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言是一個民族所有智慧衍生的基礎，也是思想之花的結晶，每一門語言，都是一個民族凝聚全力所結出的果實。

    進入一門語言，就是摘下了這枚果實仔細品嚐，若是粗略咬上一口，吃到嘴裏的應該是苦澀的果皮，這一層語言的保護層，大概會顯得過於堅硬難啃，但隻要耐心剝開這一層之後，裏麵果實的甘美，則能令一個人感受到脫胎換骨一般的美妙。

    了解一門語言的過程，就是經曆一個民族千萬年文化積累的洗禮。

    筆記本扉頁上用中英雙語寫上了上麵一段話，饒老師的字跡和很多人不同，她因為寫英文多了，並不像一般中文書寫習慣那般方正，字跡之間帶些英文的弧形轉折，看起來行雲流水，寫的字小小的娟秀養眼，上下也有翹起的首尾筆，字長了手腳一樣，像是一個個在紙上舞蹈的小人，一眼望去充溢著靈氣。

    這本筆記本是昨天饒蕙老師送給林間的，為了鼓勵林間堅持下去，也有給他看書時候做筆記的原因在內。

    若是用成績來作為衡量標準，林間沒有必要對語言下功夫到這種份上，隻需要記熟課本內容，大概也能考出一個不錯的成績。

    饒蕙老師更沒有必要為了他花費這麽多的心思。

    如今老師對他所做的一切，頗有些古時名師“傳道授業解惑”的味道了。

    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夠承載起這份托付。

    他自知憑本事，完全沒有可能得到老師的青睞。

    “難道是我長得挺符合老師的審美？”帥不帥這一點，他是不敢自己做結論的，鵲仙村的整體相貌吧，隻能說臉型還不錯，長成什麽樣子，就得看各人的造化了，山清水秀的好地方，隻要不生出壞念頭影響了形象氣質，大概都會長出些靈氣的。

    林間合上了筆記本，將書本一起帶著，朱遠正在不遠處走來，今天活動課，與他約好了一起去圖書室。

    想起昨晚在夢境之中所見，林間有些不敢再帶他去見饒老師了。

    在虛妄的影響下，他那一點癡心會變得越來越重，不像是會隨著正常交往而平淡下去的。

    饒蕙老師這麽關照，林間不好意思給她添麻煩。

    隻是答應了的事情，不能推脫。

    林間隻能先約束一下朱遠的行為了。

    “遠哥，咱們今天是去看書的，別打擾到其他老師和同學啊，圖書室不比休閑閱覽室，是必須要保持安靜的地方。”

    朱遠拍著胸脯自信道“混社會最重要的就是懂規矩講信用，不會亂來的，盡管放心。”

    兩人去了圖書室，林間還是看手裏的《神秘島》，不需要再去書架那邊，朱遠卻像是個膽小鬼一樣，亦步亦趨跟在他身後，看起來賊眉鼠眼，不像是來看書，反像是來偷東西一樣。

    “有什麽想看的書嗎？我替你去找。”

    林間在曦光中學讀書的第一個星期就打聽到了圖書室的位置，對這裏的情況早就熟門熟路了。

    “我們不去問問…饒老師嗎？”朱遠口中說著問老師，身軀卻要借著林間來躲避饒蕙的視野。

    林間已經知道他來圖書室的目的，本意就是不讓他太過輕易的與饒蕙老師接觸上，免得助長癡念。

    “就算問饒老師，也得有目標啊。”

    “要不…你去幫我在那桌子上拿一本過來？”朱遠指了指桌上，一個大男人居然在這種事情上膽怯？“我第一次來圖書室，不懂得規矩。”

    “饒蕙老師桌上的書籍是剛還回來的，要重新入庫才能外借，想看那裏的書要等整理好之後才能繼續借閱。”

    “在圖書室看書，要記得你從哪裏取出的書本，離開的時候必須放回原位，要是找不到位置了，就要請饒蕙老師幫忙放回去，不能亂放。”

    比起寬鬆的閱覽室，圖書室的規矩就多了許多，好在林間從小喜歡安靜的閱讀環境，加上家中書架大部分時間都是他在整理，老爸林修齊看完書之後就是隨手丟，整理書籍也算是林間的老本行了。

    “我知道了。”朱遠點點頭，走去了旁邊的書架翻找書籍。

    為了讓朱遠遠離饒蕙老師，林間特意選了一個距離門口遠一些的角落，然後翻開書本，一邊閱讀一邊摘抄單詞和句子。

    這是饒蕙老師的要求，讓林間在閱讀時候體會語言之美，帶著鑒賞的心思去讀書，而不是隻看故事，記單詞。

    看得累了的時候，林間抬頭沒有見到朱遠，眼睛掃了圖書室一圈，卻見他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坐在了靠門口的位置上，借著看書的遮掩，不時抬頭偷看正在認真做著入庫工作的饒蕙老師。

