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誰人鍾城 第一〇三章 不入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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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那一鞭腿,真的是人能踢出來的?!
在王行眼中,李遊書和歐陽知的身影從兩個變成四個,從四個變成八個,最後又慢慢變回兩個。緊接著一陣劇烈的嘔吐感就湧了上來,腦震蕩?不清楚,王行從小跟人打架到大,被人打得頭暈惡心的情況不在少數,但還是第一次碰上這麽帶勁的一踢。
那種感覺,跟打群架時被人從後麵偷襲,一鋼管打在頭上一模一樣。
“呸!”衝地上吐了口唾沫,王行衝李遊書豎起中指,“小哥,你這高鞭腿不行,還不如個娘們兒踢得狠。”
李遊書湊到歐陽知耳邊,小聲說道:“死鴨子嘴硬,知道是說誰了吧?”
歐陽知聞言一笑,也低聲回道:“快點打完,結束走人。”
李遊書點點頭,隨後鬆活筋骨,又向王行走了過去。
“姓王的,我看你對小衡不錯所以讓你三分,你可別不識抬舉了。”
“哼,”王行冷笑一聲,抬手指著李遊書罵道,“你少在這兒裝無辜,你們兩個人的衣著相貌,一看就是出身上城區的人,小衡說你還參加過地下死鬥,你說自己不是歐陽思的走狗,打死我都不信!”
“好家夥,我長得好看,在你這兒還成了罪過了。”李遊書意識到這個王行相當偏執,而且他說的似乎也並非沒有道理,在外人看來,自己作為歐陽思的護衛,就如柳仕良戲言跟狗也差不多,“搖尾乞憐,豐衣足食”。
先打吧,這樣的強驢先打服了就什麽都好說了。
於是李遊書擺開架勢,向王行衝了過去。
王行見李遊書衝過來,非常迅速地擺起了拳擊抱架,在李遊書衝來的瞬間以刺拳回擊。李遊書動態視覺敏銳,在王行出拳的瞬間向上提攏肩膀,以肩頭的厚實肌肉將他的拳頭頂開,並回以連續的刺拳。
李遊書膚色白皙的拳頭如同在黑夜裏亂飛的白蛾,看似隻在王行的臉上撲朔了幾下,實際上伴隨“砰砰”聲已經把他打得鼻血狂飆,眼眶青紫。
“操!”王行捂著眼睛鼻子往後往後躲去,李遊書邁步追擊,向著王行下頜猛地抬起腿來。
哼,等得就是你這下!
王行從自己的指縫裏發現了李遊書的起手動作,猛地一彎腰向他的另一條腿抱了過去,隻要把李遊書撲倒占據壓製位,他就可以向這個討人厭的死小子盡情宣泄自己的拳頭——
自頭頂而來的巨大衝擊令王行眼前又是一黑。
“怎麽回事!”
“哼哼,”李遊書踩著王行的腦袋,一臉壞笑地嘲諷道,“你到底會不會打架啊,同樣的招難道我還會用兩次麽?”原來那起腿隻是引誘王行俯身來撲,李遊書要做的是下踩,給王行來一個金剛伏虎。
見王行在自己腳下掙紮扭動,失去耐心的李遊書收斂了自己的笑容,換作一副冰冷恐怖的神色:“你本事太爛了,要弄殘你,我辦法多得是。”
王行想要起身,但是李遊書的腿緊緊踩在他腦袋上,那感覺不是被腳踩住,而是被一塊巨石給緊緊壓住,而且他確認李遊書如果繼續用力,要踩壞他的腦袋也並不是很難的事情。
“你服不服?”對這個王行的實力感到十分失望,李遊書不屑地把腳放了下來,繼而開口問道,“你要是服了,就乖乖聽我解釋。”
王行擦掉鼻血,半跪在地上壓低聲音說道:“服了,服了。”
然而站在遠處的歐陽知卻發現他的手在往口袋裏揣。
“小心暗算!”歐陽知話音一落,王行果然怒喝而起,向著李遊書麵前猛地灑出一團粉末物質,並將一節金屬指套戴在了右拳上。
“胡椒粉。”李遊書沒料到他會來這麽一手,但遮擋的瞬間,他回想起找到劉衡時在空氣中聞到的嗆人胡椒味,沒準他防身的辦法就是這個王行教的。
就這一個刹那,王行向李遊書的臉上揮出一拳。
王行怒視著李遊書,一口白牙咬得哢哢作響:雖然看他那樣是經過了係統學習所以身手了得,但這些嬌嬌公子哥肯定沒挨過這樣的拳頭!不管你是什麽武林高手,保鏢護衛,隻要我第一拳能那你打趴下,後麵你就別想再起來!
“告訴你,打架就是這樣的!”即將迎來勝利,王行狂喜之下高呼一聲,帶刺的金屬拳頭重重落在了李遊書的臉頰上。
歐陽知見狀早已怒火中燒,邁步便向李遊書那邊趕了過去。
結結實實挨了王行一拳,李遊書往後退了半步。但他也沒有退更多,王行想要進一步發力,卻發現李遊書站在那裏好像一堵高牆,根本由不得他再前進半分:“你……!”
