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藏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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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姬霄和那醫生的目的都是要讓他這個人進入話療室,但明麵上姬霄卻不能顯露半分欣喜之意,甚至要擺出一副逆反的姿態才好。
原因無他,人性不就是如此麽在這種工作人員一手遮天的管製環境當中,恐怕大部分人都會不由自主地升起一陣對所有物事的,病態的控製欲。
自己的一舉一動,可以隨意決定他人的命運,這簡直是再美妙不過的力量了。
也正是因為如此,隻要這些病人稍微有些不服從的意思,就會引起他們的嚴重反感,從而對刺頭兒打心底生出一分想要針對的意願。
而姬霄,絕不允許這種情況發生。不僅如此,他更要在這些工作人員麵前裝出一副有如綿羊一般溫順乖巧的樣子——人是不會在身邊留下一頭餓狼的,他們隻會讓乖乖戴上項圈的狗趴伏在家門旁。
想要獲取所有工作人員的信任,在潛移默化當中獲得更大的權限,就一步都不能走錯。
這個時候,“將姬霄叫去話療室”,隻是那莊風醫生突發奇想,從腦海最深處蹦出的一個想法——既然事出突然,他自然也可以用常理推斷,將心比心,猜測到姬霄的抗拒和不滿之意。
也就是說,這個時候要是毫無怨言地跟去了,才是反常的事哩,姬霄想道。
如果萬裏在這裏,他肯定是會這麽想這麽做的,姬霄在自己心底補充道。
權衡利弊之後,他一甩袖子,負手而立“嗬,我要是不去,你又能拿姬某人如何?”
似乎是已經預料到姬霄的反應,莊風皺了皺眉頭,提醒道“不配合我們的工作,不會怎麽樣……但也不會給你帶來任何好處,隻會在你的履曆上留下負麵的一筆。”
“不過,”他話鋒突然一轉,學著姬霄的樣子,同樣負手而立,裝模作樣地說道,“……既然你是為了救人才出手的,那倒是可以算作例外——配合的話,我甚至可以在條例允許的範圍內給你更多的權限。”
先是大棒伺候,然後又給根蘿卜,這心理上戰術玩的不可謂不高明……至少莊風自己是這麽覺得的。
一切盡在掌握當中,他想道。
姬霄不動聲色地撇了撇嘴,深吸一口氣,沒有起身。
這麽一個戰鬥狂魔沒有動手,就算是一種妥協了,莊風在心底樂觀想道。
出人意料的是,正當大房內的氣氛變得有些劍拔弩張起來時,自始至終一言不發的小護士發話了
“姬先生剛剛出手救了我,於我個人,一個工作人員而言,是大恩人;他用手直接抓住了刀,於醫生護士而言,則是傷員——審訊恩人,則是不仁;審訊傷員,則是不義。不管怎麽說……”
聽到這裏,莊風也是有些頭疼,沒等小護士繼續教他禮孝廉義恥,便苦笑著開口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這件事就改天再說吧。”
他的想法似乎是隨興而來,又隨風而去了,話音剛落,便毫不在意地離開了房間,似乎先前的一切都隻是他一時興起罷了。
“好!”散仙先是叫好一聲,而後帶頭鼓起了掌來。
大房內響起了一陣掌聲——既是為小護士的仗義出言相助,更是為姬霄不怕受傷也要抓住刀子的英勇行為。
不過,有了那噴霧,雖說傷口裏麵微小的神經還沒有完全痊愈,不時還會刺痛,但那表麵的外傷已經完全看不出傷痕了,簡直就跟沒受過傷一樣,姬霄也不打算再呆下去了,站起身來,就要回到自己的單間去。
第一是在這裏出盡了風頭,一眾精神病人以及工作人員,見到他必然都會不自禁地注意到他這個人物——誰能忘掉呢?一看到姬霄就會想起來,然後在幾米外指指點點,互相議論“你看,那個不是上次空手抓刀救人的人麽!”
那樣就太顯眼了,顯眼的人是不可能在無聲無息的情況下逃出這所瘋人院的,因此,他得趕緊離開這個地方,等風頭過去了,才能再次出現在這群病友麵前。
第二是那手環的緣故此時手環還在自己身上,為了穩妥起見,還是要從那維修水管的工作人員手上偷來防水膠布,將手環藏好,才能算得上萬無一失。
第三是因為那紙鶴先不說有了這玩意之後,大可和散仙這個神秘兮兮的老頭兒建立起更為穩固的利益關係,就算隻是為了完成他們之間的第一次交易,也必須得硬著頭皮去那醫生的辦公室裏取上一趟了——畢竟,那散仙現在看他姬霄的眼神已經頗為不善,充斥著不滿之意。
不用開口姬霄都能讀出那眼神裏蘊含的潛台詞“現在劫持案也幫你解決了,還不趕緊去偷紙鶴?”
