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五百六十八章 微弱的顫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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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開你自己,準備連結。”璐瑤安夫人繼續說道,“還有你,儀景公主,還有……元胡和琳琅怎麽了?”在知道她們隻是頭昏之後,璐瑤安夫人低聲嘟囔了幾句,然後命令她們在頭腦恢複清醒後立刻找一個連結環加入。然後她又匆忙地從聚集在儀景公主身邊的人群中找出四名見習使。
    “幽瞳或者其它棄光魔使會知道,我們絕非軟弱無能,快點,擁抱真源,然後一直讓自己維持在擁抱的狀態。你們要放開自己,並且服從。”
    “那麽,今晚你已經找到太一了,湘兒,很好。”
    “湘兒,能幫我一把嗎?”儀景公主正扶著搖搖晃晃的元胡,而銀瓶幾乎是扛著琳琅走向了門口。“我覺得元胡快要吐了,我們還是出去比較好,這房間裏的壺罐應該都已經碎了。”
    湘兒嚇了一跳,她抬起頭,看見了璐瑤安夫人。然後她才意識到,自己確實在吸納著太一,但即使擁有了上清之氣,她也沒辦法再對這個人做些什麽。她站起身,疲倦地撣去膝蓋上的塵土,竭力讓自己的視線避開那名死者。如果她的速度更快一點,結局會不會有所不同?
    上清之氣的光暈包圍了璐瑤安夫人,不止是她,同樣的光暈也包圍了另外兩位著裝整齊的鬼子母、一名穿長袍的見習使和三名初階生。其中有兩名初階生隻穿著襯衣,那兩名初階生裏有一個是柳若鄰。
    湘兒瞪著手中的那件長袍,像那樣被旋轉過,她們當然會頭暈。隻能怪自己,她真是沒用,卻像個傻瓜般跑進來想要主導一切。沒有上清之氣,她一點用處都沒有。
    一位名叫秋葉的身材細瘦的無為派鬼子母給了湘兒一個溫暖的微笑,她似乎知道湘兒在想什麽。
    湘兒這時才感覺到,自己已經不再有憤怒了,不由得連呼吸都停滯了一下。憤怒消失了,被驚訝所吞沒,太一的流動仍在繼續,隻是受到了璐瑤安夫人的控製。
    湘兒的目光落在柳若鄰身上,卻沒發現溫暖的微笑,隻看見一種若有所思的審慎。湘兒試著從連結中撤出來,卻沒有任何效果,在璐瑤安夫人打破連結之前,湘兒一直都會是其中的一部分。
    湘兒用力閉緊嘴,竭力將自己放在擁抱的邊緣,那個順從的時刻上。這麽做並不容易,有兩次,她感覺到上清之氣的能流並不是進入她的身體,而是透過她進入了璐瑤安夫人的身體,而兩次能流都反彈了回來。
    璐瑤安夫人緊閉雙唇,瞪著湘兒,仿佛認為湘兒是有意這麽做的。第三次,湘兒覺得自己仿佛是被人勒住了脖子,太一通過她湧向璐瑤安夫人。
    當湘兒試圖將能流往回拉的時候,這次她意識到了回撤的是她自己,而不是能流本身。她的能流被固定住了,融入一股更加巨大的真氣中。
    一種敬畏的感覺進入湘兒的內心。她發現自己正看著其它人的麵孔,想要知道她們是不是也有同樣的感覺。她是某種存在的一部分,某種超越了她、比她更偉大的存在,它所包含的不止是上清之氣。
    強烈的情緒在湘兒的腦海中翻滾————恐懼、希望、安慰,還有壓倒一切的敬畏。一陣平靜的心情從鬼子母那裏傳來,她無法一一分辨出她們每個人的情緒,這原本應該是一種令人顫栗的感覺,但她隻是感覺和她們的關係要比和任何姐妹之間的更親近,仿佛她們已經在血肉上融為一體。
    “這不是棄光魔使幹的————”湘兒開口道。但這位充滿母性威嚴的鬼子母打斷了她的話:“不要爭辯,孩子,隻要打開你自己。我們預料到會遭受攻擊,雖然我們設想的形式和這個並不相同,我們也製定了防禦計劃。快點,孩子,沒時間浪費在愚蠢的爭論上了。”
    湘兒還能看見其它閃耀著上清之氣光暈的人群,她們都是十來人聚在一起,在街上各處行走著。其中有一些小隊完全由鬼子母組成,但大多數不是。
    儀景公主進入連結時顯得要輕鬆許多,她進入連結前先讓手腕上的銀鐲落進長袍的口袋裏。湘兒的臉上一下子冒出了冷汗。如果儀景公主沒有先除去罪銬,她進入連結時會發生什麽事情?
    湘兒對此毫無概念,這隻會讓她更加感到害怕。柳若鄰皺起眉,分別向湘兒和儀景公主望了一眼,她肯定分不清這些情緒的波動到底是來自於誰,即使是湘兒自己也分不清楚。
    當她們給元胡擦過嘴,將她扶到屋外時,房子裏的其它人都已經簇擁在房子前,身上披著長袍或被單。仍然飽滿的月亮掛在晴朗的天空中,灑下清亮的白光。
    人們正從其它房子裏一湧而出,造成一陣陣混亂與喧囂,籬笆上的木板不時會發出一片急遽的嘎吱聲。一隻木桶突兀地落在街道上,一輛裝木柴的大車突然向前駛去,車轅在堅硬的地麵上犁出淺淺的溝印。遠處的一幢房子上升起了煙霧,要水的喊聲從那裏傳來。
    房裏的味道說明儀景公主是對的。地板上到處都是碎陶片,還有許多陶片正在從那張翻倒的床下麵滑出來。
    湘兒生氣地將手臂伸進長袍的袖子裏。現在她能感覺到真源了,一團看不見的溫暖光芒,但她故意不去理會它。她不靠上清之氣也過了這麽多年,現在她同樣不必依靠它。她將元胡的一隻手臂跨過自己的肩膀,幫助這名正在呻吟的女子向街上走去,還沒等她們走出房門,元胡就吐了出來。
    躺倒在街麵上的一個身影將湘兒吸引了過去。看見他攤開的手旁有一盞明滅不定的油燈,湘兒判斷是一名守夜人,還能看到他圓瞪的雙眼反射著月光。鮮血覆蓋了他的麵孔,在他頭側的那道凹痕應該是被斧頭之類的東西砍出來的,但湘兒仍然在摸索著他頸側的血管,希望能找到一絲微弱的顫動。
    湘兒隻想憤怒地咆哮,走過漫長的生命道路後,人們應該在家人和朋友的環繞中,安息在自己的床上,如果不是這樣,就是對生命的浪費,最悲慘的浪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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