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 白蛇傳 第一百二十七章:不同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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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仙麵對白蛇的動情呼聲,不覺怦然心動,竟忘記了自身,尚且站在雲頭上。
差點釀成大禍。
幸好被法海所阻攔,這才醒悟過來。
法海不知道,自己隨口提醒一句許仙,反而讓後者,生出不少感激之情,對自己的印象大有改觀。
其實對法海來說,不過是佛門中人慈悲心腸,自然不可能會坐視許仙發生不幸。
況且就算沒有他的提醒,哪怕許仙真的掉落雲頭,以白蛇,還有道濟的手段。
絕對能夠在許仙摔成肉餅以前,輕而易舉的救下許仙,不可能就那麽看著許仙身死。
法海贏得許仙好感,也算得上是“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的一個例子了。
可惜這一切,對於法海和白蛇之間的恩怨,其實並不能夠起到太多的作用。
白蛇被許仙突兀的行動,差點嚇出了一身冷汗,俏麗臉龐倏然煞白如紙。
牠過於心切許仙,渾然不覺得,以自己的神通和手段,能夠在許仙發生事故前,救下許仙。
道濟在一旁冷眼觀望,對一僧一蛇,還有許仙間的恩怨情仇,暗自歎息不已。
對於人間界大部分的修道者來說,其實飛升天界什麽的,並非是他們的最終目的。
這隻是因為受製於他們的資質。
但對於天賦異稟的修道者,如法海和白蛇之輩,其實在一開始,就是以飛升天界為目標的。
而且他牠們遠超其他修道者的過人資質,以能夠讓他牠一路走到最終。
但有句話說的好。
“同人不同命,同傘不同柄”。
同樣是資質過人的修道者,因為出身的不同,往往會導致截然不同的一個結果。
法海出身官宦世家,從“八王八裴”到“無裴不成唐”,河東裴氏千年興盛,就連《新唐書》的編撰者歐陽修,也曾說過,“唐宰相以裴為首”。
出家為僧後,在修為上亦是勇猛精進,勢如破竹,不像其他修道者那樣,屢屢受困於境界瓶頸。
隻用了短短數十年的時間,便離飛升也隻有半步之遙,更是受到靈山大雷音寺的青睞。
不僅允諾他飛升後,可以享受阿羅漢的供奉,而且還賜下了佛寶“法音金缽”,外加六顆蘊藏渾厚法力的舍利子。
按照後世的設定,法海妥妥的就是氣運之子的模式。
但命運就是那麽的無常,在法海最為誌得意滿的時候,發生了白蛇盜取舍利子的事件。
法海因此心境受損,不得不滯留在人間界三百多年,時常衝鋒陷陣在降妖伏魔的第一線,發泄對妖魔的怨恨情緒。
反觀白蛇,在弱小的時候,就曾經被捕蛇者逮住,如果不是為許仙的前世所救。
差點就要一命嗚呼,哪裏能夠活到現在?
就算是僥幸活了下來,然而受困於血脈低微的緣故,即便能夠僥幸晉升妖王,也沒有什麽前途,無法飛升。
是以才會千般謀劃,冒險暗中偷盜了法海的六顆舍利子,同時化去自身的妖族血脈,以佛法重新築基。
時至今日,總算變得和法海一樣,站在了飛升的大門之前,隻要功德圓滿,便可以飛升天界。
於是法海和白蛇,便走到了至關重要的對立麵。
對於道濟來說,他本來就是靈山大雷音寺中,“降龍羅漢”降世,雖然是為了挽救佛門的頹勢,奉命下凡。
事成以後,便可以重歸靈山。
不過即便是事有不濟,他的這一具化身,也不過是元靈分化,並不能代表真身。
就像金翅大鵬那樣,轉世為嶽飛,到風波亭被害時,也沒有成功的覺醒胎中之迷。
金翅大鵬依然還是靈山大雷音寺的一尊菩薩。
所以道濟就無法體會,人間界中修道者們,那一種在命運安排下,苦苦爭命的心態。
但看著法海和白蛇,正麵交鋒的緊張,道濟也情不自禁湧現,幾分緊張的情緒。
對佛門來說,法海是靈山大雷音寺看重的種子不假,但白蛇同樣不遑多讓。
白蛇一身根基,完全就是最為正統的佛修,比起人間界中,九成九以上的佛修,還要更加純正。
而且牠和觀世音菩薩,亦有著說不清道不明的親密聯係,連道濟都頗為羨慕。
其實道濟並不清楚,觀世音菩薩隻是在白蛇剛下山時,指點過牠一次而已。
其他的時間,乃是不懷好意的某諸天穿梭者,附身在青蛇身上,蓄意釋放模棱兩可訊息。
這才讓道濟暗中覺得,“觀世音”菩薩,一直都在關注著,白蛇的報恩事件。
隻能夠說,城市套路深,道濟心甘情願的一腳踏進,某諸天穿梭者的預定的計劃當中。
甚至還沒有多餘的懷疑……
道濟看著法海和白蛇,都是佛門看重的修行者,突的生出某種意難平的情緒。
難道這一僧一妖,同為佛門看好的修行者,就不能好好相處,非要自相殘殺嗎?
