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誰人鍾城 第一〇四章 信任危機衍生物
字數:9077 加入書籤
菲利克斯走出呂德明家的單元門,右轉向著小區的圍牆處走去。在途徑一輛銀灰麵包車的時候,他衝那躲在車後的人輕聲說道:
“你回去告訴歐陽思,要是信不過我的話就不要再給我派活了。”
柳仕良聞言,從車後的陰影中露出頭來,笑眯眯地對菲利克斯說道:“你總是跟少爺不對付,他信不過你也是正常的。”
“他今天會派你來監視我,明天可能就會派你來殺我。”
“如果真到了那麽一天,想來也是你的過錯吧。”
菲利克斯聞言啞然失笑,從嗓子裏擠出一陣尖銳而詭異的笑聲,隨後他轉過身來看向柳仕良,攤攤手向他問道:“說實話,雖然跟你當了這麽久同事,我還從來沒跟你交過手呢,武術,到底是什麽東西呢?”
說罷,他周身的空間忽然發散出一陣肉眼可見的扭曲,二人所處的黑暗也伴隨菲勒克斯越來越紅的雙目而漸變恐怖。
柳仕良感覺到,菲勒克斯身後的黑暗之中仿佛在湧動活物,它們被其猩紅的雙目所吸引,在扭曲的空間中爭先恐紅地向自己撲過來,無法理解的低語、尖銳刺耳的嘶吼、濡濕黏&sp;滑的蠕動、扭曲環繞的角笛——越來越多的聲音伴隨菲利克斯的注視而湧入他的腦海,仿佛要將他的精神拉入到一個即使是最偉大神明都不願投以目光的褻瀆維度。
“喂喂喂,你不會是打算直接向我出手吧?”柳仕良說著穩定心神,一雙眼睛定定瞧著菲利克斯的左肩,露出一個艱難的笑容,“也許我應該道歉,但是你這麽做的話,我也會生氣的。”
菲利克斯笑了一下,似乎並沒有收斂的打算:“看來你們習武之人也並非隻是強健體魄,如果是普通人的話,在這種注視之下早就已經崩潰發瘋、腦出血而死了。”
話音一落,柳仕良的身影已經直搗黃龍,向著菲利克斯的肩膀落下了重重的一記劈掌:“所以你就不要再挑釁了。”
破空之聲響徹黑暗,菲利克斯的身影在柳仕良的一擊之下化為飄忽的虛影消失在了他的眼前。
“看來你們習武之人的功夫確實有可取之處,如果日後為敵,應該小心一些,”未等柳仕良完全回過神來,菲利克斯的聲音便出現在了另一個方向,柳仕良循聲望去,發現菲利克斯雙手插兜,正站在小區的外牆之上俯瞰於他,巨大的弦月如同處刑的鐮刀,泛著慘白光澤從他的後背斜穿而過,“不過我沒有跟你作戰的興趣,回去告訴歐陽思,因為他的不信任,這趟殺人的活我不幹了,讓他另尋高明吧。”
說完,菲利克斯縱身一躍跳下高牆,消失在了柳仕良眼前。
柳仕良眨了下眼睛,轉眼將至的巨大月亮消失在了眼前,重新掛回了漆黑的夜空之中。隨後,他低頭看了看腳下,被自己擊碎的菲利克斯的幻影沒有留下一絲蹤跡。
“嘖嘖,”輕輕搖了下腦袋,柳仕良回憶起剛剛那恐怖的注視,挺起腰板來伸了個懶腰,“小c到底是什麽人啊……”
夜已深,歐陽思坐在臥室窗邊的小小圓桌旁,觀瞧著天邊月色,又看了看遠遠站在臥室門口的女人——是今晨初見,驚鴻一瞥隨後飄然而去的維姬·奧爾森。
看著房間中曖昧的暖橙色燈光,維姬·奧爾森笑了一下,隨即向歐陽思問道:“您這個時間找我來,有什麽想法麽?”
歐陽思搖了搖頭,向她招手說道:“過來坐。”
維姬·奧爾森點點頭,慢悠悠走到歐陽思對麵的位置上。她發現桌上放了一瓶香檳,兩個高腳杯和兩盤點心,於是抬眼看向他:“隻是喝酒聊天?”
歐陽思聳聳肩,理所當然地看著她:“不然呢?你還期待些什麽?”
“沒什麽,”維姬·奧爾森聞言不再多問,看著歐陽思熟練地打開香檳,將其倒入兩人的杯中,“看來您是個很有生活樂趣的人。”
歐陽思把杯子遞給維姬·奧爾森:“談不上什麽樂趣,隻是我最近很閑,就想著找一些能夠填補自己空虛的事情來做。”
“可是我盡早還聽您說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嗯,”歐陽思點了點頭,“不過對方今天沒空,估計接下來的一周都不會有空,所以我就把你找來了。”
“你讓我作其他女人的替代品?”
“不是其他女人,”歐陽思糾正了維姬·奧爾森的說法,向她舉起杯子,“是家人,我要找的,是我妹妹。”
奧爾森小姐聞言一愣,隨即也笑著舉杯與歐陽思相碰:“感謝您的抬舉。”
二人各自喝了一口香檳,歐陽思的手機傳來一陣詭異的管風琴奏鳴。
“這麽晚了,還有人來找您?”奧爾森以眼神向歐陽思示意。
歐陽思低頭看了一眼手機:“是我的護衛,你今天也見過的。”
說罷,他接通了柳仕良打來的電話:“柳先生。”
“您還沒睡麽?”柳仕良站在呂德明的屍體前,語氣平和地向歐陽思問道。
“沒有,我在……”歐陽思說著看了奧爾森一眼,發現她正拿起一塊餅幹來,一邊咬著一邊笑盈盈看向他,“我在和奧爾森小姐聊天。”
柳仕良挑了下眉;“您真是好興致,那我回去就不去驚動您了。”
“嗯,菲利克斯做的如何?”
