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佛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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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機城城主府,繆弘文一臉鬱悶,被濟源法師堵門一月有餘,無論他如何絞盡腦汁,與他進行辯駁,繆弘文都不是這老和尚地對手,一句無心之言,帶來了無窮的麻煩。

    在世俗皇朝,一般是儒為先,道教為次,佛教為後,而且山上山下,皆是以儒為尊,從無異議,一日,繆弘文與友人酒酣之餘,一時失口,將前朝尊佛,歸於佛家子弟蠱惑皇家而致,被這老禿驢聽到,一直糾纏至今。

    儒家子弟善辯者不多,對於濟源和尚的機鋒百出,繆弘文往往是啞口無言,一時招架不住,便邀了幾位同門助陣,可也都不能敵,如今在府中生著悶氣,心中大罵老禿驢,不僅胡攪蠻纏多日,居然還要他低頭認錯,真虧他想的出來。

    府外,濟源老和尚坐於蒲團之上,四周被人圍著,在聽他宣講佛法,聽到妙處,都如癡如醉,不時有人上前,布施起錢物來。

    四周站有不少修士,對老和尚一直冷眼旁觀,他與城主的糾葛,無非是世俗三教之爭引起,在天機城,佛家地位不高,根本不如聖月城,而這些普通居民,圍著老和尚,無非是能於佛法中,尋找一份慰濟而已。

    濟源和尚對著一男子道“這位施主,你傾心之女子,苦求多年而無果,說明此人乃無心之人,佛雲,無心便無情,無情便無愛,無愛便無欲,無欲便無妄,無妄便無心!這一切,皆是因果循環而已。”

    邊上一修士撇著嘴,嗤地一聲“你一出家之人,懂得什麽是情,什麽是愛,至於這欲,老和尚,你難道是半路出家,也是過來之人?”

    老和尚雙手合十“善哉,出家人五蘊皆空,不打誑語,我見施主臉有凶煞之氣,不如靜坐,讓老衲為你解災消厄。”

    這修士一時語塞,臉色陰晴不定,正要開口反駁,聽得佛號聲起,老和尚手結法印,如金剛降世,四周眾人如臨佛家勝景,心地直下清淨,了無燥妄取著之心。

    繆弘文正好走出府門,見此情形,心中還是有些佩服,這老家夥,還是有些道行的,佛家梵音之法,確實是爐火純青了。

    再過十幾日,便是冬至,亦是冬狩之日,這段時間,天機城匯聚了無數中土修士,有些修士無視迷霧,早已進入無盡之海,拿命去博取機遇。

    早早去無盡之海的,以野修居多,而一般宗門弟子,都是要等迷霧消散,才會踏進無盡之海,不會無端陷於險地。

    這幾日,天機城內熱鬧非凡,而且萬物堂後天開啟堂會,拍賣諸多修煉物品,到時候修士更多,對於天機城主事的城主來說,是最繁忙的時候,而且還要與下任城主交接,可繆弘文近幾日十分煩躁,在府裏呆不住,準備出去走走散散心,出門看見老禿驢在說法,也不去理會,隻顧向前而去,陪著繆弘文出門的幾位劍侍,也沒有理會門前眾人,簇擁著繆弘文往西而行。

    肖雨今日來到城主府,準備去拜訪城主繆弘文,看到老和尚在說法,便止步,與眾人一起聆聽。肖雨可是見過聖月城高僧的,所謂得道高僧,不過就是如此了,大青山好多先生對和尚不喜歡,說佛教隻是夷狄之法,說他們不知臣君之義,父子之情,於天下有害而無益。在世俗皇朝,有些激烈之人,要將天下沙門之人付之有司,投諸水火,永絕根本,斷天下之疑,絕後世之惑。

    佛家真正融進中土,是在前朝大唐初,高宗皇帝在三教之爭後,平衡了三教對世俗之影響,佛教才得以傳播,並且在與妖族戰爭中,佛家弟子犧牲極大,聖月城中的天龍寺,自從千年前與妖族大戰後,一直有得道高僧坐鎮守護,也博得了天下人之好感,對佛門弟子,大周皇朝也延續了前朝之法,一直無甚風波。

    肖雨站在一邊,聽幾位修士講述老和尚堵門之事,心中有些好笑,這濟源和尚不過是借勢而已,為弘揚佛法,有些厚臉皮罷了,不過這老和尚臉善,對一些冷嘲熱諷,根本不加理會,隻是用些法術,用佛法化解他人怨氣。

    肖雨一會是撇嘴輕哼,對老和尚所言是不以為然,一會是微笑點頭,有些佛家之言,倒是與道家儒家之言契合,符合人間大道。

    肖雨一時聽得入神,居然走近了濟源和尚,四周眾人,均是傾聽無語,回味佛家真言,就在此時,傳來一陣嗤笑“老和尚,這天下,隻見貧道,不見貧僧,天下沙門弟子,一個個肥頭大耳,亂世一來,都是關門避世,唯有道士下山濟世,世間蒼生苦難,老和尚見過不少,來,你也是曆經幾百年紅塵之人,說說看,你做了多少善事!”

