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普通的珠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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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陽看著眼前這個病懨懨卻又落寞的公子,心裏升騰起一種奇妙的滋味,卻又不知道要如何勸慰,隻得幹巴巴的問道“這名字是你自己起的?”

    南宮恨我笑道“是我自己起的,小兄弟,你之前問過我去大漠做什麽,為什麽用刀不用劍,為什麽江湖上沒有幾個人聽過南宮恨我這個名字,你現在應該知道原因了吧。”

    冷陽點點頭,歎道“我想我也許還算是幸運的,雖然我娘去世得早,但至少我還知道我爹所對我的好,而且二爺雖然有時脾氣古怪,總是罵我小混蛋,這幾年也一直在陪著我。南宮大哥,我覺得秋莊主說得對,你也該從七年前的事情中走出來了,夏姑娘真的很好。”

    南宮恨我看向那無垠的蒼穹,歎道“也許吧,可我就是怕我害了嬋……夏姑娘。”

    冷陽搖了搖頭,少有的正色道“南宮大哥,你希望夏姑娘也遺憾一輩子嗎?”

    南宮恨我麵露難色,道“小兄弟,我們……我們先去拜訪一下秋莊主吧。”

    子夜時分,南宮恨我與冷陽到達殘夢山莊時,秋一敵仍是一個人孤獨地坐在那裏,看到了南宮恨我與冷陽,他隻是長吐了一口氣,淡淡地道“來了?”

    冷陽驚訝道“這麽晚了,老莊主你……”

    秋一敵轉過身來,滿臉的疲憊“我不是在等你們,”他又抬頭看了看天,笑道“七年了,我一直在等婉如回來,這七年來,我就坐在這裏睡覺,因為這裏可以看到整個莊園,如果婉如回來了,我一眼就可以看到她。所以,就算阿麗求我幫忙,我也不是不願意去,我是怕去了,婉如正好回來,那就錯過了。”

    冷陽看著這個孤單的老人,終於開口說道“老莊主,其實……我已經不恨你了。”

    秋一敵緩緩看向冷陽,道“為何不恨?”

    冷陽正色道“因為你和我一樣,都是這個設局之人的犧牲品,你我都失去了摯愛之人,所以我這次來也是要和老莊主您說個明白,我冷陽是個頂天立地,恩怨分明的男兒,您與我父親隻是中了那賊人的奸計,我父親與您決鬥之時,也是公公平平,我認為我父親,死的也是頂天立地。”

    秋一敵道“小朋友,我當年剛愎自用,害了你的父親,你能對我說出這番話來,我的心裏也算有些寬慰。現在我這落魄的樣子,也算當年之事的報應罷了。”

    冷陽道“莊主言重了。這次我和南宮大哥前來,就是為了當年之事,而且,應該是真的有線索了。”

    秋一敵的眼中再次有了希望,連聲音也顫抖起來,說道“線索?什麽線索?那……婉如……可還活著?”

    南宮恨我接道“秋莊主請勿著急,聽恨我與你詳細道來。”接著,便把這段時間的事情,講與那秋一敵聽。

    秋一敵聽後,眉頭直皺,歎道“你說那蜃公子與鬼蛟想引我出莊,卻是為何?”

    南宮恨我道“恨我也想不明白,也許這莊裏,有著山統想要的東西。”

    秋一敵戚戚一笑“這山莊裏,隻剩下破爛的牆壁和發黴的木頭,他們又想要什麽?”

    南宮恨我突然問道“小姐的閨房……還是……原來的樣子嗎?”

    秋一敵愣了一愣,垂首道“蔡嬸每天都會去收拾,和以前一模一樣。”

    南宮恨我道“秋莊主,我……想去看看。”

    秋一敵擺手示意,南宮恨我向冷陽揮手,示意他一同前去。

    兩人拐過廳堂後的門廊,南宮恨我帶著冷陽走入了秋婉如的閨房,這破敗的院子裏,隻有這一間屋子可以找到以前“天下第一莊”的感覺。

    屋子裏麵被蔡嬸收拾的一塵不染,滿屋的家具都是由珍貴的黃花梨木和紫檀木所製,質樸大方,玉石點綴,氣派非凡。

    冷陽不由得歎到“秋莊主要是隨便賣掉這屋裏的一把椅子,也不至於會困頓至此。”

    南宮恨我道“他若舍得賣掉女兒的一把椅子,又怎麽會在那裏坐了七年?”

    冷陽又恢複了嬉皮笑臉的表情道“山統該不會是缺錢了吧,要來這裏尋些值錢的物件。”

    冷陽正在那裏打趣,卻突然把眼睛瞪得極大,看向了那由紫檀木製成的桌子上上,擺放的一個極為精致的妝奩。

    秋婉如生在武林世家,但卻也是個粉雕玉砌的美人,因此那妝奩裏的飾品極多,多是一些手工精巧、巧奪天工的簪釵,唯有一個形式古樸,僅有一顆珍珠點綴的發釵顯得格格不入。

    冷陽看向了南宮恨我,道“我知道山統想要什麽了。”

    南宮恨我問道“是什麽?”