柳仕良低頭看去,呂德明的屍體安穩平和地坐在沙發上,身上既沒有弩箭也沒有槍眼,脖子上沒有勒痕、手腕處沒有劃傷,不管從什麽角度看都找不到致命的攻擊。
“做的非常幹淨,該說幹淨的讓人看不出呂德明已經死了,”說罷,柳仕良伸手在屍體的脈搏上試了一下,“確實死了。”
話音剛落,呂德明的屍體忽然猛地睜開了眼睛,柳仕良嚇了一跳,向後一退碰倒了茶幾上的酒瓶,破碎嘈雜的聲音從柳仕良的手機傳進了歐陽思的耳朵裏。
“怎麽回事?”聽見了碎裂的聲響,歐陽思向柳仕良問道。
“請您稍等。”柳仕良還沒有搞清楚狀況,隻得拖長聲音看向屍體,卻見黑暗之中,呂德明的屍體慢慢爬起身來,他的眼中、鼻孔、耳朵與嘴巴裏開始向外湧出如同石油原油般的黑色粘稠液體,迅速地將其身體給包裹了起來。隨後,那逐漸被黑暗覆蓋的身影之上,一張巨大的嘴巴忽然裂開,並向柳仕良的方向露出恐怖的微笑。
伴隨那微笑,細長鮮紅的舌頭伸出來,那張大嘴之中傳來空洞幽怨的低呼聲:“歐……陽……思……”
那聲音叫的歐陽思心裏發毛,他忍住自己的不悅,向柳仕良繼續問道:“柳先生,到底發生了什麽?”
結果他得到的是柳仕良果斷冰冷的回複:“少爺,我待會兒給您打回去。”
說完,他便關斷了與歐陽思的通訊。
看著歐陽思微露疑惑的目光,奧爾森將身子前傾,雙臂靠在桌上撐住腦袋,半睜著眼睛向歐陽思問道:“您的護衛似乎有麻煩了。”
“我也沒弄懂這是什麽意思。”
歐陽思剛一說完,又是一陣鈴聲傳來,管風琴的聲音不合時宜地加劇了他心裏的惶惑與驚悚,令他暗暗決定過後就將鈴聲換成更平實些的音樂。
是菲利克斯·科林·耶格。
“喂。”歐陽思接通了電話。
“柳仕良去確認屍體了,”菲利克斯坐在位於外城區的大鍾之上,這是鍾城曾經的地標性建築,“鍾城”之名也是因此而來,但隨著內城區的崛起,越來越多的高樓林立於內城,排擠一般與大鍾遠遠相望,使其在外城區的低矮樓房之中孤單矗立、被日漸遺忘,“我猜他是受了你的命令才來監視我的工作、核驗我的成果,對麽?”
歐陽思聽見了大鍾運行的機械轟鳴,向菲利克斯回道:“這並非是我的本意。”
“哼,難不成你在擔心我殺幾個普通人人都費勁?省省吧歐陽思,我雖然不想了解你,但你的想法我一眼就能看透,”說著,菲利克斯低頭看向大鍾之下那小如蟑螂流竄的往來車輛,“像你這種目的性極強,掩飾手法高超的人,我見得多了。”
歐陽思默認了菲利克斯對自己的評價,開口問道:“你柳先生做了什麽?”
“我在呂德明是屍體上動了些手腳,”菲利克斯說著發出了一陣嗤笑,“那是活性隻有三個小時的‘眷屬炸彈’,一旦三小時內有活人接近,我根植在屍體上的東西就會被激活,那具屍體就會變成一個類似於僵屍的東西,向第一個接近屍體的人發動攻擊。”
說罷,菲利克斯戴上了麵罩,因為他發覺到了自己獵物的蹤跡:“也就是說,你對我的猜忌間接地折磨了柳仕良,這算是我對你的一點警告。不過你也不用擔心,以柳仕良的本事,殺個那東西應該跟普通人與野豬搏鬥差不多,隻要好好周旋,總是有辦法的。”
說完,菲利克斯便掛掉了電話,縱身跳下大鍾,落入了外城區似乎永遠化散不開的愁苦迷霧之中。
歐陽思聽著手機裏傳來的“滴”聲,不悅地皺起了眉頭。而維姬·奧爾森在對麵看著,頗具耐心地舉起杯子輕輕啜飲,看著窗外歐陽家山莊的景致以及天邊的月色,小聲說道:“真是個忙碌的夜晚呢,歐陽先生。”
“現在你該知道我的處境了吧?”歐陽思聞言苦笑一聲,將手機放到了桌上,拿起杯子來將香檳一飲而盡,而後說道,“我才是被鍾城束縛最緊的那一個。”
奧爾森看向歐陽思,在桌下輕輕伸腿摩挲著他的小腿,極盡嫵媚地笑了一下:“那,您何不就趁今夜放鬆一下呢?”
與此同時,柳仕良打開燈找了半天,終於在雜物堆積的茶幾上找到了空調的遙控器,將空調打開後一屁股坐到了沙發上:“累死我了。”
不遠處,腦漿迸裂的呂德明的屍體伴隨那些黑色粘液失去活性漸漸攤開而重新顯露了出來。隻一個電話的功夫,柳仕良已經十二次擊中對手的要害,並以扶風掌將那黑色怪物的頭顱完全擊碎,使其喪失了攻擊的能力。
“沒想到小c還有這麽一手,他是超能力者麽,還是什麽別的怪物呢。”自言自語地說著,柳仕良拿起收起來考慮道,“要不要現在給少爺回電話……”
“還是先休息一會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