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六百九十三章 兩麵旗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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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覺得,這個效果會更好一些,浣花夫人。”
    儀景公主說著,將一個扭曲的藍紅斑點戒指遞給浣花夫人,這個戒指在今天早晨時還是顆石頭,實際上,這個戒指和儀景公主製成的其它同類作品並沒有差別。
    現在儀景公主和浣花夫人正站在遠離人群的一道窄巷的巷口處,紅色的日光照射在她們周圍;在她們身後不時傳來奚琴和竹笛的聲音。
    “謝謝你,儀景公主。”浣花夫人將那件密煉法器收進腰間的荷包裏,甚至沒多看它一眼。儀景公主是在一群跳舞的人中間找到浣花夫人的。
    現在浣花夫人的臉上除了鬼子母的冷靜之外,還帶著一點紅暈,但那雙清澈的綠眸一直盯著儀景公主的臉。儀景公主還是初階生的時候,曾經不止一次在這雙眼睛的瞪視下膝蓋顫抖個不停。“為什麽我有種感覺,這不是你找我的唯一理由?”
    儀景公主苦著臉,轉動著右手上的巴蛇戒。是右手,她必須記住,自己也是鬼子母了。“是半夏,我猜,我應該稱她丹景玉座。她現在很擔心,浣花夫人,我希望你能幫助她。你是太微玄使,除了你我不知道還能去找誰。對這件事,我還沒完全了解清楚。你知道半夏的脾氣,她就算是被砍斷腳也不會哼一聲。我覺得,這應該和羅花休有關,但半夏也確實提到了辛蜚零。我覺得,她們兩個至少有一個可能和這事有關。她們似乎是反對半夏留在獨狐陳,反對現在還太危險、不能行動的說法。”
    “這是很好的建議。”浣花夫人緩緩地說,“我不知道有什麽具體的危險,但我自己也會給半夏這樣的建議。”
    儀景公主攤開雙手,無助地聳聳肩:“我知道,她告訴我你也這樣建議她,但……她沒直接說出口,但我覺得,她有點害怕那兩個人。我知道她現在是丹景玉座了,但我覺得,她們讓她覺得自己仍然是名初階生。我覺得,她害怕如果她這次依照她們的吩咐做了————即使那是正確的建議————她們下次還會要求她完全聽從她們的命令。我覺得……浣花夫人,她害怕自己隻能聽任她們予取予求,而且……我害怕我也會這樣。浣花夫人,她是丹景玉座,她不該被羅花休或辛蜚零牽著鼻子走,任何人都不該牽著她的鼻子走。你是唯一能幫助她的人。我不知道該怎樣幫助她,但你能做到的。”
    浣花夫人一直保持著沉默,直到儀景公主甚至要開始懷疑這個女人會對她說,她剛才所說的一切都很荒謬。
    “我會盡我所能。”浣花夫人最後說道。
    儀景公主壓抑住一聲放鬆的歎息,然後才意識到自己根本沒必要這麽做。
    半夏向前靠去,將手臂支在黃銅浴盆的邊緣,任憑琪紗一邊不停地嘮叨著,一邊為她搓背。半夏一直在夢想著一次真正的沐浴,但當她真的坐在覆滿澡豆泡泡沫的熱水裏,周圍充滿植物香料的芬芳時,她卻又開始思念樓蘭的出汗帳篷,覺得自己很不適應這裏。
    她已經邁出了身為丹景玉座的第一步,整編了她人數略遜一籌的軍隊,並且開始進攻。她記得鬼玄元曾經說過,當戰爭開始時,統帥就不可能真正控製住任何事情了。現在,她能做的隻有等待。
    “即使這樣,”她輕聲說道,“我覺得,智者們一定會為我驕傲的。”
    熾烈的太陽仍然在他背後向天頂爬升,馬鳴很高興自己的寬邊帽能給他的臉一點遮蔽。這片黑齒國叢林像冬季時一樣蕭條,而且比冬天更顯枯黃,鬆樹、羽葉木和其它常綠樹都已經幹枯了,榕樹、梣樹和黃連木隻剩下裸露的枯枝。
    現在一天裏最炎熱的時間還沒到來,但馬鳴已感覺仿佛置身於烤爐之中。他將長衫搭在馬鞍上,汗水讓他的細木棉中衣緊貼在身上。果仁的馬蹄踏在腐植土上幹枯的蕨類植物和落葉上,不停發出輕微的碎裂聲。
    整支貔虎軍的腳下都在不斷發出這樣的聲音。偶爾能看見幾隻飛鳥,但它們很快又消失在樹叢中。一路上,馬鳴沒看見任何一隻鬆鼠,但有許多蒼蠅和蚊子。一切都仿佛是處在盛夏,而不是聖火節前的一個月。
    這些情景和馬鳴在漆水河邊看到的毫無差別,但發現每個地方都是這樣,讓馬鳴感到很不安。難道全世界真的都要被烤幹了嗎?
    鬼笑猝走在果仁旁邊,背上背著包裹。很顯然的,她並不在意那些枯死的樹和蜇人的飛蟲,雖然她穿著裙子,但她發出的聲音比果仁要小很多。
    鬼笑猝的眼睛搜索著周圍的樹林,似乎並不信任貔虎軍的巡邏兵和側衛能讓他們免於遭受伏擊。鬼笑猝至今都不接受騎馬前進,馬鳴也不再有這樣的期望了,他知道厭火族人對騎馬的看法。
    何況,鬼笑猝即使不騎馬,也不會造成任何拖累。隻是她在每次歇腳時都會磨那把匕首,這很刺激馬鳴的神經。而且,阿澤因為鬼笑猝的出現也受到一些刺激。
    阿澤騎在那匹馬鳴從行軍隊伍裏幫他找來的高大灰色閹馬背上,和備用馬群在一起;他總是用警覺的目光盯著鬼笑猝。鬼笑猝和貔虎軍在一起的第二晚,他就想用小刀殺死鬼笑猝,那時他一直大喊著厭火族人殺死他的父親。
    當然,鬼笑猝隻是從他手裏奪走了小刀。但即使在馬鳴給了阿澤一巴掌,並竭力向他解釋突闋和其它厭火族人的差別之後————其中有部分馬鳴懷疑自己也不是很了解————阿澤仍然不停地瞪著鬼笑猝。
    他不喜歡厭火族人。而對鬼笑猝來說,阿澤似乎讓她很不安。這也是馬鳴完全無法理解的。
    這裏的樹木都很高,所以樹冠下還能有一些微風吹過。但他們的旗幟隻是鬆垂在旗杆上。除了貔虎軍的軍旗之外,當令公鬼用通道將他們送到這一片黑夜覆蓋的草原上時,又給了他兩麵旗幟。
    一麵是真龍旗————黃褐色的遊龍現在被捂在低垂的白旗裏;另一麵被貔虎軍稱為“令公鬼之旗”,上麵的圖案是古代鬼子母的徽記,馬鳴很高興那個圖案現在也被裹在旗子裏。現在那麵紅手旗被一名發色斑白的高階旗手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