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誰人鍾城 第八十二章 刀俎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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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陽知起床的時候已經快到了中午十一點,這意味著李遊書最終沒能等到艾琳娜為自己準備的早飯,並且還為了討好這位漂亮女仆而把柳仕良帶給自己的果腹之物也拱手相讓。
“你怎麽有氣無力的?”一出房間就看見李遊書整個人沒精打采地頹在沙發上,歐陽知拿著牙刷對他指點道,“你的傷還沒好麽?”
李遊書欲哭無淚地看向歐陽知:“我餓。”
“餓你吃東西啊。”
“艾琳娜讓我等你起床一起吃,所以我的早飯就這麽空空而過了。”
歐陽知聞言不好意思地把牙刷塞進嘴裏,假裝沒聽到地慢慢轉身,走回了自己臥室的洗漱間。
李遊書拿起手機來看了看日期,7月21日,距離暑期結束大二開學還有個把月,時間很充裕。
“你在我這裏住了這麽久,沒跟你爸媽打過電話麽?”歐陽知刷完牙洗完臉,一邊拍著爽膚水一邊走進客廳向李遊書問道。
李遊書搖了搖頭:“沒有,我才不要給那個虐待我的爹打電話。我要讓他知道把兒子掃地出門的代價是多麽的慘痛。”李遊書半開玩笑地說著,回複了李清夢發來的消息。
實際上他每天都會跟清夢有交流,按照妹妹的說法,李廣成最近除了拳館的事情貌似還在忙一切其他的事務,平日裏清閑的林回雪都因為李廣成最近的事情而有些忙手忙腳。對於離家出走的李遊書,李廣成的態度是“遊書天生能闖,出門在外不用擔心”,又因為之前的矛盾,所以沒有多做過問。而林回雪則因為從李清夢和韓授那裏得知了李遊書暫居鍾城的消息,所以也沒有擔憂。
總而言之,夫妻倆都對李遊書頗為放心,又因為最近事務繁忙,所以把這個離家出走、逍遙在外的兒子給忘了大半。
至於韓授,自從上一次跟李遊書通過話之後就再也沒打來過電話,李遊書知道二叔是個特別忙的人,所以也沒有主動打電話去騷擾他。
歐陽知跟她父親關係並不怎樣親密,甚至可以用生疏來形容,所以對李遊書這種說法也並沒有持什麽否定態度。
歐陽知見李遊書抱著手機傻笑,於是拿起一個蘋果湊到李遊書跟前偷偷觀瞧,隨口問了一句:“那你什麽時候開學啊?”
“還早呢,再說你這麽閑,等我開學了你要是想找我,隨時去恒玉就是了。”李遊書說著,把妹妹李清夢的照片展示給歐陽知,“我妹妹,李清夢。”
歐陽知細細端詳了一會兒,麵露擔憂之色地啃起蘋果來:“你妹妹長得這麽好看,估計你媽也得是天生大美人,她要是瞧不上我怎麽辦?”
李遊書聞言不由得笑起來:“你考慮的真是長遠。不過你也不用擔心:第一呢,我的事情我家裏人管不著,從小就這樣,以後也是;第二呢,你長得一點也不寒磣,我媽是超級大美人,但你也是。而且我跟我媽在審美上比較相符,所以這些事情你根本不用擔心。”
歐陽知聞言略微地放下心來,又靈光一現開口問道:“你家裏是幹什麽的?”
“之前不是跟你說過了麽,開拳館的。”
“嗯,那我就放心了。”
“放心什麽?”
歐陽知咬了一口蘋果,十分驕傲地抱起膀子來含糊著說道:“至少我還有一樣婆婆不討厭的東西——我有錢,多到足以彌補性格和長相上的缺漏!”
李遊書看著歐陽知自顧自的表演,無奈地搖了搖頭:“你整天都在想些什麽亂七八糟的。”
這時,艾琳娜端來一杯橙汁和三片粗糧餅幹:“大小姐,午飯還要等一會,您先吃些墊一下吧。”
“艾琳娜,你願不願意跟我去恒玉啊?”見艾琳娜走過來,歐陽知靈機一動向她提議道,“等遊書回學校上學了,我就去他學校附近租上一個不大不小的別墅陪讀,你覺得怎樣?”
李遊書聞言,腦海裏浮現出了歐陽知接自己放學的場麵:周五的下午,最後一節大課結束,李遊書走出教室,舍友問他去食堂還是回宿舍叫外賣,李遊書則答曰“回家”。隨後早已在教室門口等候多時、穿一身黑的歐陽知拉著李遊書離開學校,在眾目睽睽之下鑽進跑車,隨後發動機轟鳴、燒胎起步、揚長而去,留下目睹全程的同學們指指點點——一般這種事情的男女雙方應該是反著來的。如此場景,可謂拉風,可謂叛逆。
等一下,那是不是意味著自己從此以後的喝大酒和打架生涯都要麵臨被歐陽知管製的危機了?
想到這兒,李遊書不禁麵露難色:“你真的……要去陪我麽……”
聽到了歐陽知的詢問,艾琳娜微笑著點了點頭:“大小姐想去哪裏,艾琳娜就跟到哪裏。”
“好極了,”歐陽知拍了拍手,又衝在一邊修剪枝葉的愛麗絲問道,“愛麗絲也願意跟我一起去嗎?”
