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何叔不是一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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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清河思忖片刻,開始收拾東西,將筆記本、水杯和簽字筆等雜物塞進紙箱裏。
“小黃,你幫我請個長假,事後我會跟科主任和院長再正式發一遍郵件。”
“可……這也不是長久的事啊,除非你讓那個誰回來……”小黃急匆匆地堵到門口攔截道。
“讓開,沒有除非!”
宋清河心裏很明白,如果安娜回來,以簡安過於虛弱的身體,一旦在安娜身體裏睡過去,幾乎再無出現的可能了。
去病房接簡安的時候,宋清河看到她穿著大大的病號服,袖子鬆鬆垮垮地露出一截因缺少日曬而蒼白的手臂,正趴在窗戶上逗貓。
“喲,誰家的貓啊,跑到這兒來了?”宋清河強顏歡笑道。
簡安搖頭,隔著玻璃指了指外麵曬太陽的老太太們,惋惜道:“我問了一圈,都說貓不是自己的,大概是野生的吧。”
轉眼看到宋清河手裏的紙箱,她嚇了一跳,還以為是林佳妮發神經,將宋清河以前的事給抖摟出來了。
“你……你被院長勒令辭職了?”
“想什麽呢?要辭也是我辭了他們,好嗎?”
“那……你抱著箱子幹嘛?不會要把人家貓給擄走吧?”
“為什麽不能呢?這多半是隻野生的,養隻貓也不錯,你當媽,我當爸,提前練習一下!”
宋清河輕巧地推開窗戶,剝了根香腸放進紙箱裏,入口一打開,就是一個簡易的陷阱了。
那貓咪渾身橘黃,唯獨兩隻眼睛藍盈盈的,一低頭聞到香腸的味道,眼珠兒一轉,小鼻子一翹,立刻要撲進來。
“這不太好吧,停停停!”
簡安拽著宋清河的袖子,幾乎要把箱子掀翻了,眼看這貓咪真要跳了,這時候,門突然“吱呀”一聲打開,接著就是一陣噗噗通通的腳步聲!
貓咪聞聲而逃。
簡安鬆了口氣,回頭看到小黃一臉懼色地站在宋清河責備的眼神下。
“跑什麽呢?都帶你這麽久了,還是不穩重。”
“老宋,我……我不是急著給你送請假條麽,都批完了。”
宋清河接過看了一眼,塞進紙箱裏。
“你這次又請了多久的假啊?”簡安說著,用手指掀開一條縫兒,想將那張條‖子取出來。
“停薪留職。”
簡安聽罷,倒吸一口涼氣:當初受了林佳妮的脅迫,處處避讓,就是為了能讓宋清河安心做自己的工作。現在林佳妮還沒告上狀,到底還是因為自己的原因,讓宋清河得了個“停薪留職”。
她跑到門口堵住他道:“這病有這麽難治嗎?大不了我回去找二叔,你不是說了嗎?國外的心理治療比國內成熟的多,我去外邊治,簡家那麽多人,不用你!”
簡安這一堵,不僅宋清河出不去,小黃也被隔在房間裏。
眼瞅著簡安的行動跟自己當初攔老宋的樣子十分相似,小黃暗自搖頭:這一招對老宋來說,毫無意義。
“說什麽呢?不用我?那你打算用誰呢?”宋清河丟下箱子問道。
不等簡安回應,接著又對小黃道:
“你那個刺激神經興奮的藥用了多少?她為什麽現在這麽精神?”
“按您寫的劑量,絕對遵醫囑。”小黃老老實實回答道。
回家途中,簡安背對宋清河坐著,一路無話。最想立馬睡過去的時刻,反倒是一點兒困意也無了。
臨近盛夏,天黑的晚,剛巧淅淅瀝瀝下過一場雨,光線暗了很多。
鑰匙剛在鎖孔裏轉開,漆黑的房間傳來一陣響動。
宋清河攔住簡安,沒有開燈,悄悄拿手裏的傘推開門。
林佳妮赫然坐在客廳裏,手中還捧著一杯熱茶。那杯子是宋清河的。
“你來做什麽?”宋清河一邊進門,一邊冷冷道。
“看看老朋友啊。這房子外麵簡家的人都被我們放倒了,現在來的,都是我的人。”
林佳妮說著,掏出一部手機遞給簡安。
簡安撥打何叔的電話,沒通。
接著又撥了兩個,還是不通。
簡安頭發上濕漉漉的水汽蓋在臉上,站在那兒愣住了。
宋清河取出一條幹淨的毛巾給她擦臉,將她按到林佳妮對麵的沙發上坐下。
“所以,我們現在又被挾持了,對吧?”宋清河淡淡道。
林佳妮聽罷,咯吱一笑,走過來依次把兩人的手機&nbp;&nbp;拿走,網線拔掉。
“對了,清河,我知道你有備用的手機,不好意思,已經收繳了。”
“簡安,你也不用緊張,我有何叔的下落,你看。”
簡安點開林佳妮手機上的視頻,何叔正被人用腳踩著脖子,眼角和嘴角的位置格外紅腫,應該是新傷,何叔身上穿的,正是昨天早上送她時那件白色普通的外套。
“何叔一向英勇,怎麽會……”簡安眼睛一熱,問道。
“用了藥。”林佳妮頭都不抬地回道。
簡安重又打開視頻,是了,連一聲激烈的慘叫都沒有,隻是痛苦的悶哼聲。
點開發視頻的原主,居然是周嶺。
林佳妮欣賞著簡安麵如死灰的表情,心裏格外暢快:“你何叔不是一般人,想挾持他,自然得找不一般的人。你的小警察這麽優秀,你不愛惜,自然有人愛惜。”
宋清河奪過林佳妮手裏的杯子,嗅了下,轉手扔進垃圾桶,一邊淡淡道:“所以你這次過來,到底是為了什麽事呢?我?月光石?還是周嶺?”
