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你終於想來找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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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慶陽扳過曦文的額頭仔細看了一下。
“何曦文,雖然我不知道你的個人意識為什麽覺醒那麽快,但是你在我這裏受傷,我自然是要管的。”
張慶陽說著,看了一眼大高個子,又往左右兩邊看了一眼,底下的人十分默契地上前將大高個子給架走了。
就在那一刻,曦文突然意識到,以張慶陽對實驗室的管理方式,她儼然已經成了異類,要麽將用更具毒性的針劑進行控製,要麽,她即將被清理出去。
有一件事,不得不提前做了。
張慶陽那些微生物標本的來源,自然是月光石。
之前,月光石被張慶雪藏到了張家的地下室,使得月光石吸引了無數怪異的生物窩藏在地下室,這也直接導致張平君殘疾臥床。
如今看這實驗室的構造,和到處放置的堿性材料,曦文猜測,月光石應該已經被張慶陽轉移過來了。
他到底會藏在哪兒呢?
中午,安靜的大通鋪隻有一個鬧鍾塔塔走著,萬籟俱寂。
曦文獨自在洗衣房清洗眾人的衣物,一樓的人早已走空了,連一隻飛蟲都沒有,至於二樓……
今天張慶陽來的極早,大概率這個時候應該會補一個午覺。
曦文抽出一副早已提前準備好的手套,悄悄進入泳池區域。
腳步在距離水麵半米的地方戛然而止。
蔚藍色幹淨的水底,赫然潛著一副陽剛的男性軀體,上身沒有穿泳衣,膚色十分白皙。
張慶陽正獨自遊泳,他不知道是如何意識到岸上輕微動靜的,驀然睜開眼睛出水,一邊上岸一邊用毛巾擦著濕漉漉的黑發。
一張斯文白淨的臉,實在讓人無法將他跟變態實驗研究員聯係在一起。
“怎麽,終於按捺不住,想過來找我了?”
這話裏有那麽一絲酸楚,還帶著淡淡的自嘲。
曦文不著痕跡地將手套往外套裏一塞,笑道
“敢這麽明目張膽的來偷看你遊泳,我大概是又在作死了。”
“放心,你死不了。沒聽她們都在說麽?你這個17號標本,珍貴著呢,隻有你是17號。”
“那另外16個人,是不是你試驗台上那1-16號標本?”
張慶陽聽到“試驗台”這三個字,漸漸起了一絲戒備之心。
“隨機,我可不按順序來的。”
他冷淡地拋下這句話,扔下毛巾走了。
“按你們的值班表,今天該你值日了吧?拿去,洗幹淨!”
曦文撿起那條毛巾瞟了一眼,回到洗衣室直接跟那些汗濕的訓練服丟到一起,一鍵開洗,然後靠在洗衣機上放空腦子,腳尖在地上點來點去,十分悠閑。
一抬頭,卻看到張慶陽不知什麽時候已經站在二樓直直地往下望著,眼裏甚至還有一絲柔和的笑意。
曦文衝他攤了下手,繼續點著腳尖,毫不在意。
按照實驗室裏張貼的時間表,晚上10點是整個一樓、二樓熄燈休憩的時間,也是張慶陽離開後半個小時的時間。
他這個人對時間有一定的執念,比如說,他倘若是早上提前了半個小時到,那麽,晚上也必定會提前半個小時離開。
曦文今天是第一次做這種洗洗刷刷的集體夥計,手腳略顯毛糙,下午的訓練一結束,她一個人在洗衣房裏待到晚上9點多,仍然還剩一張兩三米長的髒地毯沒有處理。
她婉拒格莉的熱心幫忙,趕她回大通鋪上去,自己一個人拖著髒地毯慢慢往泳池走。
看看時間,已經將近晚上10點了。
曦文甚至耳尖地聽到了張慶陽發動汽車離開這座實驗基地的聲音。
她緩緩移動腳尖,每走一步都在仔細聽著泳池裏的動靜,三米長的地毯冗餘地拖在身後,因為吸入了泳池裏的水汽而變得格外沉贅。
終於來到距離泳池裏的水僅有一步之遙的地方。
這裏是整座實驗室中唯一有水的地方了,月光石滋養微生物,放在水裏是最快、最合適的方法。平時她們這些人想進泳池,還需要執行嚴格的登記和刷卡製度,以便於張慶陽查證什麽人在什麽時間,具體因為何事進入了泳池。
今天大值日是個例外,值日的人洗刷地毯需要大量的水,想用掉遊泳池內即將被放掉的廢水,不足為奇。
更主要的是,曦文當天中午剛剛在泳池被張慶陽碰到,即使張慶陽突然起了戒心,大概率上,他也不會想到曦文這麽快就犯第二次案。
曦文在一片漆黑中拿開一支小型手電筒,脫掉鞋子潛入水裏。
水麵上一束圓形的光柱如同漆黑的盒子打開一個缺口一般。
曦文水性不太好,再加上當年跟於斯潭一起從囚禁的貨船上出逃時受過重傷,對水一向有種沒來由的恐懼,她每潛下去兩分鍾就不得不浮到水麵上換氣。
奇怪,空洞的泳池,四麵光滑的牆壁,蓄水口和出水口也沒有任何異樣。
會不會……在牆壁上某一塊特殊的瓷磚裏?