愛麗絲聞言轉過身衝歐陽知鞠了一躬,她個子比艾琳娜要矮一些,眼睛是深棕而晶亮的、泛著瑩瑩的光澤,加上那張圓潤的鵝蛋臉,顯示出另一種小巧玲瓏的可愛:“當然,我當然願意。”
見歐陽知興高采烈、自顧自地在那裏安排了起來,兩位女仆又一唱一和、整了一出闔家歡樂的好戲,李遊書被這歡脫氣氛感染,無可奈何聳了聳肩。
“帶著未婚妻上學麽?感覺也挺不錯的。”
這時,大門處傳來了三聲間斷且緩慢的敲門聲,每一聲都敲得那麽沉重,較長的間隔又好像在表達來客的怯懦和猶豫。
“嗯?”很少聽見如此異樣的敲門聲,歐陽知皺起眉頭來,“愛麗絲去開門。”
“等一下,”叫住了動身的愛麗絲,李遊書站起身來:“我去。”
在家裏三個女人的注視之下,李遊書走過去打開門,沒想到來人卻是常客。
“小關?”
聽見李遊書叫的是關雎,歐陽知鬆了口氣,起身去迎接並嗔怪道:“你這小丫頭又想什麽鬼點子,搞得氣氛這麽詭異,我還以為是來上門報複我的呢。”
但是很奇怪,關雎沒進門,李遊書的身影嚴嚴實實擋在她麵前,也沒有給她讓出道來。歐陽知見狀心裏起疑,連忙快步走了上去:“你們倆幹什麽呢,怎麽不進門?”
話音一落,李遊書皺著眉頭回身看向歐陽思,把關雎亮了出來。她站在門前,抬起的一隻胳膊擋著自己的眼睛,看那樣子,絕對是在哭,而且還哭得非常悲慟,但她在咬緊牙關防止自己出聲,所以被嗓中的哽咽給頂得顫抖不止。
歐陽知見狀與李遊書對視了一眼,連忙向關雎走了過去。
……
關恩昊揉著昏沉的腦袋從臥室裏走了出來。家政小王見雇主起床,停下手裏的活計向關恩昊打招呼。
“先生。”
“嗯,”關恩昊點了點頭,踉踉蹌蹌坐到了茶桌邊,“劉茗呢?”
“夫人在花園裏拾掇葉子呢,她說這幾天天太熱,想給那幾棵小苗稍微修剪一下。”
關恩昊點了點頭,不知道妻子是想以此來排解憂愁還是單純的已經放棄了活下去的希望。於是他翻看茶罐裏的各色茶葉,尋思著喝個什麽茶來清醒這個發昏的無用腦袋。
今天一早的時候他就做好了逃出鍾城的準備,但當妻子打算動身去叫醒關雎的時候,關恩昊從二樓的書房裏拉開窗簾向下張望,看見了一個他十分熟悉又不希望看見的身影——是魏釗凱。
“等等,”關恩昊叫住了妻子,“不用去叫小雎了。”
“又怎麽了?”劉茗此時早已被淩晨的噩耗以及即將居無定所的境況而折磨得心力交瘁,聽見關恩昊又把她叫住,眉頭一蹙愣愣地問道,“你想幹嘛?”
關恩昊歎了口氣,伸手指向窗外:“來不及了。”
劉茗聞言快步走到窗邊向外看了一眼:“那個是……”
“魏釗凱,”關恩昊絕望地一屁股坐到椅子上,“歐陽思的護衛,殺人不眨眼的人,連槍都傷不了他。”
魏釗凱坐在車前蓋上抽煙,感受到了來自上方的目光,他抬眼看見了二樓窗前的關恩昊夫妻,笑著衝他們揮了下手。
劉茗見狀一驚,連忙拉上窗簾向關恩昊問道:“他是來殺我們的?”
關恩昊搖了搖頭:“歐陽思不會這麽直來直去的……”
回過神來,關恩昊向家政小王問道:“小雎呢?”
“小姐好像出門玩去了,說是去找歐陽家的大小姐。”
關恩昊見怪不怪地點了點頭,將手裏那小把茶葉放到了茶壺裏,隨後又對小王說道:“你去把院子裏那位先生請進來吧。”
小王聞言一愣:“院子?”
“嗯,”關恩昊點了點頭,“你去院子裏,自然能找到。”
於是保姆打開門走出去,果然一眼就看見了正在院子裏與雇主夫人劉茗閑聊的一個高壯男人。此時劉茗正雙手捂住臉,似乎是在抽泣,而男人站在她麵前麵無表情,也沒有出語安慰。
於是小王小心翼翼地走上去向攀談的兩人說道:“那個……夫人……”
聽見了保姆的呼喚,劉茗深深吸了口氣平複自己的哽咽,隨後用手指輕輕擦去了眼角的幾滴眼淚,向小王問道:“嗯,什麽事?”
“先生請這位先生進屋。”
魏釗凱聞言挑了下眉毛:“哦?那可真是榮幸了。”
說罷,魏釗凱衝劉茗點頭致意,隨後跟隨小王走進了關恩昊的家。
看著魏釗凱走進來的身影,關恩昊沒有多說什麽,伸手讓了讓自己麵前的椅子:“魏先生,坐。”
魏釗凱看著關恩昊,邁步走到茶桌前坐了下來。
“聽說你被那個叫李遊書的小朋友給打敗了,怎麽樣,傷好了麽?”
“啊……那小子還真是厲害,”魏釗凱有氣無力地點了點頭,似乎是對李遊書給予了高度認可,“要是沒好,也不會被少爺派來盯住您了。”
“竟然要請您這種實力的人來盯住我區區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生意人,歐陽先生有點殺雞用牛刀的意思了。”
“嗬嗬,您說錯了。”魏釗凱擺了擺手,隨後露出了一副談笑間就能將關恩昊幹掉的從容而危險的笑容。
“少爺派我來,因為對他來說,您是非死不可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