“你自然不必說,我今天就是想問問她,那個所謂的‘心髒位置’,到底指的什麽?”林佳妮指著簡安道。
宋清河看了一眼林佳妮,心想,正是好時候。
“她上次潛水之後,記憶一直不好,現在又有嗜睡症,什麽事情都記不清了,你跟病人較什麽勁。”
“她不是會做夢嗎?我帶了藥,保管她可以睡兩天兩夜都醒不來,最好能把月光石的準確位置給夢出來。”
說著,林佳妮重又倒了杯水,拿出幾粒白色的藥丸放進去攪拌開,捏著簡安的下巴就要灌進去。
宋清河早就先她一步,撿起方才扔杯子時跌落的碎片,抵在林佳妮脖子上。
“我是醫生,再沒有人比我知道,割哪條動脈能讓你生不如死了。”
“清河,你剛剛摔杯子的時候我就知道,你每一個動作都是有用的。”
一邊說著,一邊舉起手機。
宋清河一看,手機屏幕上顯示通話狀態&nbp;,已經持續十一分鍾了,算起來,正是簡安將手機還給林佳妮的時間。
“她如果不說出月光石的位置,你如果一直這樣掐著我的脖子,那就可惜何叔了。”
這時候,簡安起身輕輕拿開宋清河的手,對林佳妮道:“核心位置,在核心家園,是二叔以前給安娜買的一棟房子,月光石的線索都在那裏頭。”
“這是你在夢裏見過的?”&nbp;林佳妮大喜道。
“嗯。”
宋清河放下手裏的碎片道:“作為交換,你要告訴我當年安娜潛水時到底發生了什麽。”
“哦,潛水啊,關於這件事,我真的已經沒有任何印象了。我隻記得,她為了於斯譚,可以豁出性命,如今又跟你愛的死去活來,誰知道這種感情,是不是跟你治療時的移情有關係呢?”
宋清河聽到“移情”二字,心裏詫異,再看簡安的神色,原來之前那次決裂,是出自林佳妮胡編亂造的這些內容。
“我當時治療安娜是事實,在我心裏,她從來都不是病人,我們多年好友,又共同遭受於斯潭的事,怎麽是‘移情’這兩個字能解釋的。”
“不管你怎麽說,隻要我告訴普華的院長,當年你利用職務之便,不僅沒能將安娜徹底治好,反而讓她對你無比依賴,就連分裂出的這個小人格,都對你迷戀至此。這不是移情是什麽?”
宋清河懶得理會林佳妮,隻是對簡安解釋道:“移情不是這麽回事,不要聽她亂說!我跟你的感情都是純粹的,跟治療和移情沒有關係。”
簡安由於以前看過林佳妮送來的安娜的治療病曆,確實記錄過移情這回事,此時不知道該信誰。
不過,想到宋清河此時已經停薪留職了,林佳妮就算去普華舉報當年這件事,結果也壞不到哪去,索性也就不怕了,直勾勾地盯著林佳妮重新坐下來。
林佳妮一個電話打出去,請人先到核心家園打探情況,等待間隙,她自己毫不擔心地走到冰箱前,像女主人一樣到處亂翻,找出不少食材。
簡安心想:看樣子,今天除了找月光石的下落,她順便還想扮演賢妻良母的角色了。剛好大家都沒吃飯,這場拉鋸戰也不知道何時才能結束,索性就由著她折騰了。
簡安一想起她翹起長指甲洗菜切菜的片段就不寒而栗,飛快地閉上眼,裹著一身毯子睡覺了。
關於長指甲,簡安的確有著沒來由的恐懼,是牙齒用力啃在鐵製調羹上那種尖酸的恐懼。
宋清河被林佳妮叫去廚房幫忙。
他知道簡安愛吃什麽,自顧自地洗菜,切菜,一言不發,對林佳妮的巧笑軟語沒有任何回應。
菜上了桌,林佳妮刻意擺放一對兒椅子,完全沒有邀請簡安過去一道吃飯的意思。
“你把簡安餓壞了,你想找的那塊破石頭,就隻能永遠躺在那個沒人知道的地方了。”
宋清河說著,重又拖了一把凳子過來,將簡安抱到飯桌前。
還沒坐定,一聲清脆悅耳的盤碟破碎的聲音突然響起!
宋清河一把捂住簡安的眼睛,而林佳妮條件反射般地捂住流血的手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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