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七百三十二章 皮毛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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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令公鬼道過別,子恒深吸了一口氣,向走廊走去,他發覺自己很希望還帶著斧頭,李義府的腰間佩著劍。
    “李大人?”子恒作了個揖,但對方並沒有任何回禮,這個男人渾身都散發著冰冷的怒意。“我是歐陽子恒。”
    看著子恒向門口走去,令公鬼忽然又說道:“你能考慮一下晉城嗎,子恒?我需要你去那裏,那件事不會有危險。如果你決定要去的話,我會告訴你整個計劃,你是第四個知道這個計劃的人。”令公鬼的表情變得堅硬起來。“你必須嚴格保密,子恒,甚至不能告訴小丹。”
    令公鬼的表情變柔和了,幾乎變成了子恒記憶中的那個令公鬼,而且他露出了一些向往的笑容。“我和景汐她們隻度過了很短的一段時間,但她們提到了各種各樣的改變,告訴我那些改變,子恒,告訴我還有什麽和原來一樣。”
    “我可以管住我的舌頭。”子恒僵硬地說。他的聲音裏也有一點悲哀,那個新的令公鬼又回來了。“我也會考慮晉城。”
    子恒沒有太在意令公鬼向一名槍姬眾下達的命令:“告訴蘇琳,為子恒和小丹準備房間,像服從我一樣服從他們。”
    “不是這麽簡單,子恒,不過她們還不知道,”令公鬼有些得意地搖搖頭,“除了她們之外,還有第三方正準備跪倒在我麵前,如果他們再和我聯係的話。真麻煩!我們不該把重聚的第半個時辰用來談論鬼子母,談談思堯村吧!子恒。”
    “她的故事一直在變,”子恒繼續說道,“但她總是提到,您告訴她一名將軍應該如何如何,後來我直接問了她,然後……”子恒望著杯中的酒液,又抬起頭來看向李義府的眼睛。“當我知道您是誰以後,我幾乎改變主意,要放棄與她成親,但當小丹下定決心的時候,想拉動她就像是要拉動一群絕不邁出半步的騾子。而且,我愛她,我愛她。”
    “小丹?”李義府喊了一聲,“你在講什麽啊,誰是小丹?我們在談論我的孩子好吧,以及你對她做的一切!”
    “小丹是她在成為彎月夔牛角探寶者時給自己取的名字。”子恒耐心地說,他必須給這個男人留下一個好印象,讓你的嶽父討厭你就像讓你的嶽母討厭你一樣可怕。“那時她還沒有遇到我。”
    轉過兩個彎之後,李義府帶著子恒走進一個小起居室裏,將門關上。高大的窗戶讓充足的光線射進房裏,這裏比高屋頂的房間更熱。房裏有兩把雕刻著漩渦花紋的高背軟墊椅,麵對麵地擺放著,一張青金石鑲嵌的桌上放著長頸銀酒罐和兩隻竹杯。聞氣味,這次不是寒潭香,而是高濃度的高粱酒。
    李義府倒滿了酒杯,將一隻杯子遞給子恒,然後不容抗拒地指了指一把椅子。他的胡子下麵露出了一點微笑,但那個微笑和那雙眼睛就像是完全屬於兩個不同的人,那雙眼睛裏射出的目光能把釘子砸進牆裏去。
    “我覺得,在你們……成親之前,小丹已經將我的一切背景都告訴了你,一切關於破碎冠冕的事。她總是像個小姑娘一樣多嘴。”
    李義府仍然站立著,所以子恒也站立著。破碎冠冕?小丹肯定從沒提到過任何破碎冠冕的事。“一開始,她說您是一名皮毛商人,或者先是木材商人,然後才是皮毛商人,她說您也販賣黑胡椒。”
    李義府愣了一下,重複道:“皮毛商人?”他的聲音裏充滿了難以置信。
    “我們要談一談。”李義府說完這一句,就轉過了身。子恒別無選擇,隻能跟在他身後,盡管他有一雙長腿,但他還是要加緊步伐才能跟上李義府。
    那兩名樓蘭女人卻拍著大腿笑了起來,仿佛令公鬼剛剛講了一個非常好笑的笑話。子恒隻是盯著走廊中一個身材瘦小的男人,他絲毫不懷疑,這男人就是李義府。他留著幾乎把嘴完全遮住的彎曲髭髯,看上去一點也不像小丹,大約他比小丹還要矮一點,但他那種交疊著雙臂站在那裏的模樣,仿佛一隻正在盯著雞籠的雄鷹,這讓子恒確定了自己的猜想。這個男人也一定知道他是誰了。
    有時候,令公鬼似乎又恢複成原先的樣子,因為他們聊到的內容而大笑不止。子恒告訴他紅河女人們一開始是如何抗拒駱駝城和白水江城的裙子,後來又分成了兩派,一派隻穿結實的紅河黃麻裙;另一派則恨不得把紅河裙子全都撕成碎片。
    有不少年輕人都像駱駝城人和白水江城人一樣留起了胡子,偶爾還能看見有人蓄起了野驢草平原的山羊胡,那種樣子倒很像是一頭蠢牲口掛上了一個鼻環。子恒也告訴令公鬼,像他這樣的胡子在紅河更加流行。
    在很長一段時間裏,他們一直在談論那些遷入紅河的難民和難民,他們帶來的所有新事物————新品種的豆類、南瓜、梨和蘋果,細布和地毯的編織,燒製的磚瓦,石工和細木家具————錫城人很久都沒見過如此精致的雕刻了。
    子恒已經開始習慣了從迷霧山脈另一邊進入紅河的難民數量,但這個數量還是讓令公鬼大吃一驚。有些人想要在思堯村周圍建起圍牆,其它村莊也都在討論這樣的事情,為它的好處和壞處、為了建石牆還是木牆爭辯不休。
    但令公鬼清楚地告訴子恒,他不打算去營地,這讓子恒很震驚,營地中的那些人有許多都是令公鬼的舊識。“我不能保護你和馬鳴,”令公鬼輕聲說,“但我能保護他們。”
    在這之後,他們的談話漸漸變得拘束而尷尬。最後,就連令公鬼都意識到他們的交談已經無法繼續下去了,他歎了口氣,站起身,手捋著頭發,用不高興的神情向周圍看了看。“你一定是想梳洗休息了,子恒,我不該一直拖著你,我會為你安排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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