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六百七十章 就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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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今晚的會見之後,智者們就要重新開始她的課程了,但……另一個謊言,一種懦弱的方式。她不是個懦夫,大約她不能像有些人那樣勇敢,但懦弱是可鄙的。無論今晚發生了什麽,她必須自己去麵對,就是這樣。
    半夏堅定地放下發梳,吹熄油燈,爬上床鋪。她已經很累了,很容易就睡著了。其實,如果有必要的話,她現在已經知道該如何讓自己立刻入睡,或者是進入淺睡狀態,讓自己能夠走進夢的世界。
    在這種淺睡中,她還能繼續走路,或者是和她肉體旁邊的人咕噥幾句話。這一次,在睡眠來臨之前,她意識到了某件令人驚訝的事,不過,她的胃並沒有不適。
    她站在一座巨大的拱形房間裏,周圍立滿了粗大的拋光蒼石圓柱,這就是晉城的秦望石髓大廳。鍍金吊燈掛在頭頂的長鏈末端,都沒有被點燃,這裏彌漫著沒有光源的光線。
    鬼納斯和摩訶麗已經到了,她們的樣子和上午時毫無差別,隻是項鏈和手鐲比真正的黃金要更加晶瑩透亮一些。她們在低聲地說著什麽,看上去很是惱怒,半夏隻能聽見幾個零星的字眼,但她聽見她們說了兩次“令公鬼”。
    突然間,半夏意識到自己穿著見習使的鑲邊白袍,她立刻換成智者的服裝,隻是沒有任何首飾。半夏覺得那兩位智者並沒有注意到她的變化,當然也不會知道那套白袍代表什麽意思。有時候,放棄戰鬥而投降可能會讓自己少失去一些節,少承擔一些義,但任何樓蘭都不會不嚐試戰鬥就立刻投降。
    “她們又遲到了。”鬼納斯表情冷漠地說著,走到碧瓦朱甍下麵的開闊空間中。在那個空間正中央的蒼石地麵上,插著一把仿佛是水晶雕成的劍,那是預言中的神威萬裏伏,一件男人上古法寶,也是有史以來最強的上古法寶之一。
    令公鬼將它插在這裏,讓晉城人能夠時時想到他,仿佛他們有可能會忘記他一樣。但鬼納斯隻是瞥了那把劍一眼,對於其它人,非劍之劍大約是轉生真龍的標誌,但對鬼納斯來說,那隻是濕地人要關心的事。
    “至少我們能希望,她們不會再裝成無所不知的樣子,上一次她們已經好多了。”
    摩訶麗重重地哼了一聲,即使是鬼營室,如果聽到她的聲音大概也要眨眨眼。“她們不可能變得更好,但至少她們可以信守承諾,準時到————”她閉上了嘴,因為有七個女人突然出現在神威萬裏伏的另一邊。
    半夏認識她們,但那名大眼睛裏充滿著堅定神情的年輕女子————半夏以前在夜摩自在天裏見過她。她是誰?鬼納斯和摩訶麗向半夏提到過其它那些鬼子母,一般都是以相當刻薄的語氣。但從沒提到過她。她戴著藍色穗子的長衫,她們全都戴著長衫,她們的衣服會不時改變顏色和樣式,但那些長衫從不會閃爍一下。
    鬼子母的目光立刻集中在半夏身上,仿佛那兩位智者完全不存在一樣。
    “半夏,”浣花夫人莊重地說,“白塔長老會召喚你。”她眼角上翹的碧眼睛裏閃爍著某種被壓抑的情緒。半夏的胃沉了下去,她們知道她偽裝成正式鬼子母的事情。
    “不要問你為什麽受到召喚,”龍葵緊接著浣花夫人說道,她冰冷的聲音在莊重之外還有更多的嚴厲,“你要做的隻有回答,而不是提問。”
    不知為什麽,她將一頭黑發剪短了。當然,半夏現在根本不會注意這種細節,她肯定不想去思考這些都意味著什麽。鬼子母的話語莊嚴鄭重,擲地有聲。鬼納斯和摩訶麗調整了一下她們的披巾,皺起了眉,她們的惱怒已經開始變成了關注。
    “不要耽擱回來的行程,”半夏一直以為璐瑤安夫人為人很溫和,但現在這個麵容冷峻的女人說出的話如同龍葵一樣堅定,正式的言辭中沒有任何溫暖,“你要聽從命令,從速上路。”
    然後這三個人同聲說道:“畏懼長老會的召喚是應該的。應該立刻聽命行事,謙恭而不得有疑問。你已受到召喚,要跪在白塔長老會前,接受她們的裁決。”
    半夏控製著自己的呼吸,至少她沒有喘息個不停。她所做的一切要受到什麽樣的處罰?看這些鬼子母的架勢,處罰絕對不會輕。她們全都在瞪著她。
    半夏想從這些鬼子母的臉上讀到些信息,但這六張無瑕的麵容隻是從眼睛裏射出了強烈的光芒。那名年輕的卿月盟鬼子母有一種經曆過多年鬼子母生活後才會有的冷靜沉著,但她並沒有掩飾住一點滿意的微笑。
    她們似乎正在等著什麽。“我能去的時候,立刻就會去。”半夏說。大約她的胃已經沉到了腳踝,但至少不會在聲音上輸給她們。她不會懦弱,她會成為鬼子母,如果在這些事之後她們還能給她機會的話。“但我不知道還要過多久,那是一段很長的路程,而我並不確切知道獨狐陳在哪裏,我隻知道它在虎跳河岸邊的某處。”
    浣花夫人和其它人交換了一個眼神,她的衣服從淡藍色的絲衣變成深灰色的裙褲。
    “我們相信有辦法能讓你快速到達,隻要智者們幫一下忙。丹景玉座確信,你隻要一兩天就能到達獨狐陳,隻要你以肉身進入夜摩自在天————”
    “不!”摩訶麗喊道。鬼納斯也同時大聲說道:“我們不會教她這種事,那是邪惡的手段,那是邪惡的,無論是誰這麽做,她都會失掉自身的一部分。”
    “你們並不能確認這點,”花楹耐心地說,“既然看起來你們自己也沒這樣做過,但如果你們知道這是可行的,你們一定也對具體的做法有一些了解,我們大約能看看你們有什麽是不知道的。”
    花楹可能以為自己很有耐心,但她的語氣完全錯了。鬼納斯整了整披巾,將腰杆挺得比剛才更直。摩訶麗將雙拳叉在腰上,瞪著鬼子母們,甚至還露出了牙齒。
    片刻之間,智者們仿佛是要爆發了一樣,她們要給鬼子母上一課,讓鬼子母知道在夜摩自在天中什麽是可以做的,同時也要讓鬼子母知道自己是多麽無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