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誰人鍾城 第三十二章 出門見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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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遊書坐在火車站的快餐店裏等待發車,因為手機報廢喪失了排解無聊的手段,他隻能默默地張望櫥窗外來往的人群。

    

    忽然,一個人影從側麵閃身進來,狠狠拽住了他的辮子。李遊書躲閃不及,被那人狠勁兒向後一拽仰起頭來,定睛看時,站在自己麵前的竟然是李廣成!

    

    “好小子,你跑?”

    

    李遊書吃了一驚,伸手去抓住李廣成的手,可李廣成拽得十分用力,不論李遊書如何用力都沒辦法將他的手掰開。

    

    這時間,韓授竟然也滿臉帶傷地走了過來。

    

    “二叔?!”

    

    “遊書……”韓授悲戚戚地看著李遊書開口說道,“我被你害的好慘啊。”

    

    李遊書吃了一驚,大聲呼道:“不是!我什麽都沒說!”

    

    李廣成冷哼了一聲,厲聲喝道:“我當年就應該讓你死在巷子裏,逆子,你給我納命來吧!”說著,他指尖閃過一道紅光,畫龍指向著李遊書的脖子便刺了過去。李遊書被李廣成拽著辮子揚起腦袋來,這姿勢完全就是引頸受戮,將死之際隻能大聲辯解道:

    

    “沒說就是沒說!!”

    

    李遊書一聲驚呼坐起身來,伸手在自己脖子上摸索了一陣,既沒有血也沒有傷口,才意識自己做了個噩夢。

    

    坐在他旁邊的姑娘被他的反應嚇了一跳,緊張地觀察著他。

    

    李遊書長出了口氣,十分鬱悶地重新紮了紮辮子,又發現旁邊那個姑娘一臉驚慌,於是衝她尷尬地笑了一下:“不好意思,說夢話了。”

    

    姑娘見李遊書跟她說話,笑著擺了擺手:“沒事,我舍友有的時候也會說夢話,你……是學生?”

    

    李遊書點了點頭:“恒玉大學的。”

    

    “高材生啊,”一聽李遊書是恒玉大學的學生,姑娘立刻對他另眼相看,“我是東原電子信息科技大學的。”

    

    慶儀市是東原省的省會,東原電子信息科技大學就在慶儀市的大學城。這姑娘估計是放假晚,今天才坐車往家奔。

    

    “你也不差。”李遊書禮貌地笑了笑,雖說學校是不差,不過跟恒玉大學比肯定是差了一大截。

    

    “你家是哪裏的?”

    

    李遊書往列車運行的反方向一指:“慶儀人。”

    

    “啊?那你是旅行的?”

    

    “我跟家裏人吵架,被攆出家門了,準備去思明投奔我叔叔。”

    

    “哦……那你們家還真是熱鬧。”

    

    兩人說完,李遊書忽然從窗外的景色裏察覺到列車在慢慢減速。列車裏的其他乘客也察覺到了這件事,紛紛起身向外張望,議論個不停。

    

    沒過一會兒,乘務員便走進車廂向亂哄哄的乘客們說道:“各位乘客,鍾城西站出現故障沒法繼續前進,現在正在進行搶修,請各位稍候。具體的發車時間我們會稍後通知。”緊跟著乘務員的聲音,列車的廣播也開始循環播放列車將停在鍾城的通告。

    

    聽見這則消息,那姑娘司空見慣似的往椅背上一靠,搖了搖頭:“真是的,果然又停了。”

    

    李遊書聞言不禁好奇:“什麽又停了?車停在鍾城很常見麽?”

    

    姑娘點了點頭:“鍾城西站在鍾城外城區,那裏隔三差五的就要鬧事情,車站也常常因此關停。”

    

    “哈哈,”李遊書幹笑了一聲,“那一般會停多久?”

    

    “這可就難講了,要是小打小鬧,半個小時就能走;要是鬧得厲害,恐怕一兩天也得等。”

    

    李遊書聞言心裏不僅沒有焦急,反而忽然感到一絲興奮,騰地站起了身來。

    

    “就這兒下。”

    

    “哎哎哎!”見李遊書起身就要走,那姑娘連忙伸手拽住了他,“你去哪?你不是思明市下車麽?”

    

    李遊書回頭對姑娘說道:“反正我現在居無定所,去哪裏都是去。既然車停在鍾城,那我就在鍾城下車。”

    

    “別啊!”姑娘一聽更加用力地扯了李遊書一下,“你知不知道鍾城是什麽地方?”

    

    “知道啊,經濟發展最好的城市、出口大港、高新技術產業孵化搖籃——掙錢的地方。”

    

    “同時也是犯罪率和自殺率最高的城市!”那姑娘強調道,“我家就在下一站舜唐市,鍾城這二十年來的情況我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直到現在舜唐的舊城區還有從鍾城流過去的‘髒東西’呢。我看你應該也是個明白人,你要是不想不明不白就死在鍾城,就不要下車了!”

