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當年潛水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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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絲檀木桌上,彈孔燒灼的痕跡一片黑灰,盤子自然被擊得粉碎,這頓飯是吃不成了。

    宋清河從地板上撿起一枚子彈,沒等辨認仔細,便被林佳妮眼疾手快地搶過去,捏在拇指和食指之間端詳。

    居然是警用實彈!

    林佳妮不顧流血的手背,迅速扒開窗戶往外看去,隻見外麵一片祥和,剛剛那聲槍響,似乎並不存在一般。

    林佳妮戴上耳機,一邊翻找繃帶包紮傷口,一邊對著耳機講電話:

    “顧德,現在你們的人中應該混進了一個小警察,交給你了!”

    “您……確定嗎?”

    “確定!剛剛有人朝我這邊偷襲,幸好盤子擋了一槍,否則,我現在可不止是手背受傷了!”

    繃帶緊湊地將傷口纏成一團,最後一步,林佳妮需要將繃帶打個活結。

    她試著用牙齒咬住一頭,另一隻手配合著打結,終究是不熟練。

    簡安起身想順手幫一把,被宋清河用眼神製止了。

    此時,飯桌上一片狼藉,宋清河勉強找出一碗還算完整的排骨湯,去廚房洗了把勺子,一口一口喂給簡安喝。

    林佳妮羞憤至極,又不好發火,隻能咬著牙軟聲請求道:

    “清河,能不能……幫我包紮一下?”

    “潛水的真相,說還是不說?”

    宋清河連頭都沒抬,手裏的勺子也絲毫沒有停下的意思。

    “你隻知道關心她的事情,眼裏再沒有旁人了。你為什麽不能關心一下,我是什麽時候解除了你對我的催眠?”

    “並沒有興趣。”

    “我說。”林佳妮咬牙道,“潛水的真相,我說。”

    宋清河聽罷,這才將湯碗放到簡安手裏,起身給林佳妮重新整理繃帶。

    林佳妮露出完整的、血淋淋的手背,苦笑道:“你學醫,家裏總是隨時備著這些東西。記得以前留學那會兒,我被貓抓傷,你也是這樣幫我包紮的,連神情、動作都一樣……”

    “話多!”宋清河抬眼道。“講重點!”

    林佳妮咬了下嘴唇。

    “我哥哥林立,畢業後一直做野外訓練的生意,就在於斯譚出事那年,他知道安娜想潛入海域尋找於斯譚的屍骨,就臨時成立了一個潛水俱樂部,免費帶學員參加潛水培訓,實際上,他是想接近安娜,好打聽月光石的下落。”

    “安娜見過你哥,她怎麽會認不出來?”

    “我哥從不出麵,隻是找了一個叫艾倫的,全權代替他對外的形象。再加上安娜當時精神恍惚,一心想潛水下海,訓練得很刻苦,並沒有往別處想。”

    宋清河聽到這兒,心想,這二人不愧是親兄妹,金蟬脫殼的辦法如出一轍。

    “安娜當時一下海,氧氣就出問題了,當時我跟教練將她救上來之後,她的精神狀態就時好時壞,你當時到底對安娜做了什麽?”

    “我……”

    林佳妮繃著嘴唇低下頭,神色遲疑。

    宋清河麵無表情的看著她,手指猛地拉緊繃帶,林佳妮痛的“啊”一聲,瞬時咬住嘴唇。

    “氧氣是我動的手腳,下海前,我對她用了一種藥物,是我們集團研製的利a粉劑,能致幻,也能讓人短暫麻痹六感,當時……”

    “當時怎樣?”

    “安娜跟於斯譚訂婚時,我也在場,於斯譚說,月光石會跟他一樣,永遠留在安娜心髒的位置。當時,我們提前得知安娜脖子上戴的那塊石頭是假的,就想用這個藥劑讓她昏迷,做一次開胸手術,然後造成她潛水遇難的假象。”

    致幻,開胸手術……原來,林佳妮背後的團隊竟有如此周密狠毒的計劃!

    如果安娜當時沉入海底遇難,即使簡家和宋清河發現不對勁,從報案到找人,大海撈針,這段時間足夠安娜體內的利a粉劑代謝完畢。

    即使安娜幸運,被人救起後清醒過來,由於利a粉劑的致幻作用,安娜絕不會懷疑自己潛水後氧氣異常、胸腔被人打開等一係列黑暗操作,是跟林佳妮有關。

    其用心之毒,可見一斑。

    簡安的手指捏緊湯碗,眼睛落在桌上支離破碎的瓷盤碎片上。

    宋清河後背也一陣陣的直打冷戰:如果當年不是自己早已發覺異常,帶教練下去救了安娜,後果真是不堪設想。

    林佳妮自然看出簡安的心思,馬上開啟自我保護的舉動,拿出手機對著簡安晃了晃,道:

    “別輕舉妄動,多想想你的何叔。”

    接著,又輕蔑地看著宋清河笑道:

    “於斯譚一死,安娜早晚會精神崩潰,你自己當時學藝不精,沒能治好她,憑什麽把這些事情都歸咎到別人身上?宋清河,這真沒意思。”

    宋清河此時垂著眼睛,坐在簡安身邊一言不發,聽了林佳妮這話,臉上不禁顯出內疚之色。

    當年的他剛剛畢業,確實沒有現在的經驗和學識,不足以治療安娜當時的精神疾病。

    而安娜,一直拒絕轉介,隻願意身邊留有宋清河一人。

    沒過多久,顧德提著手槍前來敲門了。

    林佳妮吩咐顧德拿槍指著簡安,以鉗製宋清河。

    “核心家園那邊,怎麽樣?”

