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你也是病的不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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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曦文前腳出了門,於斯譚立刻衝阿姨招招手。

    此時,她正蹲在花園裏的玫瑰叢中,忙忙碌碌地剪旁枝。

    阿姨知會於斯譚的意思,立即脫下一雙沾滿濕泥的橡膠手套,回屋打了個電話。

    兩人之所以有這種輕車熟路的默契,是因為,隨時分出幾位保鏢悄無聲息地跟在曦文身後出門,早已經成為整個簡家上上下下都心知肚明的事情。

    曦文不在,於斯譚也不急著走。

    他自顧自地端了杯咖啡回到桌前,手指拈著本雜誌看得津津有味。

    不知道過了多久,二叔跟何叔兩人提著釣具和一桶鮮活的魚回來了。

    “曦文呢?”

    二叔剛一進門,還沒等接過阿姨遞來擦汗的毛巾,就迫不及待地問於斯譚了。

    “她今天陪著那位叫慶雪的朋友去醫院了。”&nbp;&nbp;於斯譚起身,恭恭敬敬地答道。

    “哦……慶雪……張慶雪?姓張啊?”二叔一邊拿毛巾抹著脖子後麵濕溻溻的汗,一邊努力回憶道。

    “是,姓張。您以前調查過她,還有一個叫張慶陽的,是她哥哥,兩人跟曦文都很要好。”

    於斯譚的這句回答,不知道二叔聽進去沒有,隻見他喘著氣坐下來,似是花了好大的力氣,一時半會兒還沒有休整過來。

    於斯譚將詢問的眼神遞到何叔那裏。

    何叔嘿嘿一笑,道:“他啊,專釣漲潮時的魚,得了大魚就炫耀,得了小魚就失望,這脾氣,真是越活越倒退啦!”

    二叔聽了這話,也跟著笑,並不在意何叔這會兒故意調侃。

    他用手背敲了敲魚桶,裏頭大大小小的鯽魚立刻又活蹦亂跳著撅了一陣子。

    何叔看著二叔逗魚,自個兒心裏也高興,對於斯譚道:“等會兒給你挑幾尾個頭大的,再叫阿姨去廚房給你拿塊豆腐,你帶回去燉湯喝!”

    “叔,您幹脆直接留我在這兒吃晚飯吧!現成的魚,現成的白豆腐,今晚我親自下廚,讓您吃頓又鮮又好的!”

    何叔這才想起,於斯譚獨自在海上那五年,最拿手的菜就是魚了,不禁連連點頭。

    二叔在一旁聽著他倆聊天,自己不搭話,隻是坐著休息片刻,吩咐何叔遞杯水過來。

    他可能真的是累壞了,這會兒正眯著眼睛欣賞眼前這棟房子,若有所思。

    於斯譚待何叔走後,搬了椅子坐在二叔旁邊,一起看著這房子。

    這是個老式房,無論是屋內布置還是外觀設計,都體現著19世紀的建築風格,年頭夠久。

    當年二叔買下它之前,原房主為了賣得好價錢,花了好一番功夫,裏裏外外修葺得如同新建的一般,卻也沒有失掉原來的風骨。

    近兩年,二叔的身子開始走下坡路,老態畢露,時常坐在院子裏望著這棟房子,麵前擺上一套精致的茶具,慢吞吞地自己煮茶喝。

    用何叔的話說,是“人老了,難免懷舊”。

    何叔到底是了解二叔,說是去倒杯水過來,如今,幹脆直接搬了煮茶那套工具,穩穩當當地擱在二叔麵前。

    小吊壺懸在爐子上,不一會兒,滾燙的開水嚎叫著往外溢出。

    二叔伸手去提,中途被白花花的水蒸氣燙了一下,手立刻縮了回去。

    於斯譚急忙端正坐姿,一手穩穩地提起小吊壺。

    滾燙的開水衝在茶碗裏,細膩嫩綠的新茶被這水一燙,急得直打轉兒,頃刻間香氣四溢。

    於斯譚倒是不急,蓋上茶蓋,將茶水濾了兩遍,才添進二叔一向不離手的那隻小紫砂杯中。

    此時,茶湯不濃不淡,正是可口。

    二叔趁熱呷上一口,心滿意足。

    “斯譚,你說,曦文整日裏跟那兩兄妹渾玩在一起,那兩人,到底可不可靠?”

    “二叔,兩年前,咱們兩家一同搬來這裏,跟以前的人脈關係都斷了來往,這是紐約最北邊的區,黃皮膚的人極少,曦文跟他們倆一見如故,也不是沒有可能。”

    二叔聽罷,一雙眼睛眯得更緊了。

    兩人的思緒不禁同時回到兩年之前,那場變故之後。

    當年,何叔從海上帶著失蹤已久的於斯譚和滿身是血的簡安回來,讓於、簡兩家重新燃起生的希望。

    失而複得的親人,自然是彌足珍貴。

    兩家為了避開瘋魔成性的林立,和當年於斯譚那件綁架案幕後的最大推手,不惜代價,當機立斷,從紐約最富有的曼哈頓區搬到了布朗克斯區,住到紐約的最北邊。

    他們經營多年的生意早就在紐約紮了根,自然也不可能躲的太遠,隻是盡可能地給兩個孩子提供相對安全的環境。

    何叔擔心國內有人來找簡安,引起不必要的麻煩,便第一時間在警方那裏申報了簡安的死亡證明,然後為她更名,將她過繼到何叔名下,以何叔多年前夭折的幼女何曦文的名字,申領了新的身份證件。

    安全起見,曦文出入和日常生活的一切事項,均是由何叔負責,何叔是她名義上的父親,二叔概不露麵。

    曦文為了能盡快成長起來,幫二叔打理生意,自己報了北區最有聲望的茲利斯商學院的專業課,很快就認識了新的朋友。

    這朋友當中,張慶陽和張慶雪兩兄妹與曦文最要好,幾乎是一見如故。

    “怎麽可能這麽快就能結識好友呢?我平時深入簡出,從不允許外人來家裏,更不刻意結交朋友,曦文怎麽可能這麽快,就認識兩位關係這麽好的朋友?”

