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八百九十五章 你們的努力有收獲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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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卜叨沐蹲在柳若鄰身邊,雙手揪著自己的辮子,注視孔陽的神情比柳若鄰更加專注。柳若鄰偶爾還會偷偷瞄半夏和其它鬼子母一眼。其餘護法都聚在了一起,一邊裝作也在看著孔陽,一邊在密切地注視著他們的鬼子母。
    一陣熱風吹過,卷起鋪在地上的枯葉。就在這一瞬間,孔陽突然以令人震驚的速度動了起來。他舞出一個又一個劍式,劍刃隨著他的動作變成了一陣旋風,速度愈來愈快,但每一個劍式卻又完美到無懈可擊的程度。
    半夏等待他停下,或者至少是速度慢下來,但半夏不知道自己要等到什麽時候。他的速度隻是在持續變得更快。卜叨沐的下巴慢慢垮了下來,同時敬畏地睜大了眼睛;柳若鄰也和她一樣。
    她們向前傾過身體,仿佛是兩個正在看著餐桌上的糖果的孩子。就連其它護法現在也開始注意孔陽了,但和那兩名初階生不同,他們的目光都像是在看著一頭隨時都有可能撲向眾人的狻猊。
    “看得出你們在努力地操練他。”半夏說。這確實是拯救護法的一種辦法。很少有姐妹願意做這種嚐試,因為失敗的可能性太大,而這樣做的姐妹卻要為此付出太大的代價。再次約縛他是第一步,毫無疑問,靈之真已經處理好這個細節了。可憐的湘兒,她大約會掐死靈之真,但她也可能會支持一切能讓孔陽活下來的手段。可能。而對於孔陽,無論他受到什麽樣的懲罰都不為過————他明明知道湘兒正因他而憔悴,卻任由自己被另一個女人約縛。
    半夏覺得必須保持自己的聲音清晰冷靜,但必定還是有部分情緒泄漏了出來,因為靈之真又開始試圖解釋了:
    “尊主,轉移一個約縛並沒有那麽嚴重,這實際上就像一個女人決定在她死後要由誰來照顧她的男人,她一定要讓自己的男人歸屬於正確的人。”
    半夏狠狠地瞪著靈之真,讓靈之真不由得後退了一步,差點被自己的裙子絆倒。不過半夏這麽做隻是因為她對此感到驚訝。每次半夏以為自己已經知道了最古怪的傳統時,都會有一個更加古怪的傳統忽然冒出來。
    “我們並非都是狐仙城人,靈之真,”樓煩冷冷地說,“護法也不是男人,對我們大多數來說不是。”靈之真忿忿地抬起頭。確實有一些姐妹和護法成親,不過這樣的人並不多。沒有人會認真追究這種事,但有謠傳說,靈之真和她的三名護法都成了親,這肯定是對傳統的冒犯,即使是狐仙城的律法也不允許這樣。“並沒有那麽嚴重,你是這樣說的,靈之真?沒那麽嚴重?”樓煩的表情和語氣都仿佛是吃到了某種腐壞的東西。
    “並沒有律法禁止這樣做。”晚蕭表示反對,她說話的對象是半夏,不是樓煩。“沒有律法禁止轉移約縛。”然後她皺眉瞪了樓煩一眼,似乎是想讓樓煩閉上嘴,退到後麵去。但樓煩顯然沒受到影響。
    “這些並不是重點,不是嗎?”樓煩問道,“即使已經過了————四百年,對不對?已經有四百年,甚至更久沒有發生過這樣的事————即使傳統已經改變,如果你和純熙夫人所做的隻是單純轉移約縛,那你們很可能隻需要躲過一些人的視線和責難,但你們沒有征求他的許可,對不對?他沒有選擇。你大約是違背他的意願約縛他的,實際上,你他娘的就是這麽做的!”
    所有的拚圖終於都出現在它們的位置上。半夏知道自己應該像樓煩一樣感到嫌惡,違抗男人意願的約縛和強奸沒兩樣,而孔陽在這種事情上毫無抵抗力的程度,就像是一個鄉下姑娘被孔陽這麽高大的男人逼到穀倉角落一樣,大約是三個像孔陽這麽高大的男人。
    在一千年前,鬼子母們對這種事並非如此反感————即使是在今天,對於男人接受約縛時是否真正了解狀況並真心同意,鬼子母之中仍然會偶爾引發爭論。有時候,偽善像陰謀和隱藏秘密一樣,是鬼子母精通的一項技藝。
    但問題是,半夏知道孔陽一直拒絕承認他對湘兒的愛,他總是胡說些什麽他注定會被殺死,不能讓湘兒因他而成為寡婦。男人們總是在滿口胡言亂語時卻以為自己是理智而實際的。
    無論孔陽對她說些什麽,如果湘兒有機會,她會放過孔陽而不約縛他嗎?半夏自己又會放過丙火王子嗎?丙火王子說他會接受約縛,但如果他改變了主意……
    晚蕭囁嚅著嘴唇,但是找不到合適的言辭。她瞪著樓煩,仿佛這都是樓煩的錯,但這跟她瞪著靈之真的凶狠目光比起來,根本算不上什麽。“我真不該聽你的話,”她狠狠地說道,“我一定是瘋了!”
    靈之真仍然保持著平靜的麵容,但她的身子微微晃動了一下,仿佛是膝蓋軟了。“我不是為了我自己才這樣做的,尊主,您一定要相信我。這是為了救他。隻要他安全了,我就會將約縛轉給湘兒,純熙夫人是想讓我這樣做的,隻要湘兒————”
    半夏揚起一隻手,靈之真立刻閉上嘴,仿佛是半夏捂住了她的嘴。“你要將孔陽的約縛轉移給湘兒?”
    靈之真不確定地點點頭,晚蕭點頭的幅度則比靈之真還要大,樓煩則嘟囔著重複錯誤隻會讓結果更糟糕。孔陽的動作仍然沒有慢下來。兩隻蚱蜢從孔陽背後的落葉中跳出來,孔陽轉過身,劍光一閃,兩隻蟲子幾乎同時被劈碎了。
    “你們的努力有收獲嗎?他是否比以前好些了?他在你們這裏有多久了?”
    “隻有十幾天,”靈之真回答,“今天是第二十天。尊主,這種治療可能需要幾個月,而且治療結果也不能保證。”
    “大約應該試試別的方法了。”半夏自言自語地說道。她是在說服自己。孔陽現在的狀況是任何人都難以掌握的,但不管有沒有約縛,他應該屬於湘兒,而不是靈之真。
    但是當半夏向孔陽走過去的時候,心中突然冒出了強烈的疑慮。孔陽在劍舞中轉過身,劍鋒直接朝半夏刺來,卻驀然停在半空,距離半夏的臉隻有幾寸遠。有人在半夏背後驚呼了一聲,半夏則很高興喊出聲來的不是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