    冷陽拿起了那根珍珠發釵,沉聲道“七年前的那一日,我見到秋姐姐頭上戴的,便是這個發釵。”

    秋一敵將那珠釵放在手裏,反複摩挲,似乎在輕撫秋婉如的青絲,低聲說道“那是婉如走後的第六個月,我與天狼宮大戰之後,身心俱疲,每日都坐在這裏等婉如回來。

    那日的清晨,我似乎聽到門口有馬的嘶鳴聲,我以為是婉如回來了,結果看門的小莊過來告訴我,是秋風自己跑回了殘夢山莊。

    婉如就是騎著秋風離開的這裏,我趕緊出門去看,希望小莊看錯了,門外是婉如騎著馬回家了,結果卻還是失望。

    秋風已經瘦的不成樣子,幸虧花家的駿馬識途,才能回到這裏,可惜,秋風回家後,不到一個月便病死了。

    我準備埋葬秋風的時候,卻發現在它的馬鞍裏,有著一根珠釵,我以為是婉如不小心遺失在馬鞍裏的,就也把它放在了婉如的妝奩裏,沒想到……”

    冷陽道“秋莊主,我覺得這個珠釵,是秋姐姐故意放在馬鞍裏的。我見到姐姐時,她頭上正戴著它,這個珠釵,很可能就是她那日去見之人送給她的。”

    南宮恨我接著說道“小姐可能發現自己落入了那人的圈套,所以把珠釵放在了秋風的馬鞍裏。她希冀秋風能回到家,把這個珠釵帶到莊主這裏,她想告訴我們,這個珠釵的主人,就是七年前的始作俑者。”

    冷陽又說道“正因如此,那人發現姐姐所戴的珠釵不見了,便四處尋找,最後終於確認,那珠釵被秋風帶回了莊內。因此,他便差遣那個趙富貴到這夾河村整整六年,為的就是看莊主什麽時候不在,盜取這個珠釵。”

    南宮恨我歎道“這珠釵隻是凡品,若要從這珠釵裏找到那人的身份,可謂難如登天,但這人心機太過深沉,竟連這麽一點小小的線索也不願放過。”

    秋一敵怔怔的沒有出聲,半晌方才言語“也即是說,婉如很可能已經……不會再回家了是嗎?”

    南宮恨我如遭雷齏,呆住了不能言語。

    冷陽看向了秋一敵,道“秋莊主,你老人家勸南宮大哥走出去,你自己又何嚐不是,七年過去了,姐姐恐怕早已……”

    秋一敵的臉上青筋凸出,突然爆喝道“放屁!”這一聲在這夜半時分猛地發散開來,震的冷陽竟是一陣眩暈!

    “天下第一莊”的秋一敵,至今仍是不容小覷!

    所以山統之人,絕不敢在這個老人在家的時候,去盜取這枚珠釵!

    秋一敵臉上露出了痛苦的神色,雙手捂麵,低聲道“小朋友,是我失態了,我……我隻是……”

    冷陽從那陣眩暈中回過神來,也是長長的歎了口氣,不再言語。

    秋一敵似乎又衰老了幾分,他那灰蒙蒙的雙眼中不再有一分的神采,他以一種慈愛的眼神看向南宮恨我,淡淡的說道“如果我說,我不想再查下去了,你會怎樣?”

    南宮恨我一愣,半晌才說道“秋莊主,恨我必定要查,即使粉身碎骨,刀山火海,也要把那山統宗主的真麵目公之於眾。”

    秋一敵的眼中顯出來一種奇怪的神色,說道“也罷,這件事我放在心裏七年了,待你去歸燕樓之時,你也會對婉如出走的事情更為清楚,隻是……”秋一敵欲言又止,最終卻還是歎道“罷了,罷了。”

    青州城外,無恙穀。

    自穀主夏無恙回到了穀內之後,無恙穀的瘴霧逐漸散去了,前來尋醫看病之人也是絡繹不絕。

    夏無恙卻是終日愁眉不展,給人瞧病時,也不知在想些什麽。突然卻聽得醜兒那銅鑼一般的聲音響了起來“老爺,老爺,不好了!”

    夏無恙正在給一個富家公子模樣的人把脈,聽見醜兒這麽一嚷,驚了一驚,怒道“亂喊什麽,怎麽不好了?老爺我好得緊!”

    那富家公子哈哈一笑,道“夏神醫這麽一個風度翩翩的人,卻怎找了這樣一個醜小廝。”

    夏無恙哼了一哼,道“老夫看他可憐,怕他餓死,收養過來罷了,你在這裏少坐片刻,老夫去去就回。”

    那富家公子點頭應允,夏無恙走出門去,罵道“醜東西,喊什麽?”