他自不知道,在《白蛇傳》原著中,法海和白蛇經過一係列的矛盾糾紛後,最終攜手飛升天界的事情。
隻是可惜,眼下的這個世界,其實是《白蛇傳》,還有《濟公傳》合並的世界。
再加上還有一位,別有用心的諸天穿梭者,所以劇情的演變,才會變的麵目全非。
法海竟然會在許仙的迎親途中,就悍然出手掠走許仙,意圖逼迫白蛇和自己展開對決。
就是一個明顯的改變,和原著沒有半分錢的關係。
在法海看來,這是迫不得已的行動。
青衣女童的身旁,短短時間就出現兩位陌生妖王,前有蛇妖王,後有玉麵妖狐。
雖然這兩位妖王的氣息,和白蛇截然不同,並非是人間界土生土長的妖怪。
但法海不可能肯定,如果自己和白蛇對決時,牠們會不會出手相助白蛇?
終究都是妖怪,即便有什麽不協調的地方,隻要經過長時間相處,最後會否變成和睦的同伴?
是以在法海看來,時間拖得越長,說不定白蛇的助力,就會變得越來越大……
誰能擔保,青衣女童就不會,再次收服另外的妖王?
親眼看過青衣女童的幾次出手,法海心知肚明,青衣女童的神通和手段,根本不是人間界修道者能夠擁有的。
對於祂而言,降服幾位小小的妖王,說不定隻是一件,不費吹灰之力的小事情。
再加上最近一段時間,人間界中,鬧出了好幾起,妖界的大軍,入侵人間界的事情。
雖然最終都是被青衣女童擊退,但在法海看來,這恰恰是祂降服妖界妖王的最好時機。
法海覺得,每一次和青衣女童重新會麵,祂的身旁,都會出現一位陌生的妖王。
他根本就不敢想象,幾次三番以後,也許在青衣女童的身旁,就會站滿密密麻麻的妖王身影。
如果那些妖王們,因為同屬於妖怪的緣故,願意協助白蛇,出手對付自己。
隻是隨意想想,都讓法海覺得頭皮發麻。
就算擁有“法音金缽”又如何?
“法音金缽”的威力有限,麵對一位妖王時,當然能大發神威,降妖伏魔。
但妖王的數目一多,即便“法音金缽”的威力再強,也未必能夠成功抗衡眾多妖王聯手。
所以法海才會想要先發製人。
不說法海,道濟想起青衣女童的手段,都替法海感到後怕,暗想法海倒是手段果決。
直接在許仙迎娶白蛇的半路上,就果斷下手掠走許仙,迫使白蛇和自己決鬥。
隻是這麽做的話,難道法海不就擔心,自己會得罪青衣女童,讓祂雷霆大怒嗎?
但如今看來,青衣女童並沒有和白蛇一起現身,無疑證明了法海的正確選擇。
道濟目光幽幽,轉頭望向白府,仿佛能夠看得見,一道平平淡淡的目光越過虛空。
看向眾人所在的現場。
青衣女童的目光雖然平淡,然而道濟卻不由的心神一顫,差點就想要轉頭就跑。
自從被青衣女童逼著成為白蛇的媒人後,道濟就覺得,自己的運氣變差了。
以往百發百中的推算天機神通,突然間卻變得時靈時不靈,讓道濟無比懊惱。
幾次妖界對人間界的出手,最終都需要依靠青衣女童,才能夠挽回敗勢,擊退敵人。
不是道濟不努力,而是出手者的實力,遠遠超出了道濟的範疇,讓他有心無力,難以應對。
誰能夠想象,妖界的最強者,自號“聖尊”的“五雲老祖”,三番兩次以強擊弱?
這簡直就是撕破了臉皮,活脫脫一副無賴的麵孔,偏偏包括道濟在內的人間界修道者。
連指責的機會都沒有。
人間界和妖界之間,隔著無盡的虛空,如果不是偶爾出現的“虛空通道”。
雙方之間根本就不會發生聯係。
然而最近一段時間,“虛空通道”的頻繁出現,讓人產生很不好的聯想。
以往數十年時間當中,都未必能夠碰見,前後兩次出現“虛空通道”的機會。
不過短短兩個月時間沒到,卻已有數次之多,能夠讓妖界強者,直接攻擊人間界的“虛空通道”出現。
這其中又意味著什麽?
道濟神思不屬,籠在破爛僧袍袖口中的雙手十指,下意識的掐訣展開推算。
等到他察覺不對勁的時候,已在渾渾噩噩中,推算一個至關重要的關口。
就在這時候,一股宏大無匹的意誌,蠻橫至極的攪亂天機,導致了道濟推算無功。
“噗”的一聲。
受到推算失敗的反噬,道濟張嘴噴出一口殷紅鮮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