他無奈點點頭,三步作兩步,向著自己單間的方向行去。
走進單間後不久,姬霄還是照慣例正襟危坐,將身子繃直了——也隻有這種動作,才能確保自己在監控屏蔽前後的動作別無二致。
屏蔽生效後,他環視四周,上下左右都沒有人在留意他這個方向,連忙從腳腕旁抽出了一道手掌大小的細長碎玻璃,像上次藏手環一樣,掀開床鋪,將這簡易而又鋒利無比的“尖刀”,藏到了床墊和床板之間。
藏完之後,他還不忘把那手環的位置向手臂更上方收了收,確保在去那醫生辦公室的途中,不會被任何人看出破綻。
做完這一切偽裝,他才挺直了腰,雙手搭在膝蓋上,坐在床邊,解除了他這一區域的監控屏蔽。
要說這一係列動作之間唯一的破綻,就是那姬霄自己設定的,啟用手環前的雙擊了。
這麽小的動作,那群飯桶要是真能在監控裏看出來,我也就認栽了,姬霄想道,走出了房門。
與此同時,監控室。
“他怎麽可能沒有……怎麽可能!”監控台前麵的男人麵色鐵青,重重地錘了一下桌麵,震得有些裝較滿杯子裏的水都抖了出來,旁邊的幾個安保連忙手忙腳亂地上去擦拭。
“他從頭到尾就隻是坐在那裏一動不動啊,就算一幀一幀地去看,也沒有半點問題……”操縱監控的那人正顫顫巍巍地應著,小隊長的臉色更難看了,又是一掌,先前的桌子白擦了。
砰!
“你是想要告訴我……在沒有人進入過的負一樓浴室裏,跑進去了一隻鬼,一腳把我們的水龍頭踹爛了?”小隊長反問道,“那接下來該怎麽辦,要我去找大師幫這水龍頭開光貼道鎮鬼符嗎?你們這群蠢貨!”
“但是這視頻真的看不出問題……”
“那就是這錄像有問題!”小隊長已經猜到了點子上,隻是他再怎麽異想天開,也不會想到姬霄偷走了手環,而且裏麵還有著一道足以駭入這玄盟內任意一件電子產品的駭客係統。
“……錄像有問題,就給我去現場找線索!搞這麽大破壞,肯定在那地方留下了痕跡!”說著,小隊長將錄像關閉,屏幕上又開始播放那個區域的實時監控畫麵。
然後,他愣了一下,勃然大怒。
“怎麽水都漏到負二樓了!我不是叫你去修水龍頭嗎?還杵在這裏幹什麽?”小隊長對著門邊一動不敢動的一個安保罵道。
“隊長話沒講完,我不敢走啊……”那人無奈又害怕地回答道,聲音也被懼意壓得極低,要不是這房間裏靜的連根針掉到地上都能聽見,還真不知道他在嘟囔些什麽。
“趕緊滾趕緊滾……”小隊長揮了揮手,沒好氣地說道。
負一層衝涼房右邊是公廁,左邊是牢房區,水龍頭出了問題,最先懷疑的,肯定就是那牢房區裏麵的寥寥數人。
也許是因為沒有門鎖,可以自由進出;也許是因為之前有過矛盾;也許是因為那份逆反之意……最大嫌疑人,很快就被鎖定到了姬霄身上。
但偏偏,他們這麽多隻眼睛齊齊盯著一道監控畫麵,一幀一幀地去看,卻找不出半點可疑的舉動。
畫麵裏的姬霄,自始至終,不是在翻雜誌翻法典,就是百無聊賴地躺下,或是坐在床邊上深思著些什麽,直到小護士尖叫,這才奪門而出。
偏偏從大清早到現在,還真沒有人進過那衝涼房,總不能是鬧鬼了吧!小隊長氣得牙癢癢,長出了一口氣。
“你們都下去吧,去找那劫持護士的談談心,問點什麽出來。”小隊長揚揚手,下了逐客令。
“問問看那水龍頭是不是他破壞的?”
這安保的問題剛出口,就暗道一聲不好因為對麵的小隊長已經怒目圓瞪,將那幾乎能殺死人的目光掃到了他身上,讓他有些瘮得慌。
“但凡……”小隊長正要罵他沒有腦子,又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了情緒,反問道,“他一個要逃出帝域的人,破壞水龍頭幹什麽?那護士一叫全世界都聽到了,漏水能引開什麽注意力?”
“……去問他越獄的詳情,我不希望再有這種事發生,暴力事件會讓我們安保隊的臉麵很不好看。”這句話的最後,已經頗有不滿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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