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間回到宿舍，卻見到朱遠已經躺在床上了。

    好在沒有閉上眼睛睡覺，不然林間又要以為他陷入了虛妄構建的夢境裏麵。

    “遠哥咋了？沒跟他們出去玩嗎？”宿舍裏並不見程鸞和羅向東，就隻有朱遠一人。

    “沒意思~”朱遠慵懶地回答，然後繼續癱在床上。

    又躺下了？那夢境就這麽讓他沉迷？不就是一條布帶麽？那種事現實裏也能做到，選好布帶材質，說不定比夢境裏還要舒服。

    以前朱遠挺喜歡到外麵玩的，但是如今被虛妄所困，連興趣都提不起來。

    “遠哥，你這兩天心情不太好的樣子，遇上什麽麻煩可以跟我們幾個說說，不用憋在心裏的。”

    “我沒事。”朱遠懶散地笑了笑“早上的事情不好意思，一下子睡糊塗了。”

    “小事而已。”林間揮手表示不在意，“遠哥你沒事了就好，他們兩個呢？。”

    “還在外麵，估計要晚修才回來了。”朱遠回答之後稍微抬起了頭，看林間坐到床邊翻看從饒蕙老師手中爭取回來的書本。

    “間哥，剛才我回來的時候看見你和饒老師在說話？”

    林間沒有抬頭，饒蕙老師布置的測試和訓練還沒有結束。

    根據林間的天分，要他死記硬背作用不大，最後決定是讓他多看，盡量看英文，等形成了英語思維之後再回頭記單詞。

    既然林間是那種能夠形成意象記憶的人，英語作為語言，就要先讓林間先做好領略英語之美的準備，才能讓他有學下去的動力。

    饒蕙給林間的任務不可謂不重，要達成饒蕙老師希望的狀態，林間起碼要能夠不用對照翻譯，看懂書本裏一半內容，需要的閱讀量極其龐大，到達初步階段估計要花一兩個月。

    半個學期，這還隻是英語，他落下的課程可不止一門，按照現在的進度，要在短短一年的時間裏趕上尖子生，取得明湖中學的入學資格，簡直是一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死記硬背能在短期內讓他的成績有一個快速的進步，長遠來看並不劃算。

    他還能利用最寬裕的時間就隻剩下一個寒假，問題是那些尖子生哪個會放過假期？

    林蘭生寒假的時候…

    好像他平時放假的確是在玩，還是玩得比較瘋的人之一！

    這就是腦子的差別嗎？

    林間想要放棄努力了。

    為了趕上這些通過早年辛勤打下了基礎的排頭兵，林間必須要抓緊一切可以抓緊的時間。

    投入學習的他一時間沒有注意到朱遠的問話，隻是下意識地回答了一句“嗯。”

    “你跟老師說了什麽話？”朱遠有些緊張，話裏藏著某些怕人發現的小心思，卻又忍不住的想要打聽清楚。

    林間一心二用，在看書同時應付著朱遠。

    “問了一些學習上的事，找老師請教記憶單詞的方法，她讓我從小說入手。”

    “連看小說的問題都可以和饒老師聊嗎？”朱遠有些不敢相信林間的話，似乎還對饒老師有份敬畏產生的疏遠，對一些很正常的事情都產生了懷疑。

    林間隨口回答道“沒事，饒老師很好說話的，你沒有去過圖書室嗎？她自己都要看小說。”

    “圖書室？宿舍樓不是有休閑室可以看書嗎？”

    “休閑室那些書能頂多久？一兩個月就看完了，圖書室的書才叫書，饒老師是圖書室管理，每個星期二和四活動課都會守在圖書室，在老教學樓那邊，你沒有去過？”

    朱遠搖頭，他連課本都看不完，還會去找其他書看？

    曦光中學還有這地方？

    “有興趣明天活動課我帶你去。”林間隨口答應著他，繼續低頭看書。

    “那說定了啊！”朱遠的聲音聽起來似乎很高興，林間奇怪地抬頭看了他一眼，隻見他像是要跳起來一樣，拿起桌上的飯盒準備到食堂打飯去。

    “遠哥你不是還沒吃飯吧？”

    “剛才肚子不怎麽餓。”