    “全都搜捕了一遍,沒有住戶,也沒有商戶,是塊兒廢地。”

    “依你看,月光石有沒有可能在那兒?”

    “暫時無法確定,探測器也探不到。姓何那個老不死的,嘴巴比死鴨子還硬,想盡辦法也撬不開他那張臭嘴!”

    “周嶺呢?是否可信任?剛剛有人用警用實彈往這屋裏打了一槍,你有沒有找到那人?”

    “周嶺一直按您的吩咐做事,不曾有異心。至於放實彈那位,跑的太快,我沒抓到,隻看出這人身高一米七五左右,一條腿似乎有問題,跑不快。”

    宋清河聽到這兒,與簡安對望一眼,彼此心照不宣。

    依稀記起周嶺說過,小陳以前有腿傷,跑不快,上次他被李昂用輸液管勒住脖子,險些喪命,想必現在是逃過一劫,已經康複了。

    如果小陳在暗地裏幫他們,那麽周嶺……

    這時候,林佳妮臨時起了主意,拽著簡安的胳膊將她拉起,尖利的指甲刺進她肉裏,轉頭對顧德道:

    “走,帶去核心家園!”

    宋清河一麵擔心林佳妮手裏的槍支不小心擦槍走火,一麵擔心安娜遇到險境會掙脫出簡安的意識,內心慌亂不定,犀利的眼神直盯著林佳妮,恨不得將之扔出門外。

    顧德駕車,車子依舊是用了套牌,臨到達目的地,才在一個監控死角卸掉偽裝的牌子。

    幾人匆匆進了小區,還沒靠近二叔買下的那棟房子,就看到何叔被綁在一處敞亮的天台上。

    這棟樓一共建了28層,那麽高,非常顯眼。

    高處的風又大又猛,將何叔身上那件白色的外套吹得七零八落,像一塊破布一樣掛在雙臂上,綁在他腹部的那一排紅色炸藥格外駭人。

    “何叔!”

    簡安忍不住衝樓頂的方向喊了一聲。

    宋清河急忙上前拉住她道:“簡安,別喊,你仔細看何叔坐的那個位置!下麵是個活板,萬一何叔看到你,身體坐不穩,活板晃動的厲害,他就直接摔下來了!”

    簡安聽罷,迅速後退幾步,生怕何叔看到她這個樣子,徒增擔憂。

    遠處,一個人影如鬼魅般閃現出來,手裏還拖著什麽東西。

    走近了才看清,周嶺一手拿槍,一手拎著小陳的胳膊,半拉半拖地走到眾人麵前。

    小陳的肩膀受了傷,在周嶺的拖拽下傷口二次撕裂,正往外滲出新鮮的血液。

    他也吃痛,咬緊了牙不想喊出聲來。

    可周嶺偏要讓他喊出來。

    隻見他三下五除二地把小陳的槍卸成空殼,重又塞回他腰間,接著將他重重地摔在林佳妮麵前。

    “林姐,就是這家夥偷偷跟著我,混進你們的人當中,在你那兒放了一發陰槍。”

    林佳妮聽著小陳倒地時那一聲慘叫,神色無比舒暢。似乎看著小陳吃痛,她自己的手也就不那麽痛了。

    周嶺這一係列舉動,也讓她放下了擔憂:原本心裏總留了一手,怕周嶺臨時倒戈,如今看他這樣對待昔日的兄弟和簡安的叔叔,勢必是鐵了心站在自己這邊,把當初的約定給坐實了。

    作為鼓勵,林佳妮立刻把簡安推向了周嶺,一邊拿出一把小刻刀丟到他手裏,上麵有一隻棕色的麋鹿印記。

    “這個麻煩精,如今是你的了。這把刻刀,是我跟那些人聯絡的信物,你現在帶著這個人和這把刀,把外麵那些夥伴們都帶進來。”

    簡安此時體內的藥效已經過了,再加上這一路上被林佳妮要挾刺激,大腦早已超了負荷,困意正翻江倒海般地湧上頭頂。

    在她的身體即將軟趴趴地倒在地上時,宋清河上前一步,卻被林佳妮當場截下,子彈“哢”地一聲上了膛。

    周嶺適時地伸手在簡安腰間攬了一把,力道穩如鐵臂,看她歪著頭靠在自己身上沉沉睡去,周嶺嘴角的笑容憐憫而邪氣。

    他衝宋清河深深地看了一眼,抱著簡安大踏步走了。

    林佳妮當著宋清河的麵,吩咐顧德再清點一下整棟樓的爆炸裝置:

    “一,二,三,四……”

    一共七處,簡安算一個,其餘的,都是留給何叔在內的簡家的保鏢。

    確認無誤後,她回頭衝宋清河媚然一笑,道:

    “今天既然已經鬧出這麽大的動靜,如果再找不到月光石的下落,簡家的這些人,一個都別想跑!”

    宋清河的眼前沒了簡安,便無所顧忌了,輕輕推開林佳妮使槍的手,淡淡道:“殺了簡安,難道你不怕周嶺報複你嗎?”

    林佳妮想了一刻,故作恍然大悟道:“哦,顧德,忘了算上周嶺了。今天這棟樓的炸藥,也算他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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