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五百九十九章 我所毀滅的我都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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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鬼笑猝惱怒地向前邁出一步————在槍姬眾之中沒有比這個侮辱更甚的了————但她立刻又停在原地。如果是穿著聖保衣,她不認為文竹能強過她,但現在她穿著裙子,她會被擊敗。
    更糟糕的是,文竹大約會拒絕讓她成為屈從者。如果一名不是槍姬眾,但還沒成為智者的女人攻擊文竹,又被文竹打敗,文竹就能讓這個女人成為屈從者,或者文竹可以要求在所有能聚集起來的烏孫樓蘭麵前鞭打鬼笑猝————這個羞恥沒有被拒絕成為屈從者大,但也絕不算小。
    蠻骨幾乎沒有瞥她一眼。從他的衣服判斷,鬼笑猝知道他是於闐的死衛行者,但她認不出他屬於哪個氏族。現在他正蹲在牆邊,短矛橫放在膝上。當然他什麽都不知道,但文竹正在朝鬼笑猝微笑。
    鬼笑猝走後,令公鬼隻是坐在那裏,盯著門口。
    即使和文竹並不相識,鬼笑猝也知道那微笑裏顯然有著太多的鼓勵,任何看到的人都會知道其中的意思。鬼笑猝驚訝地發現自己在想文竹,從她的衣服判斷,鬼笑猝知道她屬於查林部族。
    經常會溜出去鬼混的事,她從沒想過槍姬眾還會有女武神的信徒以外的生活。令公鬼切斷了她的思緒,她的手指憤怒地晃動著。為什麽你要微笑,姑娘?你沒有其它事情可以消磨時間了嗎?
    鬼笑猝側過頭眯起眼睛看著他,唇邊帶著一點微笑,她已經恢複了能讓鬼營室感到驕傲的冷靜:“謝謝你,令公鬼。摩訶麗說,應該不時提醒自己,男人並不是什麽事都知道。一定要讓我知道你打算什麽時候睡覺,我不會晚回來吵醒你的。”
    跪在地上的男人圓瞪著雙眼:“我的名字?道骸,真龍大人,唔,到冬日告別夜就有二十二年了,真龍大人。真龍大人,那黃巾力士呢?”
    令公鬼曾經兩次訪問過一個黃巾力士聚落,但他仍然不知道怎樣才是接待黃巾力士的正確禮儀。諸多偉大的城市都是黃巾力士建造的,現在那些建造城市的黃巾力士即使仍然健在,也是這個族群中最老的一輩了,而年輕的黃巾力士會偶爾離開聚落,對這些城市進行修繕。
    令公鬼懷疑即使國主和鬼子母來了,道骸也不會如此興奮。他將銅煙鍋和煙草袋收回口袋裏:“帶我去見他們。”
    一名濕地人的仆人沿走廊跑了過來,鬼笑猝努力保持著表情的平和,但心底仍然泛起了對於終生侍奉別人的厭惡。她向另外一條路走去,這樣就不必和那名仆人擦身而過了。
    殺死令公鬼會實現一個義,殺死她自己會實現第二個,但這兩個義都讓彼此的解決手段無法實行。無論智者們說了什麽,她一定要找出辦法來實現這兩個義。
    令公鬼才將煙草塞進他的短銅煙鍋裏,文竹從門口探進頭來。還沒等她說話,一名穿著紅白色製服,氣喘籲籲的圓臉男人已經從她身邊擠了進來,一下子跪在令公鬼麵前,讓文竹隻能目瞪口呆地望著他。
    “你們終於隻是盯著對方了,”蠻骨懶懶地說,“總有一天,我要學會你們的手語。”
    文竹瞥了他一眼,發出清脆的笑聲:“你穿上裙子一定很漂亮,鐵獄眾,我等你來加入槍姬眾。”
    當文竹轉開視線時,鬼笑猝放鬆地吸了一口氣。在這種情況下,她不可能首先移開目光還能維持自己的驕傲。她自然而然地開始晃動手指,這是所有槍姬眾第一個學習的手語,也是新槍姬眾使用得最多的手語————我虧欠你的義。
    文竹馬上發出響應————很小的,槍之姐妹。
    鬼笑猝露出感激的微笑。文竹沒有把小指勾起來————那是嘲笑的意思,它經常會被用在放棄槍矛卻又想裝作仍然擁有它們的女人身上。
    更糟糕的是,無論鬼笑猝是否打贏,鬼斯蘭肯定會找一種手段讓她記得她已經離開了槍矛,這種手段會讓她寧願讓文竹在所有部族麵前鞭打十遍。在一位智者的手裏,羞恥比刀子更鋒利。文竹連一根肌肉都沒動,她像鬼笑猝一樣清楚這些。
    文竹微微豎起了眼眉,仿佛她剛才微笑的事情變得十分有趣了。她晃動手指回答了鬼笑猝。你叫誰姑娘,姑娘?你還不是智者,但也不再是槍姬眾了。我覺得你會把魂魄編進一隻花圈裏,然後把它放到一個男人的腳邊。
    “真龍大人,”那個男人仍然喘息著,用尖細的聲音說道:“宮裏來了黃巾力士,足有三個!我們給他們奉上了美酒和其它招待,但他們隻是要見轉生真龍。”
    令公鬼讓自己的聲音顯得輕鬆一些,他不想嚇壞這個男人:“你在宮裏有多久了?”這個人的製服很適合他,而且他早已不年輕了。“恐怕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
    閉嘴!令公鬼凶狠地想。那個狂亂的笑聲消失了。他不知道自己愛誰,但他知道自己要拯救誰,他要拯救一切,但他更要拯救自己所愛的。
    在走廊裏,鬼笑猝頹然靠在門板上,悠長地呼吸著。不管怎樣,她要平靜下來,她的心髒仍然在竭力衝破她的肋骨。
    一名精通權力遊戲的雨師城人也要比任何並非有意玩弄玄虛的女人更好理解。令公鬼也不知道自己對鬼笑猝到底有什麽樣的感覺,他隻知道,那種感覺讓一切都更加混亂不堪。
    我愛的,我就會毀滅,真龍大笑著。我所毀滅的,我都愛。
    靠近令公鬼就如同在熱煤上拉直她赤裸的軀體,直到她感覺自己的骨骼逐一斷裂。令公鬼為她帶來如此巨大的羞恥,而她從沒想過會是這樣。一個巨大的玩笑,她這麽告訴他,她心中的一部分確實非常想笑。
    她欠令公鬼義,但對儀景公主就欠得更多。令公鬼隻是救了她的性命,如果沒有他,蘭飛兒就會將她殺死,而且蘭飛兒特別想殺死她,用最痛苦的手段殺死她。蘭飛兒一定是知道什麽。和欠儀景公主的義相比,她欠令公鬼的就如同世界之脊腳下的一個白蟻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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