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采草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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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往京都的馬車晃晃悠悠走在官道上。

    玉衍起先還端著,可是馬車的同行那個叫宿年的比他還能端。如果不是之前聽過他開口,玉衍都要以為這人是個啞巴。

    行程困頓,玉衍就起了交攀的意思。

    “宿公子的口音聽著不像本地人。”

    玉衍這個老套的搭訕沒有得到回應,他摸了摸鼻子又問了一句“不知道您找這位祖姑娘所謂何事?”

    祖縱融似乎是宿年的死結,一聽到這個名字,宿年的表情有那麽一瞬的淩厲,抬頭冷笑了一聲“關你何事?”

    玉衍張了張嘴,還沒發出一個音調,宿年就指著馬車外道“再吵,就把你丟出去。”

    玉衍還得依仗他來尋找祖縱融,隻能緊抿著唇,雙手放在膝蓋上乖巧聽話。

    宿年最痛恨三個地方。

    祖縱融待的地方。

    她的地下皇都九層樓,以及天醫穀。

    要說恨別處,也是恨的。不過那些跟她有關聯的人或組織早已作古,唯獨這兩處跟打不死的小強一樣,鬧心的恨。

    宿年轉動著拇指上的鐵扳指,上麵有棱有角,在關鍵時候也是一件致命的殺器。

    “宿公子……”

    玉衍還是忍不住問道“咱們此去京都還有幾日的行程。”

    宿年撩著簾子看了一眼外界的山,回頭悶道“若是中途不歇息,一日半即到。”

    玉衍原本困頓疲憊,聽聞隻有一日半也來了精神,抖擻了抖擻。

    “看來很快就能見到祖姑娘了。”

    宿年沉默著看了他一眼,唇角揚了揚,他單眉一挑“你很高興?”

    玉衍拱了拱手,神情難掩激動“自然的。”

    他半仰著頭,虛攥著拳“聽我祖輩所說,天醫穀的聖女當年立下穀門留了大量的醫書,醫學手稿。後輩不才,有一日天降神火燒了穀內三天三夜。穀眾冒死從書閣中搶救,最後隻得殘書十之二三,尊為重寶。”

    “我自幼研習醫書、醫術,有幸曾看過聖女留下的手稿一本。可惜隻有半闕,後半部分早已葬身火海。我這人,沒什麽愛好,除了治病救人外,便是個醫癡。”

    玉衍笑著,很是感慨“那日天醫穀造賊難時,不巧我正在書房試圖補著聖女手稿的後半部。賊……祖姑娘冷不丁的出現時還嚇了我一跳,她瞧見我在寫的東西,不過隨口點撥了幾句我便覺得大徹大悟。”

    “不管是她醫學高超也好,還是有幸見過聖女完整的手稿也罷。”玉衍說道“我都想再見她一麵,哪怕隻是當麵道一聲謝也好。”

    宿年可太了解玉衍這種眼神了,沒由得一陣心煩意亂,問道“她偷了什麽?”

    “似乎是一本醫治者名冊。”

    玉衍長吟了一聲,又歎道“說起來,祖姑娘不是穀內中人,倒是對我天醫穀的東西擺置十分的了解。”

    宿年冷笑了一聲。

    這就是他為什麽要捎帶上這個討厭鬼的原因了。

    他早就認出來祖縱融這個狗東西了。奈何她跟當年一樣,打死不承認。

    那好啊。

    他就扒了她身上裝模作樣的皮,看她還能怎麽狡辯。

    “宿公子,這祖姑娘到底是何來路?”

    玉衍打探著。

    宿年瞥了他一眼,神情晦澀說道“來路可多了去了。”

    玉衍知曉祖縱融肯定並非常人,來了興趣“如何說?”

    宿年心不在焉地轉著扳指,笑道“她確實是個賊。保不齊,還是你姑奶奶呢。”

    玉衍愣了愣。

    好端端的,宿公子怎麽罵人?

    宿年沉著雙眸。

    心裏給祖縱融判了罪,采草賊。

    ……

    天色漸晚。

    姚韓斐從白日就不管不顧的去核算內庫以及賬本,晚飯時將這一部分盛了上去,臉色不善。

    祖縱融翻著他總結出來的賬簿,嘴裏還不鹹不淡地喝著茶。

    “嗯,很好。”

    姚韓斐聽到她的話顫了顫。

    難不成這當家的不識數?

    這祖家虧得就快成一個空殼了。

    祖縱融吩咐紅柳拿筆墨宣紙來,順帶將清風一並叫來。

    她執筆在宣紙上寫了幾個小楷字遞給清風“這些給你去處理。沒什麽問題吧。”

    清風將紙抖開一看,都是這祖家手下鋪子的當事人。

    多半姓金。倒是還有幾個外姓,恐怕也跟金家有著莫大的聯係。

    娶妻當娶賢,娶不好真真是禍害三代。

    就金葉這樣的。

    祖家上百年的基業,都要掏去金家。敗家娘們可是要不得。

    紅柳一聽到處理兩個字就表情抽了抽,清風一頓,問道“殺了?”

    姚韓斐的臉色倏然變得僵硬。

    祖縱融沉吸一口氣,一把將他手裏的宣紙搶過來“我要你何用?!”

    “什麽殺不殺的,一身匪氣。”

    祖縱融說完,重重擱置下杯子,說道“我要讓他們怎麽把錢吞進去的,怎麽吐出來!”

    清風很是受傷。

    主子怎麽能這樣說他呢?

    什麽一身匪氣……

    他們偶爾幹幹打家劫舍搶點兒黑心富人財產的時候,那可不就是匪嘛?

    那時候祖縱融分明搶的很開心來著。這怎麽還過河拆橋?

    清風抓了抓頭,不解“您要親手揍他們一頓?”

    祖縱融抬眸,笑眯眯地看著他。

    “清風,我給你報個學上吧?”

    清風真隻適合當個暗衛,要是當個侍從就這滿口殺伐,懂的曉得這是他本性如此,除此之外一竅不通。不懂的還以為她這個主子也是個混世魔王。

    “學?什麽學?”清風茫然了一瞬。

    “讓你也學著咬咬文,嚼嚼字。以免出門說話時丟了我的人。”

    祖縱融是真存了這個心思,她看了一圈目光落在了瑟瑟發抖的姚韓斐身上,溫聲道“韓斐,來。”

    “給你一個任務,每天教這個家夥幾個字可好?”

    姚韓斐覺得嚇人。

    他今天才發現,這個祖府恐怕並不好待。

    清風脫口而出殺人這種事情,必定是替他主子幹過千八百此事才能有的慣性思維。

    祖縱融瞧著他的抗拒。

    到底還是個孩子,在恐懼麵前藏不住心思。她權當看不見,努了努下巴,吩咐清風“去把人帶來。”

    清風轉頭離去,祖縱融一副勝券在握的樣子,輕聲道“至於你的報酬,一會兒就見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