曦文將臉透出水麵,捋幹淨頭發上的水,深吸了一口氣繼續潛下去。
一,二,三……
五十乘以二十五米的標準泳池,裏麵的瓷磚貼了將近七千塊,曦文挨個兒摸索,敲打,仍然是一無所獲。
幾個小時過去了。
她疲憊地爬到岸上休息,兩隻腳尖在水裏滑來滑去,百無聊賴。
張慶陽自然是比他父親張平君更擅長藏東西,當初張慶雪能輕易拿到的石頭,如今沉入這實驗室當中,曦文卻連一丁點兒線索都沒有。
突然,十指傳來一陣刺痛。
曦文低頭一看,十根手指指尖的皮膚早已被泳池裏的水泡得又皺又緊,身上的衣服濕噠噠地貼在身上,冰涼入骨。看來,這水的腐蝕性非常厲害。
她疲憊至極,坐在岸上順勢往後一躺準備小睡一會兒,掌心貼著岸上潮濕的地磚,希望能減輕皮膚經過長時間浸泡後突然幹裂導致的疼痛感。
夜晚清冷,實驗室內唯一可以透出一絲月光的地方,就是正對二樓的一處高台,曦文所在的泳池,頭頂是一片透明的可視玻璃,如果角度合適,一抬頭剛好可以看到一片昏黃的月光。
半睡半醒之間,曦文的眼睫毛輕輕顫動,感受著時間流逝之下,那片昏黃月光的慢速移動。
不知道什麽時候,月光突然不動了,或者說,是消失了。
曦文猛然驚醒,知道自己能在泳池待的時間已經不多了,正準備起身重新下水,突然聽到背後傳來一個平靜的聲音。
“你在找什麽呢?”
她被這突如其來的人聲嚇得長吸一口氣,整個後背頓時僵直了。
回頭看去,張慶陽正抱著雙臂冷靜地靠在泳池入口處的牆上,神色十分淡然。
“我要找的東西,你自然是知道的。”
曦文盯著他的眼睛,老老實實回答道。
這話逗得張慶陽微微一笑,似乎知道以她的性子,必然會這麽直白。
“你來實驗室的時間太短,不清楚這裏麵的構造。整個實驗室裏有水的地方,又不止這泳池一處。”
曦文從他這話裏聽出,月光石定然是在這個實驗室無疑了。
似乎是被他藏到了更為隱蔽的地方。
“我的私人實驗室還有一個更好玩的泳池,你有沒有興趣去看看?”
張慶陽猜出曦文的心思,刻意提醒道,眼神在那一刻漸漸變得陰鷙。
曦文回想起之前去張慶陽的地下實驗室找人的情形,試驗台,玻片,標本,以及張慶陽在燈下刻苦做實驗時,如同鬼魅般深不可測的背影,不由得全身一冷,打了一個長長的寒顫。
張慶陽嘴角帶著笑意,慢慢走近曦文。
“這麽冷的夜晚,你被水泡了這麽久,渾身濕透,衣服冰涼,看來,你應該是著涼了。”
他突然衝曦文伸出一雙手去。
曦文嚇得後退幾步,差點兒滑到泳池裏去,被張慶陽伸手攬了一把,總算是有驚無險。
他伸手猛然拉過她的衣服,將那幾顆因長時間浸泡在水裏,被水流衝開了的紐扣一一係上,手指的動作十分自然。
係完扣子,又順手幫她把衣服拉下來遮好肚子。
“走吧,我帶你看看月光石。”
張慶陽說著,自顧自地扭頭走了,似乎是篤定曦文一定會跟上去。
她確實會跟上去,哪怕再被張慶陽當成試驗台上的死青蛙,注射一劑尚未研製成熟的毒素。
“你應該知道吧?擅自違抗我的指令,或者休息時間亂跑,是要被關進隔間的。”
張慶陽邊上樓梯邊說。
“我……聽說了,有人告訴過我。”
曦文想了一刻,確實是挺格莉提到過這個隔間,不過,具體有多恐怖,她是沒有概念的。
“你不想去隔間的話,明天就不要讓那些人知道你去過泳池,更不要讓她們知道你跟我來過這個實驗室,否則……我不可能一天24小時都待在這裏看著她們的,你自己要做到心中有數。”
張慶陽說到最後一句話時,似是有些累了,嘴裏不經意間嗬出一口氣,歎息似的。
曦文沒有說話,隻略一點頭,算是應下了,也不管張慶陽走在前麵到底有沒有看到她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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