    “這個色痞！”林間覺得這麽下去，朱遠那點妄念今夜非得增長到一個了不得的狀態，可能過不了幾天，就會對他現實的行為產生影響。

    “必須盡快解決這件事了，萬不得已隻能動用強硬手段。”拖下去真的讓虛妄衍生成神魔，到時候別說林間去找他麻煩，恐怕因為幻夢仙軀的關係，神魔主動追殺他到天涯海角。

    昨晚在夢中林間詢問過解決虛妄的方法，林夢痕隻說讓朱遠先在現實之中放下癡念，然後再從夢中拔除虛妄，這是最好的方法。

    一個十五歲的少年，要談放下，怎麽可能做到？

    除此之外就是第二種方法了，暴力拔除，以現在的鵲仙村實力，對付這種初生的虛妄不過小菜一碟，隻是暴力拔除難免給夢主帶來心理創傷，即使先祖將他夢中記憶連帶虛妄一起抹去，難免還有一些殘存記憶，現實之中的朱遠會對林間產生敵意。

    他的潛意識裏會對奪去他“希望”的林間視為敵人。

    這可是林間遇上的第一個虛妄，他的幻夢仙軀還會引來更多對手，如果每個被他拔除妄念的人最後都會敵視林間，那麽接下來的一年裏，不要說學習了，要想維持不被周圍人群孤立逼著轉學，都算林間心大。

    雖然大多數人都能控製自己的敵意，在現實裏克製自己不對旁人做出過分的事情，但冷暴力卻不會停止。

    這種事情放在大人身上都受不了，別說是一個小小的初三學生。

    朱遠這種有色心沒色膽的人，要遏製他的妄念也很簡單。

    終於看不下去的林間站起來走到他身邊，用不打擾到旁邊的聲音說道“遠哥，我肚子餓了，去吃飯，你要不要一起去？”

    朱遠趕緊收起書，讓他一個人留在距離饒老師這麽近的地方，他可不敢。

    將書遞給林間，朱遠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間哥，我忘記書本放在哪裏了，你能不能替我跟饒老師說一下，我怕她罵…”

    林間暗中鬆了一口氣，看來那股虛妄還不足以讓朱遠打破膽怯，還沒有太過強大到難以解決的地步。

    他拿著書走到門口的電腦桌前，隻見饒蕙老師正對著電腦屏幕將還回來的書本一一對照記錄。

    “饒老師，還書。”

    圖書室有外借的功能，一般來說是星期二借書，星期四還書。

    若是以前多人看書的時候，一個管理老師根本就不夠，但是近年的學生大部分沉迷手機，借書的人少了許多，隻要一人就能完全處理好圖書室的工作了。

    饒蕙頭也不抬，扶了一下自己的眼鏡小聲回答“你那本書等你看完再還吧，這段時間沒什麽人借，可以看久一些。”

    “不是我的，今天帶朱遠同學來看書，他忘記自己看的書在哪裏取的了。”林間將書本放到桌子上，這是一本比較尋常的地理雜誌，有很多世界各國名勝景區的照片和注釋，可以讓人增長不少見識，圖片比文字還多，挺適合朱遠看的。

    “是在人文地理區，你過去就能看到了，有幾本與這本式樣差不多的，這是一卷，放最前麵就行。”饒蕙看了一眼後麵躲起來的朱遠，沒有說什麽，隻告知兩人書本應該存放的位置。

    林間是圖書室的常客，雖不至於每本書都看過，但書本劃分區域是清楚的，根據老師的指點，他回頭確認了人文地理區域，然後點頭道“那我去了，老師注意休息。”

    饒蕙笑了笑，又繼續入庫的工作。

    將書本放回原位，然後林間帶著朱遠離開了圖書室，這個平時拿起書本就頭疼的小夥子，居然對整個曦光中學書本最多的地方戀戀不舍，才走出不到十米就回了幾次頭。

    “間哥，剛才饒老師在對你笑！”朱遠的語氣充滿了羨慕。

    “我在這裏看了兩年書，饒老師才當了一年的管理。”林間對此十分得意，“在圖書室裏我的可比她還要老資格呢。”

    “早知道我以前就一塊跟你來看書了。”語氣之中的羨慕之意更加濃厚。

    “你…喜歡饒蕙老師？”周圍沒有什麽人，林間不打算繼續拖延下去，幹脆快刀斬亂麻直入重點，再拖下去可不保證虛妄不會變成神魔。

    果然朱遠被打亂陣腳，手忙假亂地一陣掩飾，裝作聽不明白地替自己辯解“林間你說什麽喜歡？是那種嗎？學生怎麽可以喜歡老師呢？何況饒蕙老師那麽的…”

    “這又不是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我在六年級的時候就喜歡過老師了，為了能與老師多說話，辛苦學習了一年時間，爭取當課代表，最後考了年級第二名，老師親自給我頒發獎狀。”為了解決朱遠的心理問題，林間幹脆豁出去，將以前自己的糗事添油加醋說出來了。

    爭取當課代表是真，最後的結局是沒有選上，隻做了一個學習互助小組的組長。

    組裏同學考不及格，小組長一起留堂的那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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