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完成一次反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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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清河聽了導師這番話,才終於將注意力放到所長的身上去。
這顯然並不是導師原本的意思。
“清河,我告訴你這些,不是讓你扮演什麽偵探,做什麽犯罪側寫,而是希望你能一心幫我把這個實驗做完,然後我們把數據帶走,這樣對第二研究所,或者對我們雙方,都好。”
立文博士看著宋清河質疑的神情,不由得在心裏深深歎了一口氣,思緒盤桓在認識這位所長前前後後的每件事情上,不知道該如何跟宋清河提起。
從自己不遠千裏隨著這兩個愛徒,由日喀則來到這個第二研究所,就明顯察覺到這位第二研究所的所長有些不對勁他的製服上寫的名字是萊納·卡特,可他的個人id卡上的名字卻是萊利·卡特。
更主要的是,這位所長對於他這個在國內外享有盛名,但在心理學這個行業早已銷聲匿跡多年的心理學博士過於感興趣了,不僅立刻給了他特邀實驗顧問的身份,將他留在了第二研究所,還不惜支出大額的實驗費用,隻為了早日見到這場催眠實驗的真實數據。
所長的這些態度,單單用“想盡快超過第一研究所,拿到年底集體榮譽獎”這個理由來解釋,恐怕很難行得通。
細細想來,安幼楠對於萊絲到來之後,所裏花費大量財力研製對抗針劑一向是頗有微詞,多次私下裏跟所長提及這件事,想必是早就引起所長的不滿了。
這還隻是前奏。
最近兩個月,這位萊納所長將所有費用都批到了實驗項目上,導致安幼楠的對抗針劑暫時停產,對曦文在所裏的存在感到不安,員工們應該享有的加餐、咖啡以及下午茶等福利也全都消減了。
大家原本就對立文博士和宋清河等空降兵們的出現感到不滿,如此一來,內心更是忿忿不平,覺得自己的合理利益嚴重受到侵害,這才湊在一起商量一通,最終派出安幼楠作為傑出代表,負責出麵跟所長在辦公室交涉這件事。
至於交涉的結果,從當前的局麵來看,可想而知。
“老師,老師?”
宋清河不知道何時已經來到立文博士的麵前,打斷了他的思路。
“老師,您是不是已經知道什麽了?”宋清河問道。
立文博士此時腦中一片躊躇,他沒有立即回答宋清河這個問題,而是伸出食指和中指捏了捏眉心,將眼鏡摘下來扔到桌上。
“今天晚上我來盯著吧,你先回去。以後我不叫你過來,你就在家待命,這段時間,沒事最好不要往所裏來了!”
宋清河聽到立文博士這一重重的“發落”,嚇了一跳,以為是自己在實驗中犯了什麽無以言明的忌諱。
“老師,我這段時間保證不再盯著安老師的案子,也絕不會刻意觀察所長,您就讓我繼續跟實驗吧!”
這場催眠實驗最後的數據對於宋清河來說,同樣是至關重要。立文博士是希望拿這組數據將國內的心理市場直接推到一個與這邊比肩的高度,而宋清河是想拿這組數據幫助曦文對抗張慶陽的指令。
兩個人對實驗數據同樣是十分迫切。
立文博士想了片刻,還是決定打發宋清河回公寓。
“我不讓你跟實驗,不是為了懲罰,是為了保護。清河,你是個很聰明的學生,我話已經說到這裏了,你還要跟我辯論下去嗎?”
宋清河垂下眼睛默默退後幾步。
他在監控畫麵上看了眼正在睡眠當中的被試,月光石就放在房間的正中央,已經過去十多天的時間了,實驗進行到一半,到現在這一刻為止,還沒有出過任何合理範圍之外的誤差。
按照立文博士的推測,對月光石輸入合適的指令之後,可以促使人進入第一層本我夢境,夢到自己兒時吃吃喝喝的樣子;然後是第二層夢境,自我的不斷成長,這相當於是讓被試者以超乎尋常的速度,在夢境裏從頭到尾重新經曆了一遍過去的人生;最後來到第三層,被試者將過去被催眠過的意識徹底抽離身體,在月光石的作用下,最新成長起來的意識重新回到身體,算是完成了一次成功的反催眠。
如果是自我意識旺盛,執念非常深的被試,甚至可以在反催眠的同時,反過來對張慶陽進行控製。
這對於曾被張慶陽用標本或月光石沾染過的人來說,無疑是借助月光石完成了一次反殺。
宋清河回到公寓打開燈的那一刻,才突然感受到前所未有的疲憊。
細細想來,這段時間因為跟著導師通宵做實驗,再加上安幼楠出事之後,他全權負責研究所和安家老兩口之間的交接工作,又要抽空去警署錄製口供,核對案子前前後後的時間線,著實是十分疲憊。
他將外套丟在沙發上,整個人連同手腳都陷進沙發裏,幾乎馬上就要睡著了。
半夢半醒之間,突然覺得脖子裏有一股輕輕暖暖的呼吸聲。
宋清河倏地睜開眼睛,看到清冽的月光下曦文幹幹淨淨的一張臉,睡相極甜。
原來,她一直在公寓裏等著他。
見宋清河累到了極致,曦文舍不得叫他,便關了客廳的燈,又去臥室抱了一床大大的被子,將自己整個人裹進宋清河的懷裏睡著了。
宋清河心裏一暖,手指摩挲著她臉上的皮膚,放鬆地笑了。
曦文在睡意朦朧中察覺到宋清河的笑聲,調皮地伸出手在他腰間咯吱了一把。
“你在笑什麽?”