    濟源和尚垂下眉來,嘴裏一聲佛號“阿彌陀佛,紅塵如獄,眾生皆苦。”這青衣修士呸了一聲“是呀,你們遁跡空門,落得六根清淨,而且一個個是一塵不染,而其他人,便是你們所言,不過是善惡報應,禍福相承,身自當之,無誰代者,嘿嘿,狗屁的紅塵如獄,眾生皆苦。”

    此青衣修士頓了一下,看向四周,大聲道“紅塵如獄,唯有自渡,去他娘的逆來順受,我等隻有奮發,才得善報,幾句偈語,便要我等隨波逐流,做夢去吧!”

    老和尚聽得此話,眼露精光,正要講話,隻聽得四周噪雜聲起,不一會便有不少人散去,這青衣男子輕哼一聲,也轉身而去,肖雨細品剛剛青衣男子所言,此人肯定是有備而來,這樣一攪合,老和尚肯定呆不住了。

    肖雨見眾人散去,便走到老和尚麵前,雙手合十施禮,說道“師傅所言,諸法因緣生,諸法因緣滅,因緣生滅法,小子受教了,當謝大師傅傳道。”

    濟源老和尚抬頭,看著肖雨道“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肖雨臉露微笑,盤腿坐下,輕聲道“萬法皆空,因果不空,謝大師傅解惑。”

    濟源和尚一聲佛號“小仙師與佛有緣,是個有福之人。”肖雨一笑“當年在天龍寺,惠真法師也是這樣說的,嗬嗬,我是敬佛不信佛,佛法無邊與我無緣,可佛家一些道理,小子還是認可的。”

    濟源和尚雙手迭起,端坐於地,開始誦起經文,天機城內,一僧一少年,對坐於城主府外,唯有佛音嫋嫋,飄於天際。

    ……

    聖月城,天龍寺內,慧能法師坐於禪堂,對著慧真法師道“在城外,有些老友可是閑不住了,一副蠢蠢欲動的樣子,嗬嗬,冬狩還未開始,一個個便動起了歪腦筋,有些目中無人啊,師弟,你知會城中諸人,眼睛睜大些。”

    慧真點頭,黑黑的胖臉,看上去有些僵硬“師兄,千年來,此地是城大人少,隻有在戰時,才有些人氣,天龍寺已守城千年,天下修士隻是輪駐此地,如今法陣靡費日增,天龍寺可是要入不敷出了。”

    慧能長眉飄動,眼光有些飄忽,嘴裏喃喃道“白雲觀傳信,唯有禍福相依四字而已,老道到底要講什麽,真是費解。”

    低頭思量一會,慧能法師便道“去知會各個宗門,此次冬狩結束,不等霧起,可用雲舟將進城之人送回天機城,出聖月城去北地者,與往年一樣,生死自負,你先去傳信吧,至於陣法的維護所需,再想想辦法吧。”

    聖月城內,大街空空蕩蕩,行人極少,空中法陣激起的漣漪,讓人有壓抑之感,一酒肆裏,幾位修士在默默喝酒,一人嘴裏冷不丁冒出一句“這日子,何時才是個頭。”

    一年老些的修士麵無表情,往嘴裏丟進一顆花生米,對著心有怨意的修士道“你來此才幾年,便忍不住了,這裏雖然冷清,隨時便有生死之戰,可活得純粹自在,吃用不用操心,不用理會世間雜務,我在此幾百年,都不想回山了。”

    有人說過,聖月城不過是一囚籠之地,此地生活極為枯燥,城一邊,是無盡之海,隻有在冬狩之年,往來之人才多,了解些中土人情風光,另一邊,是妖族之地,在城牆外,經常有妖族前來窺視,一般修士,不會離城去北地,除非迫不得已,對修煉資源有極大需求,才會冒險一試,也有天賦出眾者,為提升境界,特意去北地曆練,雖然不是九死一生,可也是凶險萬分。

    在聖月城,一些大修士無聊時,都喜歡去北地遊曆一番,隻要不故意挑釁,影響各地大妖利益,北地大妖是不會以命相博的,在和平時期,也有與妖族交換修煉資源的宗門修士,千年仇恨,雖然無法化解,可為私人之長生路,還是有不少人偷偷與妖族交易的,聖月城對此,一直是不怎麽理會的。

    入夜,聖月城更是冷清,一大宅內,院中小樓透出燈光,房中一白發女子在卸妝,此女子雖然白發,可麵容十分年輕,空中飛舞的提燈娘娘咯咯輕笑“仙子,這幾日居然描起桃花妝,莫非有意中人啦?”

    白發女子屈指彈去,嘴裏嗔道“哪來的意中人,不過是無聊罷了,前幾日,梅姐姐從北地回來,說起北地女妖都喜桃花之容,這不,與梅姐學了試試。”

    “聖月城吳玥,哪怕素麵朝天,也是豔壓群芳,胭脂榜上多少人起起落落,唯有吳仙子雄踞榜上多年,隻可惜,仙子久居聖月城,要在中土,還不被踏破門檻。”這提燈娘娘也是會說話的。

    吳玥輕笑“什麽踏破門檻,我不過是圖個清靜,不想回山與人相爭,冬狩日近,我們也去湊湊熱鬧。”

    聖月城梅府,主人梅如雪靜靜坐在院中池塘邊,一彎新月倒影在塘中,塘水平靜如鏡,她的目光癡癡地看著塘中月影,當有侍女前來,她突然抬手一揮,塘水立起波瀾,塘中一彎新月化作繁星,隨即便起身回房,冬狩要開始了,她倒是要看看今年有多少修士敢出聖月城,據說中土人才輩出,這北地的曆練,才是試金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