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河無奈地將她抱到洗漱間。

    “你說的啊，今天帶著禮物，帶上斯潭，去外麵轉轉，最好還能有個友誼第一的治愈係野餐……”

    曦文迷瞪著雙眼機械地拿起牙刷在嘴裏搗來搗去，一邊聽宋清河在耳朵旁邊絮絮叨叨。

    兩人的身高差十分適當，導致宋清河一張開嘴，剛好能將聲音對著曦文的耳朵直灌進去，想不聽都不行。

    “半個小時的時間啊，洗漱完抓緊吃早餐，然後我來開車。你要是像以前一樣磨磨蹭蹭不出門，那我可接直接走了，這麽遠的路，這座公寓又偏頗，想必你不是很好打車……”

    宋清河看著鏡子當中一嘴泡沫、目瞪口呆的曦文，笑容極其狡黠。

    曦文懶得踮著腳尖跟宋清河一起看鏡子，索性回過頭將他推出門去

    “老宋，你單身到現在是不是覺得毫無道理？看這鏡子，按你的身高裝到這麽高的位置，居然還威脅我……要知道，網上那些別女朋友分手的人，都是因為在女朋友洗臉刷牙化妝的時候不停催催催的那些人……”

    曦文饒有興致地對宋清河這個不怎麽關注八卦小視頻的人科普了這麽多，一轉頭卻發現這廝居然已經將包提在了手裏。

    宋清河一臉無所謂的樣子，靠在牆上氣定神閑地計時道

    “何曦文，你還有二十五分鍾……”

    曦文被激的一口漱口水齊刷刷地噴在池子邊緣。

    幾天沒見，於斯潭整個人瘦了一大圈。

    他沒有回到於家，而是在研究所臨時提供的一座四十多平的公寓宿舍裏住了幾天，從房間裏的物品擺放來看，說於斯潭是“深入簡出”，恐怕還不準確，他應該是人都沒怎麽離開過臥室。

    曦文注意到客廳裏那堆積成山的方便盒子，任意取過一隻打開一看，飯菜餿掉的味道撲麵而來。

    她看了看宋清河，小聲提醒道

    “我這幾天幫他叫的外送，他根本是一口都沒嚐過。”

    宋清河皺著眉頭望向躺在床上的於斯潭，不由得觀察起他的臉色。

    “他雖然沒怎麽吃東西，但水和啤酒喝的不少，好歹算是支撐下來了，沒有脫水。”

    宋清河從口袋裏摸到一塊巧克力，還是昨天晚上回去帶給曦文吃的，不知道怎的遺落在身上了。

    他輕腳踢開地板上四處亂滾的空易拉罐子，過去掀開於斯潭身上的被子，道

    “起來補充些能量，你再接著睡。”

    於斯潭眼睛雖然還閉著，但整個人都是清醒的，他聽罷宋清河的話，任意翻了個身回應他道

    “你那套用來對付病人的法子，對我會有用嗎？”

    “你現在不就是個病人嗎？”

    於斯潭的眼睛睜了那麽一睜，隨即馬上又閉上了。

    “宋清河，你這話說的真是……太不像話了！”

    於斯潭說著，隨手從床上抓起一隻枕頭往宋清河站著的方向丟了過去。

    宋清河坐到他床邊哄勸道

    “好好好~你這個病人，是好病人，我這個醫生，是個庸醫，可以了吧？來，把這塊巧克力吃了，我可以讓你多睡半個小時。”

    於斯潭自從聽到兩人用公共鑰匙開門進來的聲音時，早就預料到今天勢必會被兩人拖出去轉幾圈，以延續一下生機。此時，他聽了宋清河這話，知道是非清醒不可了，隻得不情不願地拿手遮住刺眼的光線，勉強支起半個身子來。

    宋清河將枕頭塞進於斯潭後背靠床的位置，好讓他的肩胛骨舒服一些。

    曦文見於斯潭總算是有了一絲進食的，趕緊雙手捧著杯水在一邊候著。

    “曦文，你……你這是幹嘛？”

    “原地待命！”曦文瞅了一眼宋清河，故意對於斯潭逗樂道。

    “宋大夫實在是偏心，今天早上我算上洗漱、算上換衣服的時間，一共隻有半個小時；可是他喂您吃一口巧克力，就可以寬泛到半個小時，嘶……”

    曦文誇張地打了個寒顫，希望於斯潭能體會到宋清河的用心良苦。

    宋清河聽了曦文這話，倒是實打實地打了個寒顫，看著於斯潭道

    “對付不同的人，得用不同的戰術對方擅長拖延時間的時候，你就先給一個你能忍受的最低限度的時間，對方能完成，更好，即使完成不了，適當延長時間也未免不可……”