“哼哼哼,”李遊書的臉被指套的尖刺給刺破,流出血來,但他並沒有因此而有一絲痛苦神情,反而以興奮到令人感覺恐怖的眼神從眼角瞥向王行,“你力氣不小,打人也狠,街鬥經驗還是有的。可惜,在我眼裏,你這種小伎倆連歪門邪道都算不上。”
說罷,李遊書猛地向上揮出一拳,結結實實砸在王行的手肘上。伴隨一聲脆響,王行的肘關節以誇張的弧度向上彎折,皮下呈現出隻有骨折才會出現的詭異突起。
“呃啊!!”王行見狀吃了一驚,劇痛之下連忙向後撤步企圖逃開。然而李遊書哪裏還會讓他再逃,抬手一把抓住了他的斷臂,十分壞心眼地向著那傷處施以連續的擊打,王行聲嘶力竭的怪叫聲便隨之響了起來。
“小點聲,”痛擊著囂張的王行,李遊書壓低聲音說道,“你這麽大喊大叫,會驚動小衡的,我可不希望他看見自己的師父在暴打剛剛還恨天無把、恨地無環的王哥。”
“別、別打了!!”痛不可當,涕泗橫流,王行剛剛那副桀驁不馴的神色此時蕩然無存。他伸出另一隻手製止李遊書,向他求饒說道,“別再打了,我,我服了,我服了!”
“好玩麽?”李遊書一邊扯著王行的斷臂一邊用另一隻手指了指自己臉上的傷口,“你不是說打架就是這樣的麽——你給我把臉打成這樣,還指望我對你有什麽仁慈啊?”
說罷,李遊書鬆開手,一記正蹬狠狠踹在王行的肝髒位置。
這次並沒有迎來眩暈,反而是令人難以忍受、疼到連暈厥都不能的劇痛。
王行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嘴裏“哢哢”地吐出酸水來,被折斷的手臂不聽使喚地癱在身側,另一隻手則捂著肚子,戰栗不止。
歐陽知走到李遊書身邊,捧起他的臉來借著昏暗的燈光仔細查看:“沒事吧?”
李遊書搖了搖頭:“沒事,待會兒去消消毒就好了。”
說罷,李遊書又向著王行走了過去。
王行見李遊書走過來,往後一跌癱靠在地上:“大哥,大哥你還來啊?”
李遊書看他已無戰意,便笑著蹲下身去對他說道:“王哥,小老弟我功夫如何?教小衡武術你還有什麽不滿意?你還敢不敢讓我女朋友再陪你一晚?還是說你希望自己另一條胳膊也被我拆掉,連尿尿都沒有手去扶?”
王行聽著李遊書那一連串的發問,又回想起自己剛剛那副挑釁態度,再見李遊書此時笑容滿麵,看起來也沒有將自己趕盡殺絕的樣子,那張黝黑的臉不由得泛起一陣不易被察覺的羞愧的紅。
見王行不說話,李遊書便拍了拍他肩膀,王行那身拆掉了袖子的棒球服被李遊書一拍,“噗”地騰起一陣浮土,可見已經很久沒有清洗過。
“行了,所謂不打不相識,我拆你條胳膊呢,是給你個教訓,以後你說話不要那麽氣勢淩人,這次挨的是拳頭,下次可能就是槍子兒了。”
說罷,李遊書又從口袋裏掏了掏,掏出了幾千塊的現金,這是他在跟劉衡買東西時取出來想給劉衡作學費和生活費的,但是被王行這麽一攪和沒來的及給就下了樓,隻能等下次有機會再給他。
“這些錢你拿去接胳膊,買點護肝的藥,算是我給你的一點補償。”說罷,李遊書站起身來,臉上的傷口已經不易察覺地完全地愈合了,“我呢,確實是途徑鍾城的遊客,在這裏遇見了小衡。我憑自己的真本事賺的錢,一點都不羞愧。這次回來也單純就是看看小衡,並沒有你猜測的種種目的。”
隨後,李遊書又看了歐陽知一眼補充道:“還有,我不知道你為什麽對歐陽思抱有那麽深的敵意,但是我希望你不要因為生活不如意就仇視自己根本不了解的人,這沒什麽意思。”
說完,他便與歐陽知結伴離開,坐上那輛破皮卡揚長而去。
“你臉沒事了?”路上,歐陽知一邊開車一邊擔心李遊書的臉。
用酒精紙巾擦掉臉上的血跡,李遊書朝歐陽知展示了一下:“好了。”
“我的天,你們習武之人,連傷都好的這麽快麽?”
“這是我獨一門的功夫,其他人不會。”
“傷好了就好,”歐陽知鬆了口氣,便開起玩笑來,“我可不想以後跟一個破了相的人過日子,你要是毀容了,我就不要你了。”
“嘿你這人,太不是東西了,合著你就是貪圖我的美色唄。”
二人在車上商量了一會兒,考慮到剛剛在東一區所見確實比此處繁華,便決定駕車返回東一區尋找旅店住下。
而另一邊,呂德明家裏的鍾表“哢”地響了一下,是零點時三根指針重合的機械聲響。
呂德明坐在客廳裏,醉醺醺地癱靠在沙發上。他有預感,自己的死期就在今夜,而歐陽思白日的造訪則更加印證了他的猜測。
果然,零點之後沒過幾分鍾,一個瘦長的身影便在廚房昏黃燈光的照射下直直地伸入客廳之中。
看見那個影子,呂德明撇了撇嘴,睜著一雙醉眼高聲問道:“是誰?!”
聽見呂德明的呼喊,菲利克斯·科林·耶格走出廚房,雙手揣在風衣兜裏向呂德明回道:“來殺你的。”
“哼,果然來了,”呂德明麵無懼色地點了點頭,“我有遺言,你記得幫我捎給歐陽思。”
“你說。”
呂德明顫顫巍巍倒了杯酒,因為手抖得厲害,酒撒得到處都是。倒完了酒,他麵朝菲利克斯高高舉杯,歡聲呼道:“告訴歐陽思——鍾城,早晚有一天要墜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