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個簡易防盜門都沒有，你晚上睡得著？”

    

    “我以為你多厲害，就找這破房子？”

    

    “做事情不動腦子，你們大學老師就這麽教的？”

    

    “要早點回去休息”的蕭遠之此刻精神抖擻地站在虞礄新租的房子裏，就聽他在那兒喋喋不休。

    

    虞礄呆呆地望著近處牆上掛著的風景畫。她才是想早點休息的那個，連生氣的心情都沒有。

    

    蕭遠之站著說話，腰一點都不疼。

    

    其實這房子在虞礄看來已經非常不錯，一室一廳帶廚衛。小區的確有點舊，可也是有物業，大門口二十四小時站保安的。刷個共享單車，十多分鍾就能到蓉城醫院。

    

    對了，虞礄選到這裏，還是因為便宜。

    

    雖然手裏有了點錢，可她要省下每一分，都得用在可憐的媽媽身上。

    

    屋裏還有另外兩位。沈萱大概也嫌蕭遠之吵得慌，早躲進虞礄臥室。邵陽靠在門邊，興致勃勃地看著蕭遠之在那陰陽怪氣。

    

    “有點晚了吧！”虞礄拿著自己手機看了看，好心提醒某位。

    

    撲哧一聲，邵陽噴笑出來。

    

    “有什麽好笑的，人怎麽還沒到？”蕭遠之瞪過去一眼。

    

    還有人要來？

    

    看樣子這二位一時不會離開，虞礄借口去燒水，轉身進了廚房，免得讓人看到她臉上的不耐。

    

    站在料理台前，虞礄卻忘了要做什麽，顧自發呆。

    

    袁宸是高虞礄一級的師兄，他們的初次見麵是在虞礄辦入學手續的那一天。

    

    那個幫她提行李的男孩，有一張教人如沐春風的笑容，從此印在了虞礄心裏。

    

    虞礄從來沒有跟人家表白過，袁宸也沒有，可彼此卻都明白對方的意思。沈萱旁觀者清，老在替他們著急，說兩個人都是悶葫蘆，怎麽就不知道捅破那層窗戶紙。

    

    可現在……到底來不及了。

    

    虞礄用力地閉了閉酸澀的眼睛，嗓子眼好像堵著什麽，想哭，卻又哭不出來。

    

    “你開著火做什麽！”有人衝進廚房，伸手關掉了煤氣。

    

    怕被沈萱看出異樣，虞礄趕緊背過身。

    

    沈萱應該沒注意到虞礄，拿著水壺去接水。

    

    外麵響起敲門聲。

    

    對於到底是誰過來，虞礄毫無興趣，甚至不想走到外麵。

    

    “你發現沒有，剛才從上了車，那位的臉一直掛著。”沈萱端著水壺過來，壓低聲音道。

    

    “你別在意，蕭遠之有時候喜怒無常。”虞礄定了定神，想到要向沈萱道歉。

    

    這房子還是沈萱帶她過來的。人家出於好意，沒道理要聽蕭遠之毒舌。

    

    “吃飯的時候，雖然也沒見他有笑臉，可不至於像後來，跟有誰欠他錢似的，”沈萱摸出口袋裏的手機，遞到虞礄眼前，神秘兮兮地道：“我琢磨了半天，大概是這個原因。”

    

    虞礄瞧向屏幕，那是一條熱搜新聞，點擊量正在激增當中，眼看著要爆了。

    

    愣了片刻，虞礄不置可否地移開了視線。

    

    “對了，剛才跟袁宸在網上聊了會。”沈萱又想起來道。

    

    虞礄沒控製好表情，眼角抽搐了一下。

    

    “你放心，我沒說你這事，”沈萱伸手拍拍虞礄後背，“就是普通朋友請吃飯，你是陪我過來的。”

    

    這話……袁宸怎麽會信。

    

    虞礄正在苦笑，邵陽的聲音傳了進來：“虞礄，出來吧！”

    

    客廳唯一的沙發上，蕭遠之同邵陽並排坐在那兒。

    

    沙發其實很破了，虞礄記得，蕭遠之坐的地方，下麵還有一個小洞。

    

    令人詫異的是，客廳裏並沒有第三個人，隻多了一台放在邵陽腿上的筆電，以及便攜式打印機。

    

    “談談協議的事！”蕭遠之抬眼瞧向站到跟前的虞礄。

    

    協議？

    

    虞礄一頭霧水。

    

    邵陽在邊上開了口：“本來遠之跟我約好，你下午去他辦公室，咱們一塊討論協議條款，不過我實在太忙，沒趕得及過去。”

