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不同凡響的腦回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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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年的夏日來的格外早,如今還不到五月,夜裏已經覺不到涼快了,風吹到麵龐上都是溫的。

    蕭善一隻手裏拎著蒲扇,都快揮出了殘影,她這輩子的體質極為怕熱,然而身為奴仆,尤其是在廚房任職,想要涼快幾乎不可能。

    方才出來時明明還打濕了帕子擦洗過,這才走了多會兒就開始發汗了。

    想想後天露天趕路,要親命了!

    心底的煩熱憑借她強大的自製力壓了下去,浮於表麵的汗漬卻格外惱人,攥著提手的指掌間,此時蓄起了黏嗒嗒的薄汗。

    蕭善換了換了手,她提議過往食盒兩側嵌個環,下人取飯時用木棍串起來抬著走,方便又省了人力,譬如現在,明明兩個人就能搞定的事兒,得三個人拎著。

    這樣提著不怎麽得勁兒,不好使力氣,抬著就不一樣了。

    然而這方案還沒出廚房,就被幾位婆子義正嚴辭地給全票否決了。

    其原因簡單到不可理喻——平常處理潲水就是用抬的,雖然吧,抬的是木桶不是食盒,但,誰叫這兩者太過相近,又有關聯,不過一個是剛做好的色香味俱全,一個是用剩下的殘羹冷湯。

    更有大娘說鄉下的養豬大戶也是這樣抬豬食的,總之這樣太不體麵。

    蕭善不得不服氣大娘們給出的強大理由,畢竟,一串抬著走,看起來確實太接地氣了點兒,再加上她們舉的這些個不太體麵的例子,說不得主子們見了,真的會雷霆大怒。

    到了得清院,門口有人守著,看到她們過來,遠遠就出聲攔了,到跟前被盤問了兩句,守衛接過食盒,讓她們在外麵侯著,自個兒送了進去。

    蕭善同兩個婆子對視一眼,剛來那會兒一天天送飯也沒這麽嚴的,這是出什麽事兒了。

    兩個婆子的心理活動,蕭善不得而知,她想到的是難不成一天沒見,瑞王被刺殺了?

    呃,總不能是那兩位美人是他搶回來的,然後樂極生悲,疏於防範被人家前頭的相好給找場子了。

    這,蕭善握了握手,這可真是太好了。也不知道傷的重不重,最好是十天半個月都不能出來轉悠的那種。

    對她來說,無疑是大大的保障啊!

    或許她可以考慮等出了太原,跑上兩日後,請個車夫,這樣她就能在車裏歇息歇息了。

    本朝的醫療水平是比以前進步了許多,但因為風寒風熱以及勞累而死的情況,依然大有人在。

    她可不想拿自己的命去賭那個概率,她向來信奉,隻要日子不是到了沒有絲毫盼頭的時候,那就一定要好好活著。

    “別愣著了,主子叫你進去。”

    蕭善垂手恭謹地立著,像木頭一樣,倒是沒人看出來她已經走神了,隻當她太過守禮。

    婆子接到那守衛的眼神,忙拽了拽蕭善,“姎兒,裏麵叫你進去呢。”

    蕭善在她拽自己時,已經反應過來了,一心二用她向來是這麽優秀的。

    瑞王住的得清院位於侯府西跨院,沒別的,地方挺大。

    “這甜瓜都是用冰鎮過的?”顧邵和兩位漂亮姑娘坐在飯桌前,看到蕭善進來開口問道。

    “嘶,您要是實在沒話說,大可以閉上嘴,就兩個甜瓜,您自個兒摸一摸是會燙著手怎麽的,再不行您招呼一句旁邊伺候著的下人,不行嗎!”

    蕭善在心裏大聲呐喊道!

    麵上恭恭敬敬,含笑道,“沒有,冰鎮了一個,廚下想著太寒涼的,女子吃多了不好,因此有一個是提前從冷窖裏取出來,加上這一路過來的功夫,早溫了,吃著不會冰人。”

    之前見過的菡珺姑娘衝蕭善笑了笑,“有勞你將那冰過的切開吧。”

    蕭善下意識地應了聲“是”,欲抬手時想起什麽似的,退開兩步欠身行了一禮道,“小人剛才一路過來攥著食盒,手上這會兒汗津津的,不好沾染。”

    “那便……”

    “去打水來。”

    顧邵截斷了菡珺的話,立刻有人領命出了偏廳,沒幾息就端來一盆清水,並毛巾,胰子。

    蕭善深呼吸幾下,很想衝到對方麵前噴他兩下口水,你是魔鬼嗎!

    自己切一下會死嗎!這裏外站了多少下人,怎麽就非得點她!

