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三三、試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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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方臘身邊,前來迎接的石生喃喃說了一句“莫非真的有變”,方臘眉頭再一皺,轉眼望著他,沉聲說道:“怎麽回事?”

    石生回過神來,強自鎮定:“前些時日,底下人發現,嶽飛部在附近張貼告示,要底下人等待變故,投靠官府……”

    “我們便是官府,石製置使,你要明白,如今我們才是真正的官府!”方臘不滿地道。

    “是,是……聖上,是臣失誤。前些時日,底下人發現嶽飛張貼告示,說是我軍不出五日必生變故,到時若不想隨臣一起覆滅者,可以棄械投降,隻要無甚大罪,不是……不是……”

    不是摩尼教中上層頭目,便可放歸故裏,既往不咎。即使是在此前有過罪狀,隻需主動投誠,檢舉賊首,亦可減罪。

    除去死罪之外,一般犯罪摩尼教眾,所判刑罰為流逐海外,將在海外擇島供其居住,提供一定的土地、糧食和生產物資,在勞作三年之後,允許其親屬探望,勞作五年之後,許其回鄉探親,勞作十年之後,所耕作土地歸其所有。

    石生對這上麵的內容是將信將疑的,加之畏懼此時方臘剛愎,故此沒有將所有內容都說出。

    說是將信,是因為他知道,這些年來,周銓對於殖民海外的渴望,他甚至可以說是將三分之一的精力都用在了這上麵。石生對此有些不解,在他看來,若是周銓將這精力用在對內上,他早就可以謀朝纂位了。

    燕雀安知鴻鵠之誌。

    說是將疑,則是因為石生認定,如此局麵之下,周銓除非能再變出幾萬精銳來,而且要在最短時間將他們送到嶽飛部這裏來,否則根本不可能有什麽變故發生。

    所以他認為嶽飛是在虛張聲勢。

    可是嶽飛能虛張聲勢,周銓卻不能不顧忌嶽飛與三萬新兵的情形,若失了這些兵力,摩尼教六十萬眾可以大舉北上,先克楚州,再破海州,然後圍取徐州,這樣一來,摩尼教甚至可以問鼎整個天下!

    方臘聽完石生的話,哂然一笑:“老夫……朕原本還懷著善念,想著明尊慈悲濟世之旨,因此要與周銓劃江而治,保全這三萬將士,不過他既然不知好歹,那就消滅了這三萬人,再去海州,正好聖朝新立,也要拓殖海外,需要海州的船舶!”

    此語一出,石生沒有出聲,但在方臘身後,卻是歡呼一片,還有十幾個年輕人齊聲呼道:“聖教聖皇,日月同光,聖教聖公,天命所鍾!”

    石生看了這些人一眼,據聞這些人是前段時間有人向方臘建言而設,說非如此不足以顯示方臘的功績與威嚴,方臘也沒有拒絕,於是在他身後就多出這十幾個大嗓門來。

    方臘說完之後便下令,全軍進發,不等擇日,隻要抵達戰場,便向嶽飛發動進攻!

    命令雖是如此下的,可是他的大軍真正抵達戰場,卻又過了兩日,畢竟揚州城離長江還有一段距離。

    大戰在十二月二十五日開始,方臘之意,是打完這一仗,在揚州過個年,然後提軍北上,攻取海州。

    但出乎他的意料,當他全軍進逼,布陣於嶽飛營前時,嶽飛並沒有死守於營中,而是打開了營門。

    嶽飛手中隻有三萬多點的人手,其中三萬人是新招募的,原本隻是鐵路的築路工人。這些人放下工具拿起武器才不到三個月,可是他們擺出的軍陣,卻讓方臘心中一凜。

    這哪裏象隻訓練了不足三個月的部隊,分明象是一支練了多年的老兵陣列!

    在雙方都有火炮而且都已經熟悉火炮的情形下,兵陣對決,仍然將是戰鬥的關鍵。

    方臘眯著眼,嘴角向下撇著,露出很深的法令紋。他放下望遠鏡,略微有些猶豫。

    嶽飛囤營之地,雖然無險可守,但也無法借勢進攻,因此,他隻要憑借營壘,完全可以對摩尼教軍造成大量殺傷,可他卻出來迎戰,不但迎戰,而且還列陣布局。

    方臘想起了一個傳聞:嶽飛能夠在燕京獲勝,因為他手中擁有一支新式軍隊,這支軍隊裝備了可以手執的火炮,據說射程雖然不及火炮,卻也足以在百步內擊穿皮甲、五十步內貫穿鐵甲。

    而且它的發射極為便捷,比起弓箭瞄準都要容易。

    他的猶豫讓部下們有些不解,過了好一會兒,四周的寂靜才驚醒了方臘,他看了看周圍,無數摩尼教的旗幟在招展,天空中的鳥兒被這麽龐大的軍陣所驚擾,盤旋於上方,不敢落下來。

    不管嶽飛的倚仗是什麽,總是要打打再看。

    “令石生部第十將先行攻擊,試一試……這嶽飛究竟有多厲害。”方臘並沒有意識到,自己必勝的信念此時竟然有些動搖,原本準備一開戰就全軍壓上的,結果卻變成派出三千人試探攻擊。

