有奢侈,也沒有涼爽。
    脫下身上的襯衣,她重重地呼了一口氣:“我們要在她們之前過去,湘兒。你知道如果要她們等待,會有什麽樣的結果。”
    這個房間實在是太狹窄了,放下兩張短窄的床鋪之後,幾乎就沒什麽容身之地。她們大部分的行李都被塞進兩隻破舊的銅箍箱子裏,見習使的白衣和披風被掛在牆上。
    看了布滿護法身體的傷疤一眼,她相信這是不可能的。如果要承受這麽多傷痛,即使是最愚蠢的人也會解開這種約縛。但她還是稍有些匆忙地拋下這具屍體,走進了走廊。
    牆壁上發黃的石膏裂開了許多道縫,露出裏麵的木板條。一張有些歪斜的小桌子塞在兩張床之間,牆角處有一個站不穩的盥洗架,上麵放著白色的水罐和臉盆,那兩件東西上麵都有數不清的裂紋。即使是受到無數讚揚的見習使也不會有什麽特別待遇。
    一束已經凋萎的藍白色野花。它們受到天氣的愚弄,在錯誤的季節綻開了算不上健康的花朵。從一隻破裂的黃色花瓶中探出頭。花瓶兩旁有兩隻棕色的陶杯。
    一個突然的想法出現在她的腦海裏。如果這名護法能感覺到鬼子母承受的刺激,那麽是否反之亦然?
    儀景公主拿起藍紅色的戒指,皺起眉看著。這兩枚戒指是她依照一件古老密煉法器製作的仿製品,那件密煉法器現在由丹景玉座掌握著。盡管這些戒指的外形簡單,但它們的複雜程度卻遠遠超乎想象。
    在入睡的時候將它們之中的一個貼身佩戴,睡眠者就會進入夜摩自在天————夢的世界。那是真實世界的一個鏡像,大約是所有世界的鏡像————有些鬼子母宣稱同時存在著許多個世界。
    它們表現著因緣各種不同的變化。所有這些世界組成了一個更大的因緣。不過重要的是,夜摩自在天反映著這個世界,這使它成為一件非常有用的工具,特別是據她們所知,現在白塔還不知道該怎樣進入那個世界。
    作為見習使,她應該能決定自己的研究方向,但……如果她們認為我可以在吃飯時向她們講述如何製作密煉法器,我就連一點私人時間都沒有了。至少她在明天可以休息一下。
    湘兒坐到床上,皺著眉撥弄著手腕上那隻罪銬的手鐲。她總是堅持她們之中要有一個人戴著這隻手鐲,即使是睡覺的時候也不能摘下,但這樣總是會產生出古怪而令人不舒服的夢。
    其實這樣做是完全沒必要的,罪銬即使隻是掛在牆上,也能夠牢牢控製住燕癡。現在燕癡和瑤姬共享一個小房間,沒有任何守衛會比瑤姬更優秀。現在瑤姬幾乎隻要一皺眉,燕癡立刻就會落下眼淚。瑤姬應該是最不想讓燕癡活下來的人,燕癡也很清楚這一點。今晚,這個手鐲的用處要比平時更少。“湘兒,他們不會等我們的。”
    湘兒響亮地哼了一聲,她不喜歡聽別人命令,但她還是拿起桌上兩枚寬戒指中的一枚。這兩枚戒指對於手指來說都顯得太大了,其中一枚戒指上布滿了藍色和棕色的條紋斑塊,另一枚則是藍色和紅色。
    兩枚戒指都扭曲成奇怪的形狀,且隻有一個邊緣。湘兒解開脖子上的皮繩,將藍棕色的戒指串上去,和另一枚沉重的金戒指並列掛在一起。那是孔陽的璽戒。她撫摸了一遍厚實的黃金戒環,然後才將它們收進中衣裏。
    沒有一絲風,悶熱的空氣將汗水從每一個毛孔中擠出來。一定有什麽辦法能對付這種天氣。當然,如果有辦法,討海人的尋風手應該已經做了。但她還是覺得自己可以有所作為,隻要鬼子母們不逼著她把全部時間都用來製作密煉法器。
    子裏唯一另外的亮色是一隻關在柳條籠裏的綠紋歌雀,儀景公主正在照顧這隻傷了翅膀的鳥。她已經在另一隻鳥身上嚐試過她微弱的治療技能,但這隻鳥太小了,大概抗不過上清之氣造成的震撼。
    這兩件仿製品都不像最初的那件密煉法器那麽好用,但它們確實能起作用。儀景公主在仿製方麵的成績比較好一些,每四次嚐試裏,隻有一次會失敗,這比她獨立鑽研製作出來的物品要好多了。但如果她在失敗中製造出來的物品沒作用的話,那又會怎樣?
    吉陀婆輕輕地微笑了一下。畢竟,這種幹活並非全無樂趣。
    儀景公主坐在墊子上,結束了用左手進行的一百下梳頭,將發梳放回她的旅行小皮匣裏,又將皮匣推回窄床下。用一整天的時間進行導引真氣、製作密煉法器之後,她的眼睛隱隱有種酸痛的感覺,製作密煉法器的嚐試進行得太多了。
    還沒等她打開那扇箍鐵的牢門,尖叫聲已經傳入她的耳朵,這讓她不由得鬆了一口氣。如果沒等她榨出一切口供,這女子就死了的話,她就得被迫待在這裏,直到擒得另一名鬼子母了。事實上,她獲得的處罰很可能不會如此輕鬆。
    在那些撕裂喉嚨的嚎叫中,幾乎沒有任何可以理解的辭句,那隻是這名病人的魂魄拚盡全力發出的哀鳴:“求求你————這感覺不太對,求求你!”
    湘兒坐在她們那張榫頭已經鬆動的凳子上,早已梳完她齊腰的長發,準備入睡。汗水為她的臉頰增添了一層光亮。
    即使是開著一扇窗戶,這座小屋依然十分悶熱。滿月懸掛在綴滿星星的黑色天空上,她們快燃燒完的蠟燭為她們提供著最後一點光亮。獨狐陳缺乏蠟燭和燈油,除了必須在夜晚使用紙筆的人,其它人都隻能得到很有限的照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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