宋清河被她這樣用手一撓,本來已經笑嗬嗬地滾到了一邊,馬上又攤開被子將她裹進懷裏,手指不小心觸碰到她瘦弱的肋骨。
“你又瘦了!”
宋清河說著,歎出一口氣,將下巴擱在曦文頭發上。
“以前在a市,我工作忙,有時候一個星期才能陪你吃上完完整整的一頓飯。但那個時候我心裏特知足,由著你挑食,由著你不做飯,我一個人常常買了最好、最新鮮的排骨拿回來給你燉湯喝。你喝湯的時候跟隻貓一樣,眼睛不抬,嘴巴一翹一翹的,一碗湯很快就能喝光……”
曦文聽到這裏笑了一下,用手心撫摸著宋清河下巴上青黑色的胡茬,對他道
“你什麽時候由著我挑食啦?那時候天天給我上課,教我不要挑食,多吃青菜,還說,隻有小孩子才講好不好吃,大人都要講營養!”
宋清河聽著曦文如此清晰的反駁,無言以對,除了笑嘻嘻地打岔外,也沒辦法多做解釋了。
兩人像孩提時那樣相互撓著癢癢,想將對方從並不寬綽的沙發上擠下去。
不知道鬧了多久,等安靜下來的時候,曦文已經困的睜不開眼了。
“睡吧,睡吧……明天還得早起……”
“我明天……不用早起了,導師說,這幾天不用我跟著實驗,他自己全權負責。”
曦文聽罷,立刻來了精神,就像以前在a市那時候,聽說宋清河第二天不用加班,兩人可以一同去百花街吃飯一樣。
“那我們明天是不是可以帶上斯潭,一起出去轉轉?”
她這段時間在研究所的生活實在是慘不忍睹,牢籠一般,還要被人當成特殊的標本來研究。安幼楠去世之前,也經常動不動將她帶到實驗室裏抽上一管子血清。
提到安幼楠,兩人不由得沉默一陣。
“曦文,我那時候沒有你的消息,以為你死在了海上,我每天不敢睡覺,隻一宿接著一宿地在辦公室熬著夜班,因為一閉上眼睛,就總是想到你漂浮在海上的畫麵,無依無靠……”
“你是不是覺得安老師那個樣子,就是那時候你想象當中的我的樣子?”
“對,我那時候……”
宋清河舔了下嘴唇,無法再說下去。
曦文翻了個身,將眼睛正對上宋清河的眼睛,鄭重其事地跟他道歉
“對不起,老宋。”
宋清河眼裏亮晶晶的一片,嘴唇動了動,不知道該說什麽。
曦文垂下眼睛看到他薄而光潔的嘴唇,毫不猶豫地低頭吻下去。
宋清河的手撫上曦文的脊背,摸到她後背上那對兒漂亮的蝴蝶骨,忍不住小聲嘟囔了一句
“還是太瘦了……”
第二天醒來,宋清河意識到自己難得睡了這麽多天以來的第一個好覺。
曦文正半夢半醒地翻著身,對宋清河道
“老宋,你不去實驗室還起這麽早……”
宋清河回過神來,拿過手機一看,才早上七點。
“呃,習慣了,要不,一起去外麵跑跑步?”
曦文扯起被子蓋到臉上,伸腿將宋清河擠出了沙發。
“你跑步,你做飯,你洗碗……”
宋清河好笑地掀開被子,一把將曦文從沙發上撈起來,捏著她的鼻子迫使她不得不醒過神來
“再說一遍?”
“你跑步,你做飯,你洗碗……”
曦文仍是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架勢,繼續嘴硬。
看宋清河沒打算把自己放下來,她索性將頭直愣愣地倒在他肩膀上繼續睡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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