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七百七十六章 這太瘋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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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蕭能在這片夜色中感覺到他在逐漸靠近,她們距離營地和那些士兵都很遙遠,現在她們周圍隻有零星的一些樹木。她從他的約縛轉到她身上時起,就感覺到了他————這也就是那個讓晚蕭感到為難的罪行————一名護法的約縛,在沒有得到他同意的情況下,從一名鬼子母轉移到另外一名鬼子母。
    晚蕭在一件事上是正確的,她們必須把這個秘密保守盡量長的時間。靈之真能感覺到他的傷口,其中有些幾乎已經愈合了,有些還在流血,有些遭到了嚴重的感染。他不會主動去尋找戰鬥。他必須來到她身邊,如同從一座山峰頂端翻滾下來的巨石,必定會一直滾到山底,但他也不會躲開路上的任何戰鬥。
    靈之真能感覺到他漫長而血腥的旅程,那是他的血。穿過雨師城、錫城古國、三江口和黑齒國,穿過到處橫行著的反叛者、暴徒、強盜和真龍信眾的地方,一直將方向對準她,如同一支射出的羽箭,穿透了任何擋在路途中的武裝男人。
    即使是他,也不可能毫發無傷地做到這個。靈之真在腦子裏估量了一下他的傷口,開始奇怪他怎麽還能繼續活著。
    一陣平穩的馬蹄聲首先出現在靈之真耳邊,然後靈之真才看見夜色中出現了一匹高大的烏騅戰馬。騎馬的人似乎融進了夜色裏,他一定穿著他的披風。那匹馬停在距離靈之真五十步以外的地方。
    “你不該派成大心和陳乞去找我,”那名看不見的騎手用沙啞的聲音說道,“我差點在看清他們之前把他們殺死。陳恒,你最好從那棵樹後麵出來。”樹後的一片夜色似乎發生了移動,陳恒也穿著他的披風,他顯然沒想到自己會被看見。
    “這太瘋狂了。”晚蕭還在嘟囔著。
    “安靜。”靈之真悄聲說道。然後,她用更大的聲音喊道:“到我這裏來。”那匹馬沒有移動,一頭在死去主人身邊哀悼的獵狐犬並不會願意到新主人身邊來。靈之真做出一個精細的純陰之氣編織,碰觸到他身上包含著她的約縛的那一部分。這一定要非常精細,否則他就會有所察覺,而隻有昊天上帝知道他察覺之後會爆發出什麽反應。“到我這裏來。”
    這一次,那匹馬向前走來,他跳下馬,走過了最後一段距離。他是個高大的男人,月影讓他棱角分明的麵孔如同從岩石中雕刻出來的一樣,他站在靈之真麵前,比靈之真高出許多。當靈之真望向孔陽那雙冰深邃的眼睛時,她看見了死亡。她真想問問,她該怎麽讓孔陽繼續活足夠長的時間?
    在雨師城街道上跳舞的人們讓子恒感到很煩惱,想從這些人群中穿過去幾乎是不可能的。一個沒穿中衣的大鼻子男人吹著一支竹笛,帶領一長隊跳舞的人從他身邊經過。
    隊伍最後是一名歡笑舞蹈的圓胖小女人,她抓著前方男子從腰側伸過來的一隻手,同時又想把子恒帶進隊伍裏。子恒搖搖頭。可能是他的黃眼睛或嚴峻的麵容嚇到了那名女子,那名女子臉上的笑容消失了,她在隊伍的帶領下很快就離開了子恒。
    直到消失在人群中之前,她還不停地回頭瞥上子恒一眼。一名相貌還算不錯的灰發女人在暗色的絲裙上繡著一直到腰間的彩色橫紋,她伸出一雙纖細的手臂,摟住子恒的脖子,一雙嘴唇渴望地向子恒噘了過來。
    當子恒撐住她的腋下,輕柔地將她舉起,放到一旁的時候,她顯得非常驚訝。一群和子恒年齡相當的男女圍成了一個圓圈,一邊歡暢地笑著,一邊舞蹈。他們跳到子恒麵前,拉住子恒的長衫,他們完全不理會子恒搖頭的動作,最後,子恒用力推開一名男子,用狸力一般的聲音向他們發出一陣嗥叫。
    片刻之間,笑聲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驚訝和困惑的表情。但他們很快又恢複了剛才的喧鬧,一邊還在努力模仿著子恒的嗥叫,然後又衝回到人群裏。
    這是聖火節的第一天,也是一年之中白晝最短的一天,一年的最後一天。而這座城市慶祝節日的方式是子恒完全無法想象的。錫城人在這一天也會舞蹈,但像這種……雨師城人似乎是要在這兩天的節日裏補償他們一整年的保守和沉默。
    矜持的禮儀、平民和貴族的隔閡都被扔進了井裏,至少在公開場合是如此。身穿粗布衣服、流著汗的女人將同樣汗流滿麵,身上的暗色雲錦衣服上卻有彩色橫紋的男人拖進舞蹈中;穿著馬車夫長衫和馬夫背心的男人們,有時甚至會圍繞著一名彩色橫紋一直到腰際的女子轉圈。
    赤裸著胸膛的男人不停地往自己的嘴裏和周圍所有人的嘴裏灌著酒。任何男人都可以親吻任何女人,任何女人也都可以親吻任何男人。
    凡是子恒能看到的地方,都有人在狂歌漫舞。子恒盡量不讓自己把周圍看得很清楚,因為有一些將頭發盤成塔狀細密發髻的貴族女子完全赤裸著上身,隻披著一件薄披風,而且完全不在意披風前麵是否敞開著。
    在平民之中,完全脫掉上衣的女子很少尋求遮蔽,隻用極長的頭發覆蓋住上身,她們也像那些男人一樣狂野地向周圍的每個人潑著酒。喧鬧的笑聲和千百種由竹笛、鼓、號角、扁琴、箏和響板琴演奏出來的曲調彼此爭鬥,形成了一種震耳欲聾的效果。
    思堯村的女事會麵對這種場麵一定會尖叫起來,村老會則幾乎會中風地把他們的舌頭吞下去。但這些吵鬧喧囂並不是子恒煩惱的主要原因。
    鬼千拓說令公鬼隻會去幾個時辰,但他現在已經離開六天了。紫蘇或者是和他一起走了,或者是和厭火族人在一起,所有人都是一無所知。當子恒向那些智者們追問的時候,她們卻像鬼子母一樣隻是推諉搪塞。
    子恒覺得那個名叫鬼營室的智者似乎察覺到了什麽,但鬼營室隻是知道地告訴他,他最好還是把心思花在照顧老婆上麵,不要隨便把鼻子探進與濕地人無關的事情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