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四零、趙構三進狄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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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妹,這樣……不太好吧?”
當苗仲先帶著徐州的一夥官員開始忙碌時,安德帝姬有些猶豫地對茂德道。
“有什麽不好的,艮嶽未被焚毀之前,鐵路列車車道上,咱們姐妹不是常乘車遊玩麽,這不過是稍快些的列車罷了,倒是讓人奇怪的是,不用馬匹來拉……姐姐,須知在京中,卻是見不著這樣的車的!”
茂德口中如此勸說,心裏卻想著別的事情。
此次東行的真實用意,安德與她都是心知肚明。她們肩負著羈糜周銓的重任,不知不覺中,當初教她們跳棋的那個少年,已經成長到了大宋皇室不得不用公主來安撫了。
不過二人心中都不抵觸此事。
大宋的公主,地位並不算太高,多數都是下嫁與朝中重臣子弟,政治意味原本就濃。那些駙馬們都沒有什麽本領,隻是靠著父祖之蔭立足,活得甚是窩囊。
周銓不同。
論功績,大宋開國以來,少有人能夠與他比擬;論財富,富可敵國是專門為他而設的形容詞語;論長相,英俊得能拐走任何一位懷春少女的心;論性子,就憑他時不時送入宮中的那些小玩意兒,就知道他是個體貼人的性格。
可以說,這是一個非常完美的聯姻對象,若說還有什麽缺憾,那就是他已經拐來了一位遼國的公主了。
這是周銓廣為詬病的一件事情,但正是這件事情,才讓倆位大宋帝姬稍鬆了口氣:若連這點缺陷都沒有,她們也要懷疑,周銓是不是神仙中人,非人間女子之偶了。
她們沒有等多久,趙構便來與她們說,到地方了。
自有儀仗張開布幔,將二人隔開,她們出了馬車,活動活動手腳,便注意到眼前這座特殊的建築。
上方有“徐州列車站”五個大字,那筆劃縱橫淋漓,但字寫得實在不算好。安德帝姬抿嘴笑了笑,小聲對茂德道:“這便是列車站啊,聽聞京師也要建呢,不過京師列車站的站名,定然是父皇手筆。”
“這五個字是東海郡公所題。”茂德心細,看到了大字後的“周銓題”三字,低聲提醒了一句。
安德乃是鄭皇後之女,宮中地位崇高,望見之後,又是抿嘴一笑,心裏卻道:“這位東海郡公別的都好,唯獨不好讀書,學問不夠,故此字也寫得……隻能說是一般般了。”
茂德卻不這樣以為,她手指輕動,暗暗摹了幾遍周銓的字,心中便明白,這位東海郡公可是個不喜拘束、隨興而為的人。
她們進了車站,此時徐州與狄丘間的列車開通已久,每日都有數千人乘車往來於兩城之間。隻不過今日趙構來乘車,閑雜人等都已經被隔開,他們一行極是順暢進入了侯車廳之中。
自有人替他們辦好了登車程序,兩位帝姬穿過樓道,來到列車前時,都是吃了一驚。
她們在艮嶽中坐過那裏的列車,馬拉的六節車廂,不過是供皇家娛樂之用。但在她們麵前的列車,卻是一個巨大的蒸汽機車車頭,拉著十八節車廂,每一節車廂比起她們在艮嶽所乘都大。
“這麽長!”
“這麽大!”
兩人幾乎異口同聲說出來,然後相視一望,都覺得有些失態。
一個圓臉微胖的少女,從旁邊行了過來,向二人施禮:“奴拜見二位帝姬,二位金安。”
這個少女穿著很奇怪的製服,頭上還戴著一頂大簷帽,雖然向二人行禮,可是態度卻是不卑不亢,似乎麵對的並不是大宋的公主,而隻是普通富貴人家的女郎。
“你是……”安德很喜歡她的這身製服,上下打量著問道。
那少女指了指胸前的一塊木牌,笑著道:“奴名為溫芸,編號九五二七,乃是這趟列車乘務,專為兩位效力,請二位隨奴來。”
她做了個欠身邀請的手勢,然後在前領路,安德與茂德對望一眼,都是頗覺新奇。
不僅她們,就是曾經乘過一次列車從徐州到狄丘的趙構,也覺得十分新奇。
此時男女大妨尚在,因此列車上男女同車卻不同廂,兩位公主被領到了靠前的一節女貴賓廂中,看著連車窗都是用的玻璃,而廂中擺設也是舒適華美,甚至還有長長的臥榻供人休憩所用,兩位一路奔波辛苦的公主幾乎同時發出嬌吟:“若是從京師到徐州,也有這樣的車那就好了!”
