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誰人鍾城 第七十三章 八步落英·金剛撐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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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被槍打死的前一秒,甘祥龍都想不明白自己到底是什麽時候著了柳仕良的道,自己的攻擊不可謂不精準;進攻的角度不可謂不刁鑽;力道的控製不可謂不完美。
然而勝敗的天平不公地向著柳仕良傾斜下去,將他的一切努力都視為了廉價的兒戲。他很後悔沒有在壓製柳仕良的瞬間就將他殺死,因為現在他明白了:從自己開始陷入暈眩的時候,敗局便已經定了下來。
“怎樣,現在換我來壓製你了。”柳仕良當胸踩住甘祥龍,他的笑容在街燈的投射之下陰影密布,仿佛掛在鬼屋牆壁上的怪笑麵具。
“咳!”甘祥龍被柳仕良踩得難受,企圖扭轉身軀爬起身來,可一用力,他的嘴角竟不自覺地吐出了一口黑血,口腔立馬就充斥了一股酸辛的氣味。
“怎麽……回事……”甘祥龍伸手一摸,看著滿手的血跡大驚失色。
柳仕良聞言眉頭一皺:“原來你不知道扶風掌的效用啊。昨天被你一眼看破了我的功夫,我還以為你知道的不少呢。”
說著,柳仕良鬆開了腳,含帶嘲諷意味地對甘祥龍說道:“行了,我已經贏了。你回去跟妻兒老小告個別,然後自己安安心心躺進棺材裏等死吧。”
甘祥龍見他主動解除了壓製,猛地向後一滾起身向柳仕良又攻了過去。
“來來來,我讓你抓。”見甘祥龍鍥而不舍,柳仕良倒也沒有再嚴陣以待,反而擺出了一副輕鬆的態度,站在那裏伸手讓甘祥龍去抓。
狂妄!
甘祥龍上前一把抓住柳仕良的胳膊,這麽合適的位置真是千載難尋,他隻要稍稍發力就可以將柳仕良的右臂輕鬆折斷,到時候就算是觀音下凡也救不了他!
折不動。
甘祥龍愣在了原地,豆大的汗珠從他額頭和鬢角滾滾流下。他手中的柳仕良的手臂,就好像一根渾然一體的精鋼柱子,無論自己從何方向用力、用多大的力都難以將其搖撼半分。
柳仕良笑眯眯地看著甘祥龍,用另一隻空閑的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怎麽樣?好玩嗎?是不是覺得我的胳膊忽然就變得怎麽掰都掰不動了?”
怎麽會這樣?!
甘祥龍低頭看著比自己矮小瘦削的柳仕良,這個小個子,哪裏來的這樣八風吹不動的定力?雖然先前他施展那鬆垮翩躚如同舞蹈的身法進攻時,甘祥龍確實在幾個躲閃的時候感覺到了淩厲的掌風,由此確認柳仕良對力道掌握已達得心應手之境,但要說這樣的不動如山,他以合氣道縱橫十餘年,還未嚐見識過一例!
“好啦好啦,不要再用力了。”見甘祥龍依然不依不饒地企圖去掰折他的手臂,柳仕良好言相勸,“嗖”地一下便將自己的手臂從甘祥龍的抓握中抽了出來,“難道你還沒察覺到麽?如果真的察覺不到,那我提示你一下。”
說著,柳仕良的眼睛彎成了詭異的弧度,伸手指了指甘祥龍的小腹:“你再運氣試試。”
這句話點醒了甘祥龍,原來剛才他出手與柳仕良角力時竟然忘記了提運內氣,這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令人汗顏。
甘祥龍臉上一窘,連忙趟步後撤,同時提運內氣攀附雙手,他的呼吸法“纏絲柔”可以將內氣編織為千絲萬縷的無形細線,在近戰搭手時將對手的臂膀束縛捆綁,拿捏在自己股掌之間。也因此,他才可以在貼身摔打時事半功倍地以合氣道將對手摔翻在地——
“咳!”剛一提氣,又是一口黑血從甘祥龍的嘴裏噴了出來。
“哈哈哈哈哈,”柳仕良見甘祥龍一臉詫異,幸災樂禍地大笑起來,“我讓你運氣,你竟然就真的運了,你這人好實在喲!”
甘祥龍沒有理會柳仕良的譏諷,他此時已經陷入了完全的混亂之中。
“纏絲柔”用不了,剛剛運呼吸法時,內氣不僅沒有按照既定路線運行,反而如同野蜂一般在體內橫衝直撞,反噬了他的五髒六腑與行氣路線。
原來剛剛他並不是忘記了運氣,而是按照常日的習慣,內氣根本無法提運!
“咳啊!!”又是一口黑血噴湧而出,甘祥龍被迫彎腰捂住嘴巴,緊接著如同破風箱的嘶喘聲便從他的氣管中傳了出來。
“你聽,”柳仕良看著甘祥龍,伸出手指從自己的喉間一路向下畫去,直到肺部停了下來,“你的肺開始損壞了。”
甘祥龍聞言一驚,但緊接著呼吸困難的感覺果然隨柳仕良的話語應聲而至。
“這就是扶風掌啊,”柳仕良說著揮了揮手,那陣撲鼻的奇香隨之散發了出來,“與我對戰,一定要慎之又慎,隻要稍微挨上一下,那勁力便會瞬間滲透入體內,將重要器官破壞。”
不對!
甘祥龍死死盯著柳仕良,心中發出了反對的怒喝。
如果是掌力,一旦結束了接觸就必然有窮盡之時,為何我的身體內部依然能夠感覺到駭人的搖撼和刺骨的疼痛!
