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與敵人共住一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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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清河請何叔以最快的速度找到了林佳妮,把她帶回自己的住處。
看看四下無人,他拽著她的胳膊將她塞進車裏。
“叔,除了李昂之外,還有一個人一直在後麵跟著她,這人就交給你了,一定不能讓他們找到她!”
何叔點點頭,很快消失在人流中,臉色平靜得好像從沒有出現過一樣。
林佳妮受驚之餘,神智還是清醒的,這會兒正坐在車裏緊張地望著前麵專心開車的宋清河。
這段時間受催眠的影響,她忘記了很多以前發生過的、負麵的東西,因此對於宋清河,她還停留在當初通過安娜剛剛認識他的階段。
那時候她正迷戀著他,而他則徘徊在對安娜的愛慕和對於斯譚的愧疚當中,偶爾會向作為朋友的她吐露一部分心事。
“清河,你今晚……是單獨跟我出來嗎?”
“別說話,回家再說。”宋清河看了一眼後視鏡道。
林佳妮竊喜不已。
夜裏九點多,安娜回來了,宋清河坐在屋裏,聽著走廊裏傳來的越來越近的腳步聲,稍顯不安。
林佳妮不知所以,也沒多問,跟宋清河一起支起耳朵聽著安娜的動靜。
隻聽安娜那屋的門被咣當一聲打開,緊接著是背包和鑰匙丟到桌上的聲音,然後……
隻見安娜舉著一個從百花街買來的牛肉鍋盔,一邊扯起扯起的吃著,一邊推門進來,落座,喝水,脫鞋,翹起腳丫,一連串兒的動作一氣嗬成。
宋清河沒有說話,靜靜看著她。
安娜這才發現家裏多了一位不速之客,立刻站了起來,眼神都僵了,口中的食物登時像一塊泥一樣,嚼不動,咽不下,就這樣含在口中。
“清河,你這是……”
“我把她帶回來了。她現在安全無害,你放心。那幫人一直在找她,為了絕後患,現在隻有你跟我能看住她了。”
這個時候林佳妮站起來,纖白的手搭上安娜的胳膊,笑盈盈地說:
“好久不見了,anna,你不會因為清河帶我回來……吃醋吧?”
安娜閉了一下眼,緩口氣,重又坐下來,牙齒也終於緩過神來開始工作了,三兩下便把口中的食物咽下去,然後才口齒清亮地說道:
“哪裏,你們倆郎才女貌,般配的很呢,咱們這麽久沒見麵,就算清河今晚沒帶你回來,我也定要去找你呢,這下好了,咱們幾個好朋友又團聚了!”
林佳妮聽了這話,雖然明知是台麵話,圖個好聽罷了,但也真心願意相信安娜說的都是真的。
畢竟,林佳妮現在一門心思都放在宋清河身上了。
宋清河倒是難得露出窘迫的神態,趕緊將兩人引到飯桌前,擺上他自己親手做的晚飯,三菜一湯,山青水秀,算是小小的慶祝一番。
飯間,安娜不說話,在林佳妮對宋清河使出渾身解數撩撥的氛圍下尷尬得抬不起頭,隻能獨自呼嚕呼嚕地喝完一大份排骨湯,最後把鍋盔撕碎丟進湯裏泡著吃。
倒也不是她有這個愛好,而是她擔心自己再不把鍋盔弄碎,下一秒就要忍不住拍到宋清河臉上了。
一想到簡安被林佳妮綁架時受過的欺辱和責罵,宋清河為了救簡安一路奔波勞頓、頭部受傷,安娜此刻隻想將林佳妮丟給何叔趕緊處理掉。
好不容易將那個祖宗送到自己房間裏哄睡,安娜站在走廊裏拖拉著臉,仿佛一個決戰未遂的女戰士,隨時要怒發衝冠。
宋清河使勁兒按住她因怒氣而微微顫抖的肩膀安撫道:“你別忘了,斯譚的事情她全部知情,現在留著她,以後會有用的。”
“我現在隻覺得簡安馬上要從我身體裏衝出來了!清河,你看看她的模樣,不管是對你還是對我、對簡安,她做了那麽多醜事,我們現在居然要保護她!”
“她如果被那幫人帶走,催眠失敗了,你以後的安危怎麽辦呢?我不可能一直在你身邊,何叔也不是萬能的,她這麽喪心病狂的一個人,你怎麽辦?”
“她又不是沒有對付過我,上次潛水差點兒出事不就是她做的嗎?我不如趁現在……”
宋清河聽到“上次潛水”這幾個字,臉色大變,後麵的話是什麽意思,他已經聽不進去了。
那是安娜第一次潛入海域尋找於斯譚,氧氣被林佳妮動了手腳,要不是他跟教練及時趕到,後果不堪設想。
宋清河收緊手指靠在牆壁上長吸了一口氣。
憤怒這種情緒,他從來都不缺,從來都不比安娜的少,但是長年來的蟄伏和隱忍,以及治療師這份職業讓他保有的愛心和善意,令他即使在極端憤怒的情況下,也能想辦法鎮靜下來列出理智的計劃。
擔心林佳妮在屋裏聽到動靜,他抱起安娜回到自己屋內,把門上了安全鎖。
“冷靜下,今晚先睡這兒吧,明天再說。”
安娜此時回到安全區域,更是絲毫無法掩飾自己的憤怒:
“你不如一巴掌拍死我吧宋清河,我從你那裏辭了職,該怎樣懲罰,你就懲罰我,為什麽要拿她來羞辱我?把她藏到你們精神衛生科的住院部不是更保險嗎?而且合適的很呢!”