“京徐鐵路若能建成,便有這樣的車了,到時從京師至徐州,五個時辰可至,二位殿下若是夜間動身,在臥榻上睡一晚,次日早晨就可以趕到。”那溫芸笑吟吟地道。
然後她將貴賓廂中的各種陳設一一說與二位聽,事實上就算是貴賓廂,其空間也不算大,隻能放上八張長榻,外加十六個錦凳,也還是略顯擁擠。但是比起馬車裏,已經好得太多,兩位帝姬忍不住這摸摸那坐坐,後來都擠在了列車一邊窗旁,向著外頭望去。
此時趙構儀仗都已上車,他們本人自然是乘了貴賓廂,但絕大多數還是擠進了後麵的普通廂中。有兩節車廂被專門用來招待他們,緊接著,原本封禁的車站便開放,於是人群湧了過來,二位公主看到足足有好幾百人急匆匆地趕上車。
“這些人都同我們一車,拉得動麽?”兩人不禁有些擔心,這一趟車可就拉了近五百人。
“殿下放心,這蒸汽機車改進過二回,力量十足,我們曾經試過,便是拉上五百人,外加幾十萬斤貨物,它也能走得動。”溫芸笑道。
這種被周銓命名為“天行健”號的蒸汽機車,已經不遜於原本曆史上的旅行者號,因此溫芸才敢說出這樣的話來。
聽得她這般說,安德與茂德又是對望一眼,心中將信將疑。
好在很快她們就能親眼見到是真是假了。
隨著一聲汽笛鳴聲,車站中的鐵鍾被敲得當當作響,然後她們覺得身體狠狠震了一下,緊接著是第二下、第三下,玻璃窗外的景致,也開始緩慢後退。
“動了,動了,真的動了!”
倆人年紀其實都不小,但此刻還是驚呼出來。
對她們來說,蒸汽機帶動的列車,實在是一種嶄新的體驗,看著路兩邊風景迅速向後移去,她們發呆了許久,這才回過神來。
當然,這一路上伴隨她們的除了溫芸的講解、路旁的風景,還有輕微的暈車不適。好在溫芸早有準備,為她們提供了藥丸,緩解暈車的症狀。
她們也在閑聊之中,知道這溫芸就是龍川學堂中女學出來的,又問了一些女學中所設課程,兩位公主都是極好奇,同時也將龍川學堂女學,當成此次狄丘之行必去的地方之一了。
如溫芸所說,當車廂裏的座鍾時針移動了一格多之後,他們便抵達了狄丘。
因為是臨時決定乘列車前來,所以在車站並沒有迎接他們的人,倒是當儀仗整理好,趙構與二位公主也從火車的震動中平複心情後,如今的利國監知監趙不試才匆匆趕到。
一來先是請罪,未曾迎接,然後就是責怪徐州知州苗仲先,不該讓皇子與公主體驗列車這等新玩意兒,再然後則是數落周銓,認為周銓不呆在徐州見皇子,而是跑回狄丘,實在是不應該。趙構上回來狄丘時,曾經見過這位出身宗室的知監,知道此人年紀雖然不算大,卻隻是個守成之輩,今日再見,覺得果然如此。
但旋即,趙不試說的話讓他吃驚了:“不過,殿下親自體驗火車之後也好,回到京中,可向朝廷力薦此物,此物利於軍國大事,不可不推廣之!”
“啊?”趙構愣了一下,他剛才還不是反對自己乘火車麽!
再與趙不試細談,趙構的目光越來越古怪了。
與當初相見,這趙不試變化可真大!
當初他隻是個守成者,能夠不正麵與周銓衝突但又限製周銓在狄丘的影響,這就是朝廷對他的期望,但這短短的數年時間裏,趙不試呆在狄丘,耳中所聞,目中所見,都是新鮮的玩意兒,而且這些東西,對於提高國家的稅收,壯大國家的兵力,都有極大幫助,這如何能不令其深思?
人,總是會變的。
當初身負重任來此的趙不試,在完成自己的任務同時,也受周圍環境所染,開始考慮,若能將狄丘的種種技藝推廣到全大宋,能給大宋帶來多少財富與力量了。
“當真是了不得,哪怕他嘴裏埋怨周銓行事不周,但實際上,他已經極欽佩周銓了……這可是最忠於大宋的宗室子弟,他都如此,至於別人,可想而知!”
趙構心中生出這個念頭,心中暗生警惕,但又無可奈何。
莫說趙不試,就是他自己,在對比了京師與狄丘之後,也不禁覺得,還是狄丘更好些。
京師看似繁華,實則死水一潭,每日裏爭來鬥去,都不過是將糞便吃進去又拉出來然後再吃進去,哪裏比得狄丘,哪怕周銓本人已經不常呆在狄丘,可長期以來形成的製度,自然就有一種慣性,帶動狄丘前進發展,甚至將那些從外地而來進入狄丘者,也不由自主地被卷入其中。
就在趙構百感交集之時,趙不試陪同著他一行,終於抵達了此行的目的地。
龍川!(未完待續。)(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