柳仕良回頭張望了一下,見歐彥君那邊的雜魚部隊已經所剩無幾、不用再為歐陽兄妹的安危而擔憂,便長出了口氣。
隨後,他露出了一個令人驚悚的獰笑。
“你是不是在考慮到底是什麽時候中招的?”一步步向著甘祥龍邁進,柳仕良搖晃著身子,內氣慢慢攀附於掌心,“別再考慮這種事情了。反正橫豎都是死,你的那位忍者朋友應該已經先一步上路了。”
“不可能,”甘祥龍雖然身處險境,但仍然堅信著自己的摯友加斯科·崔,“崔的暗殺術是一流水平,即使放眼整個暗殺界,若論幹淨利落的手法都無出其右!”
“是是是,反正他是你朋友,隨便你怎麽誇,”柳仕良應付似的點著頭,隨後摳了摳耳朵繼續說道,“不過說到底,他也不過就是殺人很快而已,而你讓他去殺的那個人啊……”
“是個‘怪物獵人’哦。”
甘祥龍聞言一震:“什麽……怪物獵人?”
“啊哈,不是你想的那個遊戲,我猜測這世上應該不會再出現那麽恐怖的大型生物了,”柳仕良似乎已經從甘祥龍的詫異中看到了那款斷尾遊戲,連忙高聲解釋道,“你如果生活在國外,應該知道尼斯湖水怪吧?還有蜥蜴人啊,裂口女啊,喪屍和吸血鬼什麽的——那個人就是以獵殺這些恐怖神秘生物為生的賞金獵人。你那位朋友,是沒有勝算的。”
“難道你以為自己已經贏了麽?”不願意相信柳仕良的鬼話,見他步步靠近,甘祥龍下意識地開始後退起來。
“當然了,因為從你們膽敢以外來之人的身份挑戰這個城市的真正主人時,你們的失敗就已經是既定的了,”柳仕良說著,左腳微微向前蹭出半步,“就好像你注定要被我給打成廢人一樣!”
話音一落,數米的距離被柳仕良瞬間拉近,含帶異香的一記劈掌端端正正地落在了甘祥龍的鎖骨上。身受重傷、無法運氣,迎接甘祥龍的是引頸受戮的下場。伴隨骨骼碎裂的響聲,扶風掌的勁力層層遞進,從鎖骨接觸而向外,胸骨、肋骨、頸骨、臂骨,龜裂很快地密布於甘祥龍的骨骼之上,麵色堅毅的男人甚至無法再發出一聲受擊的苦悶哀嚎,便在柳仕良最後輕拍肩膀的安撫之下跪地昏厥了過去。
“扶風掌·八步落英,感謝欣賞。”看著匍匐腳下的甘祥龍,柳仕良滿意地點了點頭:“今天也是完美完成了工作的一天。”
說罷,他揣手轉身,向著歐彥君的方向走了過去。
此時,李遊書正與負隅頑抗的文彬進行著最後的纏鬥。因為先前李遊書那奇襲的刺拳,文彬的右臉已經腫成了一片紫青,眼睛也因為充血而無法睜開,隻能靠著左眼的視野與李遊書進行搏鬥。
李遊書不得不承認,自己這巨大的優勢完全是靠奇襲而取得,如果堂堂正正一決雌雄,他未必就能從文彬那裏討得便宜。但勝利就是勝利,即使是詭計、是時運,如果不好好利用,那就是十足的傻瓜。
“你還不打算投降麽?”李遊書與文彬走八卦步,雙方都使出了太極推手互相較勁,文彬身為真武一派,太極是必修拳法,甚至有傳說天下太極開枝散葉,尋根溯源便在真武張真人處。
“豈有不戰而屈的道理。”文彬雖然一副謙謙君子模樣,舉手投足也溫雅謙和,但骨子裏卻跟李遊書一樣剛強不肯服輸,李遊書與其周旋之時,就感覺好像在照鏡子一般,一時間不由得英雄惜英雄,不想再死逼下去。
可是今夜此處本就是修羅場,自己不下重手,恐怕難逃這閻羅地獄,自己死活是一碼事,歐陽思已經拚死救護、如若再出事那也是命裏該當,但歐陽知絕不能有任何閃失!
想到這兒,李遊書不再猶豫,賣個破綻讓文彬一掌打進來,灼熱的掌風瞬間燙傷了他的右肩,“滋滋”的煎烤聲如同鐵板烤肉。但李遊書不為所動,咬緊牙關以四六步搶入文彬門戶之中,拉弓之姿瞄準了心窩:
“哼!”
伴隨一聲擤氣雷音,李遊書的金剛八式·八極撐捶重重落在了文彬心窩上,一陣氣浪爆炸開來,將文彬呼吸法的熱氣盡數吹散,向四麵八方飛馳而去。
先前已經中了李遊書一記鑽心側踹,如今這八極撐捶的勁力絲毫不差地又落在了同一位置,文彬即使意誌力如何堅定,身體也無法再回應他的命令。
“咳!動,給我動啊!”文彬用力地抬著自己的胳膊,然而雙臂早已沒有了半分力氣,隻能如同麵條一樣軟弱地甩打著。
李遊書收勢,緊皺眉頭看著搖搖晃晃的文彬,不知該說些什麽。
“嗬嗬,好,打得好。”終於,接受了現實的文彬笑著衝李遊書點了點頭,“遊書,好功夫……文彬……自愧……”
話沒說完,文彬向前一撲,趴在了地上。
至此,歐陽思的三名護衛大獲全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