“不要再說氣話了,以後她就住你那屋,不要有意見,不要有情緒,現在開始你就當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過。”
“也可以,人我保證活著,但活著之外的事情,我可保證不了。”
宋清河見她鬆了口,想必是氣消了一點,強顏歡笑逗她道:
“總不能,讓她住我屋裏吧?我一天到晚加班,能多陪你吃頓飯都是算著時間的,怎麽有精力看著她?而且她那個樣子你又不是不知道……”
“別別別!”安娜瞬時明白過來,製止道,“我怕到時候簡安會恨我,就住我那兒吧,住吧,我親自、誠摯的邀請她來住,我保證托塔天王來了都收不走這個妖孽!”
這天夜裏,安娜在宋清河家的沙發上將就著睡了,心裏有事壓著,總覺得不舒服,翻來覆去地折騰,宋清河隻好把她抱到床上,自己在沙發上躺了一晚上。
同住的生活非常不順利,林佳妮是當年那批留學生當中格外作的一個,從學生時代開始就顯露端倪了:襪子必須放哪兒,外套必須掛哪兒,紋絲不亂。
晚上同住的人不管有幾個,10點必須睡覺,所有燈光都不能留,哪怕是手機上微弱的呼吸燈。
另外,她每天早上五點雷打不動地起來,從冰箱裏抱出個瓷碗,裏麵裝的是自製麵膜,一邊哼唱著流行歌曲,一邊用自己加工的麵膜做美容,絲毫不顧及其他人正睡的香甜。
剛剛開始同住兩天,安娜就忍受不了了,不想打擾宋清河,直接給何叔打了電話:
“何叔,你快上來宰了她!”
“小姐,您……您不是說要留著她要找那誰嗎……”
“她現在關於月光石那部分記憶都沒了,留著有什麽用?快把她帶走!”
不睦歸不睦,何叔隻當她是隨意發泄下情緒,沒想到,安娜的確因為睡眠不好,導致神經衰弱了,開始整晚整晚的失眠。
每天早上五點,安娜準時抱著枕頭披頭散發地敲宋清河家的門,然後在他家的沙發上窩到早上八點。
宋清河還算貼心,臨上班前都會給她準備一紙袋熱氣騰騰的麵包和牛奶掛在門把手上,囑咐她早上起來吃兩口。
“要不,回簡家老宅吧?”何叔小心翼翼地試探到。
林佳妮住進安娜家這件事情,二叔已經聽說了,極力交代何叔,此人留不得的時候,就別留了,畢竟,這世界上沒有什麽人是真的重要到非留不可的地步。
何叔一邊受了二叔的囑咐,一邊受著宋清河的勸解,左右為難。當下,看著安娜身體狀況欠佳,連續多日沒有睡好覺了,隻能想到這麽一個折中的辦法。
“回了老宅,那些人找不到你,也不可能通過你找到林佳妮,最起碼,你的基本生活是不會受到打擾的。”
安娜抱著枕頭窩在沙發上,聽了何叔的話,不置可否,隻是陷入長時間的沉默中。
也許是何叔提醒了宋清河,安娜現在的狀態不妙,宋清河晚上趕著下班時間就打來了電話,撮合三個人一起出來吃飯。
很難得,宋清河選了街上那家曾經凝結著簡安百轉愁腸的火鍋店。
出於禮節,安娜和宋清河誰都沒有急著點菜,隻是拘謹地看著林佳妮玉手執筆,小心翼翼點了幾道又養生又優雅的菜品。
菜單輾轉遞到安娜手裏,安娜拿著筆上下翻飛。
作為曾經的好朋友,林佳妮做主,一個勁兒地給安娜安利一些養生的知識,並且以女主人的姿態央求宋清河,抽空帶安娜去醫院做個體檢,因為她臉色很不好。
安娜看著她精心修剪的長指甲和被各類手模熏染出陶瓷白的肉肉的手背,心想,當時為什麽會有這樣的一個“好朋友”。
交錯一個朋友,幾乎毀掉大半生。
都說朋友之間絕對有驚人的相似之處,才能慣四時而不衰,曆坦險而益固。可從林佳妮的臉上,安娜始終隻看到“”這兩個字。
而且,她的注意力和迷人的眼線始終毫不浪費地全用在宋清河身上。
火鍋此刻冒著辛辣的熱氣,將每個人的表情恰到好處地偽裝起來,隔著白色煙霧,安娜看著宋清河的眼神有些複雜,如墜夢境一般。
這時候,宋清河放在桌邊的電話響起,他看了眼來電顯示:“喂。”
“什麽?李昂越獄了?!”
安娜也嚇了一跳,站起來一把按住他驚慌的手,以示安慰。
“老宋,是周嶺打來的嗎?”
“你……你叫我……什麽?”
宋清河吃驚地睜大眼睛看著她,眼裏滿是不可置信的光,隨後,這光慢慢變得驚喜,分外奪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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