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百花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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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通!”黑衣女子拽起鐵陀螺,轉身跳入江裏,留下一陣漣漪。
頓時,“砰!”的一聲巨響,一個長約兩米的黑鐵棺材從江裏彈出,而後重重砸在水裏,濺起層層浪花。
“真的是背,遇到個撈屍人,還碰見炸花兒!”我心裏無語,抽出匕首,緊盯著黑鐵棺材,隻要不是在墓裏,大白天的,這些邪性的東西還好對付。
華北一帶夥頭子的人,曾經流傳著一句話,“黑鐵棺,陰沉木,八字不硬莫靠近”,黑鐵棺裏麵裝的頭子,大多數是非正常死亡,怨氣極重,很是危險。
黑鐵棺周身沒有任何紋飾,看起來像一個大鐵盒子,外表分布著斑駁的紅黃色鐵鏽,晃悠悠的向竹筏靠來。
離得近了,一股濃烈的血腥味撲麵而來,原來鐵棺表麵不是鐵鏽,而是棺蓋處溢出的人血,夾雜著黃油脂肪,不注意的話,看上去還以為是鐵鏽。
黑鐵打造的棺材,怎麽可能浮在水麵上?
我突然一個冷顫,難道,下麵有東西托著棺材?
“咚”的一聲,黑鐵棺材的一角撞得竹筏向一側傾斜,我艱難的站穩,一隻血手忽然從江水裏探出,按在了竹筏邊緣。
“啪嗒!”
“啪嗒!”
緊接著,竹筏邊緣響起密集的拍打聲,一雙雙血手抓握著竹筏,一時間腥臭嗆人,碧綠的江水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以竹筏為中心,變成血紅,血水向四周蔓延。
“又不是我把你們釣起來的!別找我啊!”我看了一眼江邊,隻見碧波裏隱約劃過一道白線,那是黑衣女子快速遊動劈開的水浪。
“此地不善!”我心裏一緊,連忙向岸邊拋出九幽絲,用力一拉,借著九幽絲的彈力,飛躍起來。因為彈力有限,我不得不在江麵踏行,遠遠看去,有點淩波微步的感覺。
就在我剛跳出竹筏的一瞬,“轟隆!”一聲巨響,原本停在江麵的黑鐵棺材直直的倒扣在竹筏上,巨大的重力壓得竹筏破裂開來,發出刺耳的噪音。
竹片紛飛,水花四濺。
我雙手用力拉扯著九幽絲,此時心裏就一個想法,趕緊上岸。水麵上跑著,就怕突然伸出一隻血手,將我拉下江裏。
“咿呀哇哇!”
身後響起一聲尖啼,似嬰兒在撕心裂肺的哭嚎,由遠及近,感覺非常快。
我不由得回頭一瞥,心差點跳到了嗓子眼。
隻見一個身披著零碎百花衣的男童,全身沾滿血水,頭發淩亂,眼眶青黑,一雙眼睛隻有一個有眼珠,像是被人紮破,眼珠是銀白色,有點珍珠的感覺,實際上是眼珠裏的眼液積壓導致。鼻子被人挖掉,隻剩兩個通氣的小孔,嘴大大的裂開,嘴角像是被人用利刃開過,是正常人的兩倍大,一口尖碎的灰牙,嘴裏滴答著血水。
百花衣,是過去窮人家的孩童,剛剛出生,買不起新衣服,便去村裏找其他鄰居找點碎布,縫合成衣服。穿在小孩身上,因為都是各家裏的零布,所以什麽顏色都有,五顏六色的,像身上開滿了鮮花,鄉裏俗話稱“叫花衣”,為了好聽,便叫百花衣。(巴蜀一帶將乞丐稱為叫花子)
有人說,惡鬼不上窮人家孩子身,所以過去城裏的有錢人也會故意尋一件百花衣,給家裏剛出生的小孩穿。數百年來,百花衣防鬼倒的確有效,漸漸的也成了許多地方的習俗。
殊不知,惡鬼不上窮孩身,但凡窮孩化惡鬼,便是至陰至邪之物。
男童雙手作出擁抱狀,脖子向右歪斜九十度,哭嚎著,表情麻木僵硬,向我貼來。
不待我閃躲,一隻血手已經搭在了我的肩上,堅硬冰涼。
“嘿嘿嘿!”扭頭看去,男童血肉模糊的哭喪臉正好靠在我臉邊,發出淒厲的怪笑。
“啪!”的一聲,我用力扇飛了男童按在我肩膀的血手,就像打在了鐵板上,反震得手生疼。於此同時,我拚命拉扯著九幽絲,借著彈力,腳踏著水,飛速靠近岸邊。
畢竟,這穿著百花衣的鬼娃娃已經夠陰了,水又是至陰之物,陰上加陰,在水裏很難鬥得過。
隨著我不斷躍起,越來越多的披著百花衣的男童從江裏冒出,都吊著一顆被紮爆的眼睛,吐出紫綠長舌,舔食著發黴生蛆的眼眶,對著我殘忍的咧嘴。
“嗖嗖!”腳下江麵突然隆起一股水浪,將我也不由得帶了起來。江下有東西在快速遊動,碧波裏留下幾道白色的浪痕,而浪痕的交匯處是黑衣女子。
布滿鵝卵石的江灘離江心不是很遠,大概三四十米的樣子,黑衣女子的遊速很快,剛起身上岸,隻見她身後江裏騰起三道水柱,三個渾身鮮血的男童也跟著跳到了江灘上,發出咿咿呀呀的怪吼。
“什麽鬼玩意!”我一邊大喊著,一邊手拉著九幽絲,腳踩著鵝卵石,在江灘上滑行,帶起一陣土霧。
“哢哢哢!”說來也奇怪,這些男童像是鎖定了我一般,我滑行時它們也跟在身後,在江灘上奔跑著,隻是姿勢詭異,像是剛剛學會走路,顯得很僵硬。不過也有可能,是男童屍體本身僵硬的原因。
長期泡在水裏的屍體,會發腫發脹,外表觸碰起來比較柔軟,實際上因為吸收了大量的水,屍體會變得很沉。如果頭子是個水屍,往往移動得比較慢。
但今天遇到的卻給我一種不太尋常的感覺,他們的外表雖是屍體,但動作看起來,不像是天地自然造就的頭子,更像是被操控的人偶。
我虛眯著眼,緊張地盯著五個呈圍攏之勢向我靠近的男童,破碎的百花衣隨著江風擺動,一步一個血腳印。
我不停的後退,背部一痛,碰著了什麽東西。
“啊。。。你!”一聲嬌喝。
我連忙偏頭一看,入眼處,麵紗滑落,女子正倒豎著柳眉,淡藍色的眼睛透著怒氣,明眸皓齒,朱唇瓊肌,彎柔臉頰,微卷的長發上沾著些許帶血的內髒,身上蘭香夾雜著雞血的腥味,纖手提著一個鐵陀螺,作出一種砸人之態。
“喂喂!別別!”我趕緊製止她,“這不是炸花兒了嗎?我這是救你!”
黑衣女子聽見炸花兒一詞,微微一愣,上下打量了我一眼,冷聲說道:“想不到你還挺懂,一人一半!”
說罷,黑衣女子提著手裏的鐵陀螺,在空中旋轉著,留下一串黑色的殘影,向麵前的男童衝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