    

    “什麽協議？”沈萱也走了出來。

    

    “虞礄那位堂伯父給了她一百五十萬，咱們小蕭先生已經把這筆錢還了。從法律上講，虞礄和虞伯年的債務關係發生了轉移，”話說到一半，邵陽一指蕭遠之，笑道：“他現在是你的債權人，生意人特別討厭，什麽事都要白紙黑字。”

    

    虞礄直接傻住，一眨眼的功夫，蕭遠之成了她的債主？

    

    “所以我才說你做事不動腦子，”蕭遠之又開始批評起虞礄，“虞伯年陰險狡詐，你真以為他能白掏錢給你？現在你對他們是有利用價值。哪一天他們發現不能再利用你，直接就能反咬過來一口。說得嚴重一點，這筆錢沒有任何契約，他們完全可以指控你敲詐。”

    

    “不會吧？”沈萱明顯被嚇到。

    

    虞伯年的錢不好拿，虞礄當然明白，可對於一個急等著用錢的人來說，根本沒時間深思熟慮。

    

    或許，蕭遠之說的也有道理。

    

    “我打欠條吧！”虞礄腦子一閃。

    

    虞伯年的錢不能要，蕭遠之的，她更要不起。

    

    “別著急啊，”邵陽笑嗬嗬地道：“遠之不是找你討債，隻是基於你們即將建立的準婚姻關係，需要做一些條文上的規範。你放心，協議條款對女方有利。這筆一百五十萬被列為訂婚禮金，二位即便分手，男方也不會要求退回。當然，如果你們結婚，會另談婚前協議。”

    

    怎麽可能會有結婚……

    

    虞礄下意識笑了笑。

    

    沙發上的一道目光，落在虞礄臉上。

    

    “我不需要禮金，”片刻之後，虞礄看向邵陽：“邵律師，麻煩把條款改一下，那一百五十萬算是我的借款，總有一天會還，不過請給我一點時間。”

    

    “你當我放貸？”蕭遠之不高興地道。

    

    虞礄一抬眼，正好和蕭遠之的目光碰到了一塊。

    

    氣氛有些僵住，直到一通電話過來。蕭遠之神色稍變，拿起手機便出了屋子。

    

    “男人嘛，總喜歡在女人麵前充大頭，你就簽個字，”邵陽勸了一句，“回頭真想還錢，他還能不要？”

    

    “邵律師，咱們好歹一塊吃過飯，你說實話，這協議裏頭有沒有坑？”沈萱幹脆打聽道。

    

    虞礄有點想笑，沈萱比她還單純，作為蕭遠之的朋友，就算有坑，邵陽也不可能說。

    

    結果是，她似乎看低了邵陽。

    

    “你們看看第七條，”邵陽痛快地將筆電遞給沈萱，自己雙手背後，托著後腦勺道：“訂婚期間，男女雙方有彼此忠誠的義務，如有任何一方發生不道德行為，給另一方造成心靈創傷及名譽損害，應做出相應賠償。”

    

    虞礄還沒反應過來，沈萱已經遲疑地看向了她，似乎想說什麽。

    

    “這一條是剛加上的，沒別的意思，我們小蕭先生不喜歡戴綠帽子。”邵陽說著，衝虞礄擠了擠眼。

    

    沈萱悄悄在背後拉了一下虞礄衣服，自然不能讓朋友吃虧：“什麽意思，當我們虞礄喜歡戴啊！”

    

    “那我就不知道了，兩個人都要……自律！”邵陽仰頭大笑。

    

    蕭遠之這個電話打得有些長，等到進來時，虞礄無意中望過去，發現他的眼神突然間亮得出奇。

    

    “她要真那麽耿直，把禮金改成借款，按現行銀行利率計息。”蕭遠之直接甩過來一句。

    

    客廳的一張小餐桌上，蕭遠之先坐了過去，將手上的電話放到旁邊，接過邵陽遞來的協議文本，又翻了一遍，拿出口袋裏的簽字筆，龍飛鳳舞地簽起來。

    

    “果然是當老板的，這架勢，根本就是在簽幾十億的並購協議。”沈萱在虞礄耳邊調侃。

    

    輪到虞礄，直接翻到最後一頁，便打算要簽。

    

    “再考慮一下，”邵陽對虞礄笑道：“這名字簽下去，他可就真成了債主。”

    

    虞礄一臉坦然，正要下筆，忽地聽見誰的電話在響。

    

    蕭遠之手機忘記拿，屏幕上一個名字，落入虞礄眼中——

    

    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