    二叔終究是不放心,為安全起見,私自找人查了那兩兄妹的底細。

    結果是:兩兄妹清清白白,跟當時紐約有頭麵的商業勢力毫無關聯。

    可是商人,哪有這麽清白的?

    茲利斯商學院裏的培訓生,大多是出自商人世家,要麽是為了早日回去繼承家業,刻苦學習,要麽,是為了幫自己父母結交生意場上的大佬,好依傍一股好勢力。

    最主要的是,於家查出,當年那件案子的幕後推手,是姓張的一個生意人,專門跑海上的貨運生意。

    哪有這麽巧的事,剛好這兩兄妹是姓張?

    這兩人,家世越是清白,二叔就越擔心,於斯譚也一樣。

    二叔想到這裏,趁著秋風,不僅打了個長長的寒戰。

    於斯譚急忙收拾好茶具,扶著二叔進屋了。

    曦文回來的時候,家裏的飯桌上早已擺滿熱氣騰騰的飯菜,一大盆鯽魚湯端放中間,格外誘人。

    她立馬坐下來,打算先給二叔盛湯,於斯譚正端著最後一盤菜走過來,順手拿筷子在她手腕上一敲:

    “洗手去!”

    二叔也緊跟著添上一句:“你剛從醫院回來,都是病毒,快,自己消消毒,洗幹淨!”

    曦文當年在醫院住了小半年才康複,醫院裏消毒水的味道和各類藥劑、粉劑的氣味,他們幾個人是再熟悉不過了。

    二叔揉揉鼻子:看來,這丫頭確實是隻去了醫院,沒亂跑。

    “叔,您今天釣這魚,個頭夠大的!”

    曦文低頭哧溜哧溜地喝完一小碗湯,感慨道。

    “那是,碰上漲潮了,今天釣的過癮。那個,你那位朋友,怎麽樣了?”

    二叔拿起白色的濕毛巾擦擦手,一邊裝作漫不經心的樣子打探道。

    於斯譚自然知道二叔的意思,默不作聲地聽著,一邊順手給曦文又盛了碗魚湯。

    兩人的這些小心思,曦文自然是不知道。

    她拿出手機裏拍下來的t掃描結果,湊到二叔跟前,道:“也不是很嚴重,就是韌帶拉傷了,得躺上幾天。”

    於斯譚也起身湊過來,看了一眼道:“沒事兒,就是普通的拉傷,你回頭告訴她,別熱敷,自己找塊毛巾裹了冰塊,冷敷一陣,再按一按,就好了。”

    曦文邊聽邊點頭,想起以前慶雪第一次見到於斯譚的樣子,順道對二叔八卦道:

    “慶雪這個傷啊,要是在咱們a市,隨便找個中醫紮紮針,按按摩,肯定沒問題。可這裏哪有什麽中醫啊,倒是有位於大夫,不如,明天讓斯譚去看看,說不定還沒開始治呢,慶雪的病就好了!”

    二叔聽出曦文話裏的意思,笑著看一眼於斯譚,見他臉色泛紅,一臉尷尬的模樣,便反過來調侃曦文道:

    “你隻看到你朋友的病了,怎麽不看看這一桌子的魚、菜、湯?我看啊,你也是病的不輕,這於大夫,向來是隻願意給你一個人瞧病的!”

    曦文聽罷,臉色比於斯譚的還要紅,知道自己剛剛刻意打趣,反倒是討了個沒趣,便隻顧默不作聲地喝湯了。

    何叔在這些事上到底是憨了幾分,此時,一邊給二叔夾了菜,一邊問曦文道:

    “怎麽老是錘著自己腰啊?是不是後背又疼了?”

    二叔知道這是曦文百無聊賴時的一些小動作,隻當沒看見,笑而不語。

    於斯譚當了真,將手放在曦文後背傷口的位置按了幾下,道:“不會是一到季節交替的時候,傷口又疼了吧?”

    曦文搖搖頭,推開他手道:“沒事兒,我就是習慣性的摸一摸。”

    她穿的衣服薄,於斯譚隔著那層麵料,能清晰地觸到那個巨大的傷疤。

    那是曦文在海上逃難時,替自己擋上的那一槍。

    萬幸,子彈沒有打穿她的椎骨,但也讓她足足躺了半年,才像正常人一樣行走,跑跳,她的後背至今沒有什麽知覺,偶爾還是會疼,會癢。

    於斯譚想了想,對二叔道:“要不,明天我帶曦文去我的醫生那裏看看吧。”

    還沒等二叔開口,曦文先一步拒絕了:“明天上午我有考試,下午去看慶雪。都說了沒事,就是正常的後遺症而已。”

    “你明天還要去找那個女同學?”二叔聽罷,放下筷子,一臉嚴肅道。

    “她父母都在外地,家裏隻有她跟哥哥兩個人。我們都商量好了,每人輪值一天,照顧到她康複為止。”

    看曦文堅持的模樣,二叔不再搭話,隻是衝於斯譚深深地看上一眼。

    於斯譚會意,略點了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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