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相聲小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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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熟悉的人,都說郭德剛是“相聲癡”。

    可接下來的幾天,大家發現後台又多了一個“相聲小癡”。

    無論是走,還是坐,唐雲風嘴裏的詞,就沒有停過。

    知道的人,他這是在練功。

    不知道的人,看他跟瘋子自言自語差不多,就差流哈喇子了。

    其他小輩見此,貌似有些明白,為什麽大師兄年紀不大,竟然能有如此手藝了。

    成功,果然沒有憑白的事兒呀!

    小嶽是關心唐雲風的,他的眼光與別人不太一樣。

    他看到大師兄在練功念詞之外,好些時候都在獨自歎氣。

    不光在後台,連在家裏也是這樣。

    小嶽很擔心。

    可他搞不懂,一身本事的大師兄,這到底是被什麽事兒難成了這樣。

    很快,他又猜測到,大師兄莫不是因為跟自己不搭檔了,心裏難受的?

    咦,也不對。

    明明是他拋棄了我。

    要難過的也應該是我才對吧?

    琢磨來琢磨去,稀裏糊塗的整不明白。

    但他記得,自己老媽說過,有啥不開心的事,說出來就會好很多。

    所以,大師兄肯定需要人傾聽。

    終於,他踱到唐雲風跟前。

    “大師兄。”

    唐雲風抬頭,疑惑的問道:“小嶽,你有事?”

    小嶽搖頭:“我沒事,是您有事吧?”

    唐雲風更疑惑了:“我有事,我有什麽事?”

    “大師兄,我媽說過,有事不能憋在心裏,會憋出毛病的。”

    唐雲風一想便明白了。

    “去去去,我在練活,別打擾我!”他一揮手說完,又是一聲悠揚的歎息,“唉”

    這是長歎。

    小嶽:“”

    練活?

    這不還是在歎氣麽?

    不對,大師兄還是心裏有事。

    沒事,誰會把氣歎成這樣?

    不過,大師兄還是把自己當外人了,有事也不跟自己說。

    難道搭了那麽多次的台,就莫得感情麽?

    想罷,小嶽的眼神更加幽怨了。

    不管小嶽的那副死相,唐雲風繼續練功。

    他最近,是真的入了迷。

    好像自己進入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狀態中。

    以前吧,他對自己的手藝還是很自信的。

    不能說一百分,但十分肯定是沒問題的。

    可現在,他不這麽想了。

    原先於慊教自己捧哏時,師大爺那一種很隨性,卻又很精準的應對,就讓他有些觸動。

    但也隻是觸動,卻總感覺不是很能把握得住。

    直到最近,他跟邢紋昭學單口時,悟到了另一個詞:細致!

    這才讓他豁然開朗,找到了一個方向。

    就是細致。

    他終於明白了,師大爺在上台的風淡雲輕,其實隻是一種表麵的感覺。

    其實全是用瓷實、細致的手藝,在下麵托著底。

    底是穩的,是密的,那你來什麽包袱,都能兜得住。

    不然,他怎麽可能做到閉著眼睛捧哏,還總是恰到好處?

    逗哏、捧哏、單口,各有各的細致。

    但無一例外,到了一定程度之後,都是在拚細活。

    其他行當的手藝人,同樣如此。

    多細,都不為過。

    再細微的點,都可以顯出演員的能耐來。

    當你所有的細節都把握住了,那舞台就是你的天下,你就是台上的王。

    所有觀眾,無論老少,無論內外行,都會被你折服。

    就像戲曲演員,一頻一笑,都有他的講究。

    當然,相聲演員可以粗糙一點,但也必須往這個方向努力。

    以前,他隻知道大方向,沒有找到路。

    現在他找到了。

    所以,這幾天,他便反複的練。

    歎氣就歎氣吧。

    歎氣也是需要練習的。

    此外。

    語氣什麽時候上揚、下降,上下到幾分合適。

    揮手時,手臂的速度,最終停在什麽位置恰當。

    還有留白,停頓等等。

    不少身段動作,他連邢紋昭自己表演時都沒見過。

    細問之下,才知道老先生是照著他師父的標準教的。

    劉大師的表演風格,就是細致、瓷實,他更是少數能將聲、容、情、神同時兼備的大蔓兒。

    他的能耐,邢先生有些是拿捏不住的,但他見過自己師父是怎麽使的呀。

    照本宣科,在別處不是好事。

    但放在這兒,那絕對是好事情。

    現存的資料當中,隻有劉大師的文字和錄音帶。

    能看到他表演時的錄像帶,沒有。

    通過他的親傳弟子轉授,估計是目前僅有的辦法了。

    可惜呀,如果等這一批老人百年之後,那世間就真的再無人知曉,大師當年的風采啦!

    這讓唐雲風唏噓的同時,心中大喜。

    征得郭德剛同意後,他便一直跟著老爺子請教。

    都活到這一把年紀,老爺子很多事早就看開了。

    手藝得以傳承下去,才是一個老藝人,暮年最大的心願吧?

    何況,唐雲風這股子靈性,也確實讓他喜歡。

    當下,便盡已所能的傳授著手藝,也算是隔代授藝了。

    唐雲風可不是個安分的主。

    他一邊練著手藝,最後還將主意打到了段子上。

    改本子。

    這可是名家名段,想往好了改,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所以,他改完之後,又拿給幾位先生看,求指點。

    再繼續修改。

    隨著時間的臨近,後台也越來越忙。

    整個劇場,沒聘什麽外人,所有的事,都是自己這一幫子人操持的。

    聯絡賓朋,安排售票,調整布置。

    作為紀念專場,那幕布背景之類的風格,肯定不能用平時,那種太喜慶的東西。

    王慧專門訂製了素色的薄布,用車拉回來。

    所有的弟子們,親自拉扯掛好。

    背景也印了橫幅,還有一些劉大師的大海報,四處張羅著貼好。

    邢紋昭雖然不是劉大師的首徒,但他卻是最上心的一位。

    前前後後的看著,指揮著年輕人。

    看到一切物事,都漸漸準備停當,眼圈又止不住的紅了。

    見誰都道辛苦。

    小輩們哪敢受老爺子這麽大的禮,差著兩輩呢。

    你作揖,我就得鞠躬還禮。

    你要是鞠躬,我就得跪下給您磕了。

    後來,還是郭德剛出麵,一番寬慰之下,老爺子這才消停了許多。

    終於,3號晚上,忙活到深夜,所有東西準備就緒。

    就等第二天的紀念專場開演。

    而通知公告也早發出去了。

    4號雖然是周日,但不開下午場,隻有晚上這一場演出。

    除了少數送的票,其他的票早就賣光了。

    晚上回去的車,是唐雲風開的。

    慊大爺太困了,自己靠著後排打盹呢。

    不時,副駕駛位的燒餅扭頭。

    “大師兄,明天加油,師爺要來哦!”

    唐雲風一愣:“師爺不是擱外地還沒回來麽?”

    “回來了,今天下午的飛機,明天剛好周末,他會來後台。”

    唐雲風心中鬆了一口氣。

    這個倔老頭總算是回來了。

    聽說師父和師姑,兩個人打電話,都不管用。

    打電話不行,那當麵勸,總該有效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