    菡珺姑娘是順口提起,可這狗男人絕對不是,蕭善暴躁了!

    淨過手握著刀柄,她露出八顆牙微笑道,“瑞王殿下想怎麽切,是一開兩半用勺子挖著吃呢,還是切成細牙端著吃?”

    “又或者是去了皮切成塊碼在盤子裏用簽子紮著吃?”

    好想問問老天爺造這個狗男人的時候,是不是手一抖把智障加多了!

    顧邵擰了擰眉,她這副絲毫挑不出錯的樣子可真難看,好想扯一扯她的臉讓她正常些。

    這時一直沒出聲的那個姑娘在兩人之間來回掃視幾眼,說話了,“一切兩半就好,兩個都切開吧,我們姐妹一人半個就好,至於王爺的,”說到這裏她停下去看——

    顧邵臉色繃著,瞥了一眼蕭善道,“隨意。”

    怎麽就這麽愛吃醋呢,這一看就知道他與二人清清白白,偏她都不知道想了些什麽,瞧把人氣的,仿佛都起了火氣。

    要不把位分往上升升,按她這醋勁兒,位分低了,容易被欺負,雖說他府裏這會兒沒人,可馬上他就要議親,宮裏必然會賜下人的。

    哎,他都說過了,心裏隻她一個,侍妾除推脫不了的,他不會多納,王妃那是不由他選的,總之顧家和朝廷定下誰就是誰。

    父親若是還活著,這王妃的位置也就不會這麽要緊,他也不是不能撐一撐等她孕育子嗣後,將人扶正。

    蕭善一隻腳穿在自由的鞋子裏,暗暗替自己順了兩口氣,抬手——

    橫兩刀,掏幹淨籽瓤,把兩姑娘的一半遞過去。

    接著將餘下的切成了牙,去皮切塊?既然他都說了隨意了,她才不費那個勁兒。

    蕭善甚至狗膽包天地想按著瑞王殿下的腦袋,將他按進甜瓜裏,大喊一聲真男人就是要豪爽!

    當然想想就罷了。

    切好的水靈靈的甜瓜碼在瓷盤裏,蕭善把刀放回籃子裏,退到一邊,看著三人斯文而大口的吃著,尤其是瑞王殿下,兩口就啃完一牙。

    蕭善嘴裏瘋狂的分泌唾液,看人吃飯她也不至於這麽不體麵,但,這是水果,她極愛吃水果。

    她強迫自己將視線挪走,食盒,漂亮的食盒,雕花的食盒,還好裏麵襯著燒紅的鐵板熱著湯,不然等他們吃完了甜瓜,飯菜該涼了。

    “王爺若是沒別的吩咐,小人就退下了?”她要回去吃甜瓜!

    顧邵接過隨從遞上來的帕子,擦了擦手,“不急,”

    蕭善看著麵前的手——中的一碟子甜瓜,有些反應不過來,這是——

    “拿著坐旁邊吃去。”

    雖然蕭善挺嫌棄這是對方剩下的,但是不能表露出來啊!

    “小人謝王爺恩賞。”蕭善抱著碟子屈了屈膝,坐到了一邊,這瓜,她吃還是不吃呢。

    都說練武的人耳聰目明,她這樣的三流高手也認同這個觀點,那比她高出幾個自己的瑞王殿下,方才會不會聽到了她咽口水的聲音。

    畢竟,她咽的挺頻繁來著。

    可是,吃別人剩下的……

    得益於兩輩子胃口都倍兒棒,所以,她吃飯從來不會剩。以及長輩們的教導,哪怕是不合胃口,隻要不會吃下去就吐出來,那是必須不能剩飯的。

    她沒讓別人吃過自己的剩飯,也沒讓別人吃過自己的剩飯,哪怕此時這甜瓜嚴格來說並不是大多數意義上的“剩下”,她也不想吃。

    西瓜她都是按個吃的,更別說這巴掌大些的甜瓜了,而對方一個大男人竟然沒吃完,什麽?還要吃飯,嗬嗬,她能說她可以嗎,弱雞!

    吃剩下你放那兒不就好了,該不會這些上位者真的覺得吧吃剩下的東西賞給下人,是一件很值得對方由衷地感謝他們的事兒吧!

    這不是為難她麽,不吃,會不會被罰,吃……可是真的好嫌棄啊!

    三十六計,走為上策。蕭善回憶剛才的對話,對方莫不是以為她沒了他賞的這碟子甜瓜,就沒得吃了吧?!

    且不說她自個兒開著鋪子,不缺銀錢使。單,她在侯府廚房的特殊地位,燕窩魚翅她都能光明正大的吃好嗎!