    石生部的第十將,是石生手中最凶殘也最能打的部下,攻下揚州時,他們就擊潰了聚於揚州的兩千禁軍和六千廂軍,戰鬥力在整個摩尼教中,都算得不俗。

    這支部隊上前,嶽飛的麵色沒有任何變化。

    當他在戰場上時,感覺自己仿佛成了一位傀儡師,從他的指尖伸出無數根線,牽動著一支支部隊,有敵人的,也有自己的,然後這些部隊按照他的意願運轉。

    他總能在戰場上發現敵我雙方最細微的變化,找到最適合的機會。周銓稱這種能力為天賦,甚至還說過非常羨慕他擁有這種能力。

    所以隨著他的一聲令下,護衛軍左翼的一支部隊上前。

    不過是兩千人,反逼向石生部第十將部。

    隻不過第十將部他是正麵迎向嶽飛的中軍,而護衛軍左翼這支部隊在出陣之後,迅速展開調整,以斜切的方式,攻向第十將部的側麵。

    第十將部不得不也調整方向,但就在他們轉向時,護衛軍左翼加速了,在對方調整過來之前,兩軍就接戰於一處。

    人少的一方,主動發起白刃,雙方的僵持,隻持續了片刻,可能還不足五分鍾,然後就因為一百五十騎的突擊而結束。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雙方接戰所吸引的時候,幾乎無人察覺,嶽飛發出一聲令,他身邊的傳令官舉旗輕搖,然後有一百五十騎離開了大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加入到戰局中。

    他們直接穿透了第十將部,第十將本人也被陣斬,這令第十將部失去了軍膽,哪怕身後仍然有數十萬的友軍,他們還是無法控製地崩潰了。

    嚴厲的紀律和優良的裝備,讓護衛軍這邊傷亡的數量,恐怕不超過三十人,那一百五十人的突騎,更是全軍而還,而石生部第十將則傷亡過五百,其餘之人,也都喪膽而逃,甚至衝散了摩尼教的大陣陣腳。

    嶽飛沒有乘機攻擊,他知道自己的三萬人即使一時獲勝,也不可能解決掉這裏的數十萬摩尼教徒,決定這一戰勝負的,並不在他這裏。

    因此他沒有露出任何驕意,隻是適時下令,正在追襲的左翼開始收攏整隊,小心翼翼地後退,一切都按照最嚴格的操典來行事。

    雖然沒有擴大戰果,卻也讓他們沒有遭到太多的損失。

    這些剛才還緊張得流汗的年輕戰士,此時臉上已經露出輕鬆之意,嶽飛滿意地點頭,隻要再有兩三輪這樣的戰鬥,那他手下這些人,就不能算是新兵,可以稱之為老兵了。

    再看向仍然在整頓隊伍的摩尼教軍陣,嶽飛嘴角終於向下彎了彎,露出一絲輕蔑。

    不要以為靠細作間諜就可以偷來護衛軍的訓練機密,也不要以為新招募來的築路工人就沒有戰鬥力,三百士官,就足以讓三萬新兵在三個月內熟練地掌握戰場上的基本技能,並且保證在不太強大的敵人麵前不被恐懼打倒。

    與嶽飛的輕鬆相反,方臘心裏卻是極為沉重。

    三千對二千,對方雖然出動了一百五十兵騎兵,可這並不能從根本上改變這一數字對比,但他寄予厚望的部隊,卻隻撐了不足十分鍾,別說試探出敵方神秘的火槍部隊,就連對方的新兵步卒,似乎都沒有花去太大的力氣。

    此地平闊,有利於大部隊的展開,因此,方臘再度下令:“石生部第五將、第七將、第九將,他們不遜於第三將,三軍齊出!”

    這一次,三將共九千人,總該可以逼迫嶽飛拿出火槍部隊吧。

    想了想,方臘還有些不放心,又道:“若是敵軍騎兵突擊,令鄭魔王的飛羽騎迎擊!”

    摩尼教中最擅騎戰的就是鄭魔王,他有一支純騎兵組成的部隊,數量足有五千人,他稱之為飛羽騎。在戰馬稀少的南方,能夠湊齊這樣一支部隊,鄭魔王可是花費了不少氣力,甚至為了奪馬,他與同屬摩尼教的友軍發生過不少摩擦。

    護衛軍這次出來迎戰的,仍然隻有一翼,這次是右翼,或許比此前的左翼人數多了些,但數量也不超過五千。

    同樣是側擊,同樣是騎兵穿透,當鄭魔王的飛羽騎出來時,那一百五十騎已經接近戰場,但他們微調馬頭,象是魚餌,引著兩千飛羽騎離開了戰場。

    在沒有騎兵幫助的情況下,護衛軍右翼,仍然轟入了摩尼教軍中,象是一個鐵錘,打在了一團爛泥之上。

    看起來爛泥包裹住了鐵錘,但實際上鐵錘仍然是鐵錘,而爛泥的陣型隊列則全部沒有了,完全失去了自己的位置。將不知兵在何方,兵不明將令何出。

    於是方臘看到的仍然是一場一麵倒的擊潰戰,隻不過花費的時間,比上一回合要稍長些罷了。

    而且還有更讓他吃驚的事情發生了。(未完待續。)(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