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五花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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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走!”劉叔一個激靈,拉起我向帳篷外衝去。
帳篷外已經亂成了一鍋粥,聽見尖叫聲的考古隊員出了帳篷,向聲音源頭狂奔。
“小李!那是小李的聲音!”
“小李今晚在文物整理篷當班!快快!去看看!”劉叔幾乎聲嘶力竭的吼道,江口對麵都能隱隱約約聽見他呼喊的回音。
我一路跟著一大隊人跑著,眼前的景象讓我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氣,全身瞬間起了雞皮疙瘩。隻見一個穿著考古馬甲的女隊員的四肢被紅色的綢緞包裹,而她的軀體早已被密密麻麻的黑色頭發絲給死死捆住,說實話,黑夜裏從遠處看,就像一隻匍匐在地上的巨型毒蜘蛛,紅色的肢幹,毛茸茸的身體。
“小李還活著!”一名大膽的男隊員靠近她,將手伸到她脖子後部動脈處,感受著脈搏跳動。
“給我刀!”我急忙喊道,長期鑒定文物讓我的洞察力比一般人強上許多,我發現女隊員的四肢雖然被紅綢緞包裹,但裏麵的手臂胳膊幾乎被扭曲到人體所能承受的極限,如果再等一會兒,殘疾不殘疾就不好說了。
“我。。。。。。。我。。。。。。我沒刀”一旁的男隊員嚇得結巴道。
“小唐,給你,用手鏟!”劉叔從馬甲裏抽出手鏟遞給我。手鏟不同於洛陽鏟,是考古的專用工具,類似於平時園藝用的挖土的三角形小鏟子,尖端和兩側比較鋒利。而洛陽鏟雖然是盜墓賊最早發明的,但在考古工作中也經常使用,被考古工作者稱為探鏟,主要用於在發掘前鑽探地下都有什麽類型的文物。有意思的是,近年來華夏考古走向世界,與許多絲綢之路國家開展了聯合考古行動,將使用探鏟(洛陽鏟)的方法傳播到了國外,引得外國人一片好評。
用手拉起纏繞在女隊員身上的黑色長發,發質沒有我之前在心裏想的絲滑,但是用手鏟割也花費了好些力氣。將頭發絲全部隔斷後,我小心翼翼的用手鏟尖部捅進女隊員肘關節的彎曲空隙處,將紅色綢緞的張力平衡先破壞掉,防止因為不慎導致女隊員手臂高度錯位骨折。然後在劉叔的幫助下,將剩餘的紅色綢緞都拆下來了。
“你今晚負責照顧小李,行了行了,都散了吧!”劉叔對著身邊的一名男隊員說道。誰遇上這事,也無法解釋原因,心理留下的衝擊隻能靠時間慢慢的遺忘。
望著打著電筒漸漸遠去的隊員們,劉叔點燃一根煙,長長地歎了口氣後,沉默下來,沒有再說話。蒼白的月光將他的輪廓勾勒得有些朦朧,江水一升一降地拍打在岸邊石子上,與他嘴角叼著的香煙一閃一滅相呼應。
“劉叔。”我打破安靜道,“您就不覺得哪裏不對勁嗎?”
“哪裏奇怪了?”劉叔反問道。
“你們之前是先在水下遇到的鬼,按理說也得是個水鬼,但是我剛才摸捆綁小李的頭發,很幹燥,不像是長期泡在水裏的感覺。而且,還有一點,我剛剛不敢說,怕說出來引起其他人亂聯想,自己嚇壞自己。”
“有什麽話就說吧,管它什麽妖魔鬼怪,我們已經夠讓著它了,不讓下水我們就沒下,現在岸上待著卻還來折磨我們,我得想個法子收了它!”劉叔終於吐出了積壓在心裏的怒氣。
“剛才那些紅色綢緞上的土是幹燥的,而且是不可能出現在咱們工地上的五花土!”我說道。
“什麽?!五花土!那可是墓裏才有的土啊!”劉叔驚叫道。
“劉叔不信你自己看。”我一邊說著一邊將地上不遠處的紅緞子撿起。做考古的人,最熟悉的便是五花土,是一種顏色比較斑駁的泥土。發現五花土的地方,便代表挖著墓了,因為在過去古代,基本上都是先在地上挖一個墓坑,將人埋葬好後,再將挖出來的土倒入墓坑中,重新填埋並用腳踩踏夯實。本身地下不同深度的土的顏色就不一樣,因為挖出來再填埋,土的顏色就被擾亂了,形成了多種顏色混合的樣子,考古工作者為了便於記憶,便把這種特征的土稱為五花土。
“果然是墓土啊!”劉叔皺起眉頭道。
“呼呼~”一絲風聲突然從我背後傳來,我急忙轉身用電筒照去,一道黑影一閃而過。
“媽的!追!”劉叔與我對視了一秒後,得出了一個相同的決定,今天無論如何都要看清它是何方神聖。
川郡的夜晚比較悶熱,而且江口位於山區,旁邊是日夜奔流的岷江,在夜間容易升起一片白白的水霧。人在霧氣中穿梭,能見度很低,電筒照向遠方,就如同照在一堵白牆上,呈現一個昏黃的同心圓。
“嘩嘩!”
“沙沙!”
黑影向著江灘方向移動,速度很快,一直處於電筒能照射到的極限位置。
“小唐,你看清它是個什麽東西了嗎?”劉叔流汗喘息道。
“看著像個動物!你看它是爬著跑的!對,像巨型蜥蜴!”我說道。
“奶奶個熊!”劉叔雖然早已成為考古隊隊長,但是其火爆脾氣是全郡文博圈子裏出了名的,不惹他還好,惹到了,管他什麽人都得鬥上一鬥。
隻見劉叔撿起腳下的一塊小鵝卵石向黑影砸去。
“啪嗒!”
江口的夜裏非常安靜,除了我和劉叔的呼吸聲外,便隻聽見石頭打在地上被彈起的聲音。說來也奇怪,雖然鵝卵石沒有砸中黑影,但是黑影好像得到什麽指令一般,在江灘邊突然停了下來,趴在地上一動不動。
“小心,給!”劉叔彎下腰帶著我向黑影靠近,同時給了我一把手鏟。
漸漸的離得近了,黑影的輪廓越發清晰,它像蠍子一樣有著一條彎彎向上翹起的後尾,前肢匍匐在江灘上,支撐著身體。
“快關手電!”我對劉叔小聲說道,因為距離的靠近,再開手電容易導致敵在暗我在明。
江霧彌漫,月光照射不透,隻留下一抹慘白。黑影背對著我們,不知在準備著什麽。
劉叔對我使了個決絕的眼色,“上!”
一聲怒吼,我和劉叔向黑影撲去。
“啊啊啊!”
就在靠近黑影的一瞬間,劉叔突然發出崩潰的慘叫,跌坐在地上。
“劉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