    “現在食堂連盆都洗幹淨了，哪裏還有飯？打電話叫他們兩個給你帶些東西回來吃吧。”林間笑著低下頭，腦子裏忽然一轉，察覺到了朱遠的變化！

    他是在打聽到接近饒蕙老師的消息之後才變得活躍起來的！

    林間抬頭看了一眼完全清醒了的朱遠，剛才那副慵懶的神情，此刻完全在他眼裏消失，不再是眯著眼睛一副隨時都要瞌睡的樣子了。

    “也對，一時激動忘了，我去打個電話，記得明天帶我去啊！”說著他就掏出手機走向門外。

    他是這麽積極看書的人？

    林間看著在宿舍外麵打電話的朱遠，搖頭否認，這家夥要是能主動找書看，那今天太陽準是打西邊出來的，完全可以確定穿越到另一個平行世界了。

    “看書…看饒蕙老師…發帶丟了…夢中的布帶！”林間將這一切聯係起來，瞬間明白了朱遠的真正目的！

    他哪裏是要去看書，這家夥是奔著饒蕙老師去的！

    纏繞朱遠的虛妄，不是別的，就是一個學生對老師萌生的愛慕。

    要從現實裏擊垮虛妄…讓饒老師幫助朱遠擺脫這個心結嗎？

    這是最簡單的辦法，饒老師作為過來人，肯定比他們這些毛頭小子更懂得怎麽處理青春期的心理問題，加上學校裏還有心理輔導老師，朱遠這點小問題完全可以輕易解決。

    問題是對於朱遠來說，他願不願意被別人知道自己的心事，會不會接受別人的幫忙？

    對於大部分人來說，這種早期的情愫最後都會化作埋藏在心中的寶石，挖出來都不容易，何況還要拿出來讓人欣賞？

    至少林間是不希望自己喜歡過緞霞姐姐的事情被別人知道的。

    朱遠的情愫還被虛妄所侵蝕，如果不妥善解決，很有可能不會隨著時間慢慢沉寂下去，而是變得越來越嚴重。

    “試試看能不能在與老師的正常接觸之中化解開他的心結吧。”林間打定了主意，合上書本先回到了課室準備晚修。

    接下來的時間裏，朱遠再也沒有出現過嗜睡的症狀，情況似乎好轉了許多。

    晚上林間再次進入了鵲仙村，這一次是先祖主動牽引他進入的。

    “你在現實中對他做了什麽事？怎麽一天之間，變化如此巨大？”

    “變化巨大？是變好了嗎？”林間聞言急忙跟著林夢痕走到了鵲仙村口。

    “你自己看。”林夢痕隨手抹開鏡麵，鏡中再次顯現出林間宿舍的景象，今夜的宿舍被粉紅柔光照亮，連宿舍外從窗戶透入的昏黃燈光也被粉色驅散。

    在朱遠頭上，粉色夢霧已經大到占據了整個床鋪上方，霧氣周圍還點綴著淡淡的金粉，像是星星圍繞。

    “怎麽變成這樣了？”林間看不出好壞，隻能回頭詢問先祖。

    “他覺得自己行了，得意忘形，助長了癡妄的氣勢，如今我們進入夢中，肯定會被癡妄覺察，夢主也會受到癡妄蠱惑，主動對我們發動攻擊。”

    林夢痕將鏡麵收攏“最好不要觀看太久，否則我們就會被發現了。”

    “被發現不是更好嗎？讓他進來這裏，還是不是隨便處理？”林間就不信區區癡妄敢闖進鵲仙村。

    看見身邊這個人是誰嗎？活了一千多年的老祖宗，發下了不驅除神魔不入輪回的誓言的猛人！

    “它不會進來，但會注意到你，鎖定你，然後堵住這個出口，以後你就不能從這裏出去了。”林夢痕依舊不慌不忙，往鵲仙村祠堂走去。

    “說說看你今天做了什麽事引發了這種變化？”

    “哦！”林間醒悟過來，先將癡妄堵路的事情放下，回答先祖的話，“我查到這股癡妄的源頭了，是饒蕙老師，朱遠大概是對她產生了暗慕之心，師生戀嘛，你懂得，肯定是憋在心裏越憋越苦啊，然後昨晚饒蕙老師的發帶掉了，剛好不知道怎麽落在了他手中，虛妄寄生在這股癡念上麵，我今天說了帶他去見饒蕙老師，然後他就沒有沉溺在夢中的虛無縹緲上了。”

    “這就是被虛妄引導的結果。”林夢痕坐下來，“對於普通人來說，這種不可能有結果的愛慕會在正常的接觸下漸漸消磨，隨著時間流逝最終淡化，但是虛妄卻引導他的思想往不可能的方向上引導，讓他做出一些過分的想象。”

    “你認為是引導他正常與老師來往，他卻認為是跟愛慕對象更近一步，進而發展出兩人有結果的想法，朱遠的症狀，顯然進入了這一層了。”

    “饒蕙老師二十二三吧？朱遠十五，差個八歲，問題不大，先祖你的思想太陳舊…”

    “你的意思是要那小姑娘將青春歲月浪費在等候之上？”林夢痕瞪了林間一眼，“不為對方考慮的愛慕，都是病態的獨占欲。”

    “貪婪，欲念，兩者結合而生的虛妄，就算不吞噬朱遠的神智，都會讓他今後沉溺在自我的世界之中，這股獨占欲會成為他一生的夢魘，甚至會驅使他做出越過心理防線的事情來，你以為虛妄是那種擺明了要跟主人作對，然後被主人借助我們的力量輕鬆消滅鎮壓的東西？”

    “它不是主人的敵人，在現在朱遠的潛意識裏，那股虛妄是他的幫手，我們才是剝奪他希望的人。”林夢痕搖著頭，“你現在明白自己的處境了嗎？”

    在病根發作之前，就將之拔除，然後被人誤會成沒病治病的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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