    醜兒渾身顫抖地說“穀外有個怪人,要闖進來了。”

    夏無恙呸了一口,怒道“老夫到要看看,誰敢擅闖無恙穀。”言畢拂袖而去,留下那幾個看病之人麵麵相覷。

    夏無恙走至穀外,穀口處有幾個布衣打扮的人,想必是沒有足夠的銀子來看病,隻得賴這無恙穀的外麵。這幾人看到夏無恙出來,歡呼道“夏神醫出來了!夏神醫出來了!”

    夏無恙理也不理這幾人,徑自走到外麵,怒道“誰敢闖我這無恙穀?”

    卻見三丈遠處,一個人站在那裏,看似伶人打扮,身著白色長裙,頭戴華冠,臉上濃妝豔抹,看起來雌雄莫辨,若說是個男人,可那臉龐也算是端莊秀氣;若說是個女人,卻又長的七尺之高,不似女人的小巧。

    這伶人開口說話,更是把這眾人嚇了一跳,那伶人道“你便是夏無恙?”說話時聲音忽男忽女,男聲莊重威嚴,女聲則嫵媚溫柔。

    夏無恙也被嚇了一跳,不自覺的向後退了一步,語氣上也弱了三分“老夫這無恙穀,可是受那四大世家保護的,就連李八爺也曾是我的賓客,江湖上有不成文的規矩,那就是誰也不可以對老夫這無恙穀胡來,否則就是與江湖為敵,你可別……”

    那伶人嘿嘿一笑,打斷了夏無恙的話“江不江湖,幾大世家,與我何幹?我問你,你是不是夏無恙?”

    夏無恙勉強挺了挺胸,道“老夫便是,你要怎樣。”

    那伶人哈哈一笑,竟似雙足不沾地的飄了過來,眨眼間,已到了夏無恙的眼前。這人一把抓起了夏無恙,那夏無恙在這人的手裏懸在空中,顯得參為滑稽。

    那人把那張濃妝豔抹的臉靠近了夏無恙,道“夏冰嬋在哪?”

    夏無恙隻是個大夫,況且平時也趾高氣昂慣了,哪裏見過這種場麵,雙腿一軟,氣勢已經沒了,大喊“救……救命!”

    穀外的幾人一見這可是奉承的好機會,趕緊叫道“放開夏神醫!”

    “對,放開夏神醫,否則別怪我奇刀門不客氣!”

    “再不住手,就是與我寒山劍派為敵!”

    “還有我拳!”

    “還有我天門幫!”

    “還有我九龍堂!”

    一時之間竟是群情激憤,均想從這個怪人手裏救下夏無恙,好讓這夏神醫對自己進行醫治。

    那伶人桀桀怪笑起來,喃喃道“這是什麽亂七八糟的門派,四大世家我尚且不懼,何況你們這些跳梁小醜?”

    那幾人頓時抽出兵器,還有幾個扶著受傷之人來的,也是摩拳擦掌,躍躍欲試,一時間,竟劍拔弩張了起來。

    那伶人歎了口氣,把夏無恙扔在了地上,夏無恙疼得“哎呦”了一聲,那伶人定定看向了奇刀門的人,雙眼慢慢變得如血般赤紅。

    那奇刀門的人以為怪人要出手,雖然心中有些畏懼,但看到夏無恙已被那怪人扔到了地上,便道“算你識相!”

    豈料其他的人卻一臉驚恐的看著自己,那奇刀門的人正不明所以,突然覺得臉上一熱,伸手一摸,鼻子居然掉了下來!

    奇刀門的人痛的大叫“這人……會妖術!會妖術!”

    其他人根本沒看到這個怪人是如何出的手,一時之間騎虎難下,不知如何是好了。

    奇刀門的人也算是條漢子,猛地把自己的鼻子扔在了地上,怒喝一聲“我要你命!”一刀向那怪人劈去。

    那刀落在中途,刀尖處一化為二,竟變成了兩把刀,這兩把刀又是二化為四,四把刀在空中又化為八把,瞬間,這八柄長刀齊齊向那怪人斬去。

    眾人隻覺得眼花繚亂,紛紛讚歎,奇刀門果然名不虛傳了。

    那伶人動也不動,八柄長刀在一瞬間又歸為一把,結結實實的斫在了那怪人的左肩上。

    眾人一聲喝彩,紛紛準備圍上前去,卻沒想到那奇刀門的人連刀也沒拔出來,就軟軟的掉到了地上。

    最可怕的是,這人掉到地上之後,還碎成了幾塊。

    眾人嚇得齊齊後退了一步,過了半晌終於有人喊到“那妖人已經受傷了,我們一起上殺了他!”眾人齊齊讚成,有向前逼近了幾步。

    那怪人又是一聲怪笑“你們現在隻知道四大世家,隻知道三十六堂,就不知道江湖上還有一個’鬼王’遊若絲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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