    這是立文博士帶著兩人做實驗室，經常念叨的一段話，是用來對付那些心不在焉，隻想收取勞務費用的被試者們。

    因此，於斯潭聽到這熟悉的話音，不由得跟宋清河默契地對視一笑，曦文一時沒有反應過來，瞬間有種被欺騙的感覺。

    於斯潭慢條斯理地躺在被窩裏咀嚼著巧克力，對宋清河道

    “注意了啊，你的超戰術女朋友要發飆了……”

    這句話倒是提醒了宋清河，他趕緊上前安撫好曦文，示意於斯潭來客廳進一步說話。

    “什麽事情這麽嚴肅？連我這個病人都要坐直了聽你說？”於斯潭邊在沙發上坐正，邊埋怨於斯潭道。

    “你們兩個人當中，誰接觸所長最多，快，頭腦風暴一下，依次回答！斯潭，你先來！”

    “嗯……兢兢業業？熱情似火？”於斯潭思忖道。

    他的心思著實是從來沒往所長身上放過。

    與此同時，曦文也開始在腦中搜索了幾輪，不知道該用什麽詞來形容所長比較好。

    “比較……奇怪？”

    “奇怪？說說看，哪裏奇怪？”

    宋清河頓時來了精神。

    “我那天渾身是傷，被送到研究所的時候，所長第一個趕過來看我，感覺他對我們這些人，似乎是過於熱情了，最主要的是，當時安老師要求醫生在手術前先給我注射一支對抗針劑，但是被所長拒絕了，他似乎……對我沒有注射對抗針劑時的反應更感興趣。”

    於斯潭有些疑惑一個研究所的所長，跟張慶陽那種長期蝸居實驗室裏鼓搗標本的人本就是對立的，關於這些標本將造成的危害，還有發作時的反應，所長是早就知道的。

    “當年萊絲被送到這裏之後，安幼楠早就將她那時候的症狀表現和控製之後的幹預效果做成實驗報告，遞上去了啊，他為什麽對曦文的反應這麽感興趣，甚至不惜冒著讓她在手術時發作的風險，也要親眼觀看？”

    曦文回想到當時的場景，不寒而栗。

    所幸張慶陽當時大概是因為弄丟了萊絲，又被海鳥臨時攻擊，有些心緒不定，沒顧得上理會曦文的事情。否則，現在第二研究所一定不會像現在這麽平靜，曦文也不可能風平浪靜地度過這段休養生息的時光。

    宋清河伸手揉了揉曦文後腦勺的頭發，若有所思道

    “他不是對曦文的反應感興趣，他應該是對曦文體內的17號標本感興趣。”

    “17號標本？”

    於斯潭驚訝地看著曦文，他至今還不是很明白，曦文體內的17號標本究竟有何作用。

    宋清河接著解釋道“曦文來到研究所之前，張慶陽提前放出來的那一批標本已經在導師的實驗室裏關押許多天了，情緒早就出現了異常，十分狂躁，導師拿到月光石之後才勉強將這些人平息下來，投入到當前的催眠實驗當中。可是當曦文來了之後，這些人突然變的非常乖覺……乖覺的讓人感到不可思議。”

    曦文想了想，決定對兩人吐露關於17號標本的這個秘密。

    “張慶陽注射給我的這個17號標本，準確的說，其實不是一個標本，而是一個引領者。當時我回到他的實驗室之後，多次遭到一個人的惡意攻擊，如果不是這個標本及時喚醒了那些人體內沉睡的標本意識，我根本就無法撐到現在。這十五個人當中，有一個女孩子叫格莉，是她提醒的我，我本來不是十分確信，直到後來……”

    宋清河聽到這裏，想到那天張慶陽帶著曦文來交換萊絲的場景，頓時恍然大悟

    “直到後來你親自激發了萊絲的最後一個自我保護的指令，才知道這個17號標本原來真的有引領作用。”

    “對，它不僅可以引領其它的標本，一定程度上，還可以對張慶陽的部分指令起到對抗作用。用張慶陽自己的話來說，這可能是因為我自己的自我意識覺醒比較早，又或者是，這個標本的功能早就超出了他的預期。”

    聽完曦文這些描述，宋清河對於萊納所長的行為更加好奇了。

    導師自然是不希望他們三人牽涉進來，特意禁止宋清河再走進實驗室，而從導師近期通宵達旦工作的情形來看，不像是主動意願，倒更像是被軟禁了一般。

    於斯潭此時也終於察覺到不對勁了。

    “難怪！導師自從來到這裏之後，連自己的私人住處都沒有，吃住都是跟所長一起，而且除了工作，他幾乎沒有任何外出的機會，凡是有他在的地方，所長必定也在現場，兩人每天形影不離，表麵上看是一直在探討試驗進度，實際上……”

    於斯潭說完，不禁感到一陣後怕。

    導師是宋清河跟於斯潭兩人最敬重的人，這麽多年沒見，他們兩人對導師更是敬重有加，但距離上多少有些禮節性的疏遠，沒想到，居然有人趁機擺了這麽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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