    

    雖然姑娘的勸告十分誠懇,但奈何李遊書去意已決,他笑著伸手去在姑娘的肩膀上輕輕拍了兩下:“祝你順利到家。”

    

    說完,他便轉身掙脫了姑娘的手,往列車的出車口走去了。

    

    “真是……”那姑娘看著李遊書離去的背影,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麽,糾結了半天才喃喃說道,“真是自由啊。”

    

    李遊書下了車,左右張望了一下,發現除了下車抽煙的人之外幾乎沒人往外走,更不要說在這裏出站了。

    

    看見李遊書越走越遠,幾個站在列車口上抽煙的人都議論起來:

    

    “那小夥子要在這兒下車啊。”

    

    “好家夥,藝高人膽大呀。”

    

    “那小夥子可能不知道去鍾城應該坐去中城區和內城區的車吧,咱們去叫住他好了。”

    

    “算了算了,不關咱們的事,別操那份閑心了。可能那小子本來就是外城區的,轉身就能掏出槍來也說不定。”

    

    “說的也是……”

    

    接站大廳裏沒什麽人,服務站沒有工作人員,車站裏的幾個快餐飲品店也都沒有人。

    

    李遊書張望著大廳說道。他發現大廳十分寬敞空曠,基礎設施布置得也很好,可能當時建設這個車站投入了很多資金。但大廳的地麵和牆麵都很髒,好像被煙熏過似的滿是灰黑發黃的痕跡。再仔細看的話,還會發現一些黃銅色的小短管不時出現在座椅下和角落裏,有些牆壁上還有黑不溜丟的小洞,好像李遊書小時候在舊城牆上見到的野雀作的窩。

    

    “這麽大的車站,真就一個人都沒有啊。”

    

    忽然,李遊書踢到了地上的金屬小管,於是他彎下腰撿起來仔細注視了一下。

    

    “好家夥……”把那節銅管拿在手裏端詳了一會兒,李遊書才意識到這到底是什麽東西,畢竟這玩意兒平日裏可不常見,“彈殼啊。”

    

    說罷,他丟掉了彈殼,扭頭四下張望了一下:牆上的那些灰黑泛黃的痕跡大概是遭到了火焰熏染,而那些黑洞洞的小孔,必然就是彈孔了。

    

    “嘿嘿,”嘴角扯起一絲緊張而興奮的笑容,李遊書不由得對四下警惕了起來,“還真是來對地方了。”

    

    說罷,他加快腳步往大廳外走去。

    

    伴隨腳步漸近出站口,呼喊噪雜的聲音也愈發清楚起來。李遊書下意識地運起“自在取”,將那口橫練之氣緊緊繃了起來。

    

    剛踏出第一步,楔滿了釘子的棒球棍便從李遊書右側砸了下來。

    

    李遊書早有防備,飛起一腳將球棍踢上半空,又把無端發難的男人給踹飛了出去。球棒在空中轉了一圈半,落在了李遊書手裏。

    

    “咿。”看見棒球棍上沾滿了血跡和毛發,李遊書十分嫌棄地皺了皺眉頭,把它丟在了地上。隨後,他扭頭看向被他踢翻在地的那個男人:身上穿著一件舊皮衣,下身是破洞牛仔褲,左耳朵上打滿了耳環,留著一個染成鮮紅的莫西幹。

    

    “什麽陰間造型……”李遊書邁步走上前去,那人一邊往後倒退一邊將手揣進口袋,爬起身來的時候手裏便多了一把刀。

    

    見那人不吃教訓,李遊書失望地搖了搖頭:“大哥,你再這樣我可要報警了。”

    

    那人冷笑了一下,露出了一口黑黢黢的爛牙:“小朋友,今天可是大慶典,我可就等著撿漏呢。”

    

    李遊書偏過頭去向街上張望。街上很吵,到處都有人在奔波嚎叫,有些人正從被砸碎的店鋪櫥窗裏溜出來,揣著明顯不屬於他的東西瘋狂逃竄;有些人扭打在一起,相互撕扯撲咬;還有人流竄而逃,在街上叫罵著肆意開槍。

    

    “這裏就是鍾城?”

    

    “對,小朋友,你說的一點沒錯,”說著,那人挺刀向李遊書刺了過去,“這裏就是鍾城!!”

    

    一分鍾後,將鞋上的血跡往男人的舊皮衣上蹭了蹭,李遊書手裏拿著奪來的刀衝男人問道:“你說的大慶典是什麽意思?”

    

    男人被李遊書踩在腳下,用恐懼的目光看著他,心裏不由得一陣驚呼:現在的小孩子都這麽能打麽!

    

    “問你話呢。”見男人不答,李遊書又衝他的屁股踢了一腳。

    

    “別打,我說我說!”男人怕李遊書又下狠手,趕緊高聲應道,“今天是‘貧困者’攻擊內城區的日子!我、我隻是想著趁亂撈點好處!對我們這些人來說,能夠趁亂作案不被抓到的日子就是大慶典!”

    

    “所以就攻擊什麽都不知道的遊客?嗯?”說著,李遊書又踢了男人的屁股一腳,“你還有點職業道德沒有?”

    

    男人掙紮著揚起腦袋來看向李遊書,笑嘿嘿呲出一口黃黑爛牙:“小哥,你也別裝了,看你的打扮和身手,你是來參加‘地下死鬥’的吧?”

    

    李遊書討厭這個人,便沒回答他的問題,抬起腳鬆開他並把刀扔到了他麵前問道:“內城區怎麽走?”

    

    “那邊。”

    

    “嗯。”李遊書點了點頭,便轉身往那條路上走去。

    

    忽然,掙紮起身、靠在牆上的男人又衝李遊書喊道:“小哥,給你個忠告!”

    

    李遊書回身看向他;“什麽?”

    

    “不要理會‘貧困者’,他們不過是一群隻靠理想過活的敗犬而已。他們要做的事情,一輩子都不會成功,”男人將被李遊書掰得脫臼的胳膊“哢”一聲接了回去,疼得咬牙強忍了一會兒後才繼續說道,“在鍾城,有錢比什麽都重要。”

    

    李遊書看了他一眼,沒再說話,轉身繼續上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