    所以現在,她實話實說去澄清這個誤會,顯得有些囂張,畢竟有些事能做不能說。所以隻好默認下來,嗯,帶回去與廚下眾人同享這份福氣,這足夠重視了吧!

    蕭善組織了下語言,是足以將她熏倒的虛偽奉承話。

    然而,顧邵扭過頭一言難盡地看著她,兩位美人也露出同款吃驚臉,要不是因為瑞王殿下與她倆長的不像,蕭善幾乎以為三人是親兄妹/姐弟了。

    顧邵實在沒想到不過是一碟子甜瓜,竟然讓她這般欣喜,那一會兒要是看到他準備的首飾,豈不是幸福的昏過去。

    哎,不對,鄭阿翁怎麽說來著,女子感性,往往收到不值錢的吃食比起金銀,心中更要感動,因為她們會覺得,這樣證明你時時刻刻惦記著她們。

    雖然他很不能理解,送金銀怎麽就沒有送吃食心意重了,不都是得想著她才能送的麽。

    為什麽不認同還照辦,嗬,他能說這是個誤會麽。今兒有那姐妹倆一同吃飯,他不好同那丫頭太親近,因此特意吩咐送飯食的時候帶兩個甜瓜來,就是給她打發時間的啊!

    沒看到他就吃了兩牙麽,可是這丫頭竟然要帶回去同廚下那些人一起吃,哎,他該怎麽告訴她,這不過是一碟子普通甜瓜,並不會因為他的賞賜而變得金貴有福氣啊!

    要是他懷著虔誠的心意滿心的祈禱親手種的,或許還有可能。

    既然這丫頭喜歡迷信這些虛無縹緲的東西,他身為她的夫君,又怎麽能不寵著呢,親手種瓜而已,罷了罷了,隨她隨她。

    益州和汴京的府宅都要種起來才好,瓜都種了,再種些菜吧……

    寶陽書陽兩姐妹短短時間經曆了從疑惑到驚訝,到不解,到震驚,到迷茫……等一係列複雜的情緒,這怎麽怪怪的!

    比起寶陽的摸不著頭腦,書陽則有幾分了然,這還能是什麽,這分明是愛情啊!

    天呐,冷酷霸道傲嬌別扭王爺和聰慧漂亮有才有貌女使,她磕到活的了?

    明顯兩人此時的感情還處於萌芽狀態,霸道王爺覺得丫鬟笨笨的,但又忍不住靠近她,關心她!漂亮丫鬟覺得王爺怕怕的,卻又不忍心拒絕他,遠離他!

    兩人,你追我逃……

    書陽咬著筷子,一臉姨母笑。

    蕭善覺得今兒晚上此時這三人怎麽都奇奇怪怪的,她到底該用什麽借口才能安然無恙的走出去這院子啊!

    “給了你你吃就是了,不過,既然你惦記廚下的其餘人,本王一會兒就吩咐人去買,讓她們一人一個,你這碟就不必分了。”

    蕭善“……”謝謝,能給她一個麽。

    “小人來送膳食前,怕熱,喝多了酸梅湯,這會兒實在沒肚子放……”所以,她就不吃了。

    顧邵沒有懷疑,因為他聽的真真的,她不停地咽口水來著。

    可惜,眼大肚小。

    “無妨,下回本王再送你就是了。”

    所以,這碟子就讓其他人分了吧,咦,皺眉了?這麽不舍得麽,可是,這裏麵當真沒有福氣的啊。

    蕭善眼看著那幾個隨從,你一牙我一牙的瓜分完了,哎,當人還是要當自由人,不然主子賜下的食物就得吃乖乖吃掉。

    這好歹不是一整個啃了半截剩下的,而是分出來的,她實在想不出來接著別人口水一起吃得多大的勇氣。

    跑路的熱情更旺盛了呢!

    這樣一個各自誤會的的小事兒,很快被拋到一邊,隻有寶陽縣主蹙了蹙眉,她怎麽覺得那丫頭不是因為太過感激而舍不得,而是,嫌棄呢?!

    幾人出了偏廳往院子裏坐下,隨從在裏麵收拾碗碟。

    院子裏圍著石桌,擺了一圈冰盆,桌子上正中央擺著一台冰鑒,冰鑒上麵是個編的細密的果籃,裏麵放著洗幹淨的葡萄,龍眼等果子。

    蕭善看了一眼,在心裏歎道,真會享受啊,可她還是懷念現代的空調。

    “一會兒太醫替她二人診了脈,你想想做什麽藥膳好,這幾日你每天給她二人燉一盅養身的膳食。”

    蕭善呆若木雞,每天?!